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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蓋站  -> 文學散文  -> 【轉貼】浪子江湖 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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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貼】浪子江湖 卷八

卷八 第一章 最強對手


那人右手連晃幾下,估摸著這只血蛤蟆如果可以開口說話,定要將這人從祖宗十八代一路罵了下來,左手卻是輕輕掠開了覆在臉上的秀髮,露出了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正是魔門於雅婷。

「怎麼了,不歡迎我嗎?」於雅婷微微一笑,道,「好吧,那我走了便是!」

「等等!」救命的靈藥還捏在她的手中,豈有讓她走人的道理,黃羽翔忙換了一副笑臉,道,「於姑娘,在下豈有不歡迎你的道理!只是,你手中那只血蛤蟆是……」

「我的!」於雅婷的右手一直在晃動,終是聽到一陣「咕咕」的哀鳴之聲,估計這只血蛤蟆是怎麼也吃受不住,開始求饒起來。

「不是吧!於姑娘,你也看到了,這明明是我們捉到的,剛才一不小心被它逃了,正好跳到了於姑娘的袖中!還請於姑娘行個方便,將它交還給我!」對付女人,黃羽翔可是得心應手,如魚得水。他一直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自己,卻想不到竟是這個面如桃李、心狠手辣的於雅婷。

「格格格,」於雅婷笑得花枝亂顫,美好的身形隨著她的笑聲而輕輕顫動,勾勒出一道道迷人的曲線。

「表妹,這個騷女人是誰?你可要小心著點,她擺明了是衝著你那個小賊來的!」梅若雪在單鈺瑩的耳邊輕聲說道。

「於師妹,你怎麼會跟到這兒來了?」浪風微微一笑,道,「不要再開玩笑了,這血蛤蟆關係重大,你若是再胡鬧下去,惹火了黃兄,可就麻煩了!」

他雖然不知道於雅婷為何要在此處出現,但依著對她的瞭解,知道她絕對不會做於己無益的事情。

「噢,原來是浪師兄啊!」於雅婷輕輕一掠頸邊秀髮,雪白的貝齒在紅潤的嘴唇上輕輕咬了一下,「我怎麼敢同黃兄開玩笑呢!只是這血蛤蟆我沒偷沒搶,確實是我親手捉住的啊!」

「哼,明明是你偷機取巧,還敢說這樣的鬼話!」單鈺瑩走到黃羽翔的身旁,俏臉之上已滿是怒氣。

對著這個脾性暴烈、武功又強得赫人的師妹,於雅婷倒是不敢對她怠慢,道:「單師妹,我只是開開玩笑,你又何必當真呢?只是我幫你們抓到了這只血蛤蟆總是事實吧,該怎麼謝我呢?」

嘴裡雖然說得是你們,但眼光卻總是瞄在黃羽翔的身上,水汪汪的大眼之中,毫不掩飾的愛慕之色。

能讓一個美女傾心,本是男人最自豪的事!況且,這個女子還是個絕頂美女,身為聖門傳人的於雅婷,豈不讓黃羽翔輕飄飄地大起虛榮起來,只是——單鈺瑩狠狠在他腰間捏了一記,道,「好啊,謝謝你了!你把血蛤蟆交給我們,就可以走了!」

「黃兄,單師妹也太小氣,是不是啊!」於雅婷甩了甩衣袖,讓血蛤蟆再次「咕咕」地呻吟起來,道,「若是如此的話,我又何必將它給你們,不若就將它甩死算了!」

明知道她只是裝腔作勢,討價還價而已,但事關司徒真真的一生,黃羽翔倒還真不敢怠慢了她,忙道:「於姑娘,那你要我們怎麼謝你呢?」

「其實也很簡單,只要你們不用將我當成仇敵便可以了!」於雅婷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暈,更添媚色。

魔門之人行事古怪,豈可輕信,哪會有這麼便宜的好事,黃羽翔抓抓頭,道:「於姑娘,我從來便沒有將你當成過仇敵過,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

於雅婷輕輕一笑,道:「我就知道黃兄乃是惜花之人,定然不會讓我們女子傷心的!」

單鈺瑩狠狠地瞪了黃羽翔一眼,但他話已出口,自是不好再說反悔的話。

「於師妹,你怎麼會跟到這裡來的?前些日子黃兄總說有人在暗在窺視,原來竟是於師妹啊!」浪風淡淡一笑。

於雅婷心中一驚。她自玉溪遇到黃羽翔之後,便打定主意要從他的身上修成魔門至高無上的「十媚惑天」。黃羽翔等人一離開,她便悄悄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只是黃羽翔與駱三元分開後,因是小白奔行速度實在太快,於雅婷雖是從三仙教取了一匹良駒,但又豈能與小白相提並論,一下子便被拋離了。

她雖然不知道黃羽翔具體要到什麼地方,但依稀能辨出是往西行,於是也一路跟到了崑崙之境。這崑崙乃是魔教的大本營,黃羽翔住在熱水的這幾天裡,已是被魔教探知。於雅婷得到消息,便也到了熱水鎮上。她知道單鈺瑩武功了得,又對黃羽翔傾心,不會輕易接納了她。當下只是遠遠地綴在他們的後面。只是黃羽翔早入先天之境,「抱樸長生功」又玄奧無比,每當她將目光投到黃羽翔的身上時,必能引起他的感應。

她先前還道是他們之中武功最高的單鈺瑩在暗中神搜此處,卻想不到竟是一副憊懶模樣的黃羽翔。她練有魔門的「龜息術」,只要收斂六識,當真是與天地自然融合一體,絕難以將她認了出來。是以黃羽翔凝神再探知她的時候,卻是了無蹤跡,還道自己疑神疑鬼。

跟了黃羽翔四人幾日,卻見他們正在捕捉血蛤蟆,看他們捉捉放放的舉動,卻是讓她大大地好奇起來,終是乘著群蛙壓境之際,悄悄地掩到了近處。黃羽翔因是全神分在這些血蛤蟆之上,並沒有發現她的走近。

於雅婷窺準良機,將即將逃逝的千年血蛤蟆一舉擒獲,賣了個大大的人情給黃羽翔。

「我、我還不是心裡懸著某人,所以才不顧廉恥地跟在你們的身後,你道我喜歡這麼偷偷摸摸的嗎?」於雅婷突然一跺足下的秀花鞋,嬌嗔地大發脾氣起來,雙手一陣亂揮。

四人都是沒有想到她會當眾表明心意,想到此人的脾性如此直率,與梅若雪倒有七八分相似。四人都是心性跳脫之人,也不覺得她當眾表白有什麼不妥,但仍是為她的大膽所折。

「於姑娘,你冷靜一點,」黃羽翔忙勸慰於雅婷,她發脾氣事小,但袖子甩動之下,若是將血蛤蟆也給甩飛出去,那可真是大大地不妙了,「有什麼事,慢慢說,千萬不要衝動!」

「還是黃兄對我最好!」於雅婷的臉色說變就變,一張俏臉立刻堆滿了柔媚之色,「我只不過同各位開個玩笑而已,各位又何必那麼緊張呢!」說著袖子再甩幾下,終將那只倒霉的血蛤蟆扔到了地上。

只見這只血蛤蟆四腳朝天,四條短小的蛙腿不停地抽搐著,大大的蛙口之中白沫直流,顯是被於雅婷給整慘了!

黃羽翔倒是無暇掛心血蛤蟆的待遇問題,忙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盒,將血蛤蟆收在其中。只是這只血蛤蟆體型太大,雖然能夠勉強裝進去,但卻是連四肢也給壓擠成了一團。若是它早知道今日的下場,估計便是斷子絕孫,也是決計不會從老窩爬出來的。

將玉盒慎之又慎地收到懷中,一顆心才算安了下來,當下恭恭敬敬地向於雅婷做了個揖,道:「多謝於姑娘玉成之美!」

「你謝她做什麼?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嘛,慷他人之慨,也不知道害躁!」單鈺瑩的眼睛一勾一勾,瞄向於雅婷。只要她稍露不滿之色,便要趁機挑起戰端。她早就隱忍了一肚子的氣,便開口尋釁起來。

於雅婷自是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掩口輕笑一下,道:「浪師兄、單師妹,我們都是一家人,說什麼我們、你們的,這麼見外!」

看她風姿綽約的樣子,怎都無法將她與當時殺人如麻的狠辣樣子聯繫在一起。於雅婷練有「天魔魅心」大法,能夠加強本身的氣質,而且她原來的相貌便不在單鈺瑩之下,當真是娉婷如柳,姣美如仙。

單鈺瑩恨恨地擋在黃羽翔身前,壓低聲音道:「你若是敢再與她說上半句話,我就永遠也不理你!」打蛇七寸,單美人直擊要害,既然於雅婷的目標是黃羽翔,她就偏偏不讓於雅婷接近他。她雖是奈何不了於雅婷,但黃羽翔卻是被她吃得死死得。

黃羽翔點點頭,示意知道,伸手摟在了她的腰間。他這些日子雖是與單鈺瑩單獨相處了良久,因著她的吃醋,實無半分與她親熱的機會,如今自己有了翻本的機會,自是要趁機佔些便宜。於雅婷身為魔門中人,誰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鬼主意。黃羽翔雖是不介意再添個枕邊人,但這種心如蛇蠍的女子倒也不敢輕易招惹。

「黃兄,既然我們已經得了血蛤蟆,便趕緊下山吧!」浪風打起了圓場。

單、梅兩女都是吃膩了野味,聞言自是舉雙手贊成。

浪風一瞥於雅婷,道:「於師妹,你有什麼打算,先回聖教嗎?」

「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我可不想這麼快就回去,反正左右無事,便同你們暫行一程吧!」聽她說來,彷彿與黃羽翔四人同行,還是他們千請萬懇才終於答應下來的。

「哼,你要是不願意,大可以一個人上路,又沒有人要你同我們一道!」梅若雪也忍耐不住,終是加入了單鈺瑩討伐於雅婷的行列。

於雅婷微微一笑,道:「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委委屈屈不再挑剔了。快走吧,趁著現在還早,說不定今晚便能到熱水鎮中了!」說罷,當先領路而去。

「風郎,你看她、你看她是什麼人嘛!」梅若雪忙拉著浪風的胳膊訴起苦來。

「你不要多心,於師妹就是這樣一個人!」拉著梅若雪的手,兩人也尾隨而去。

單鈺瑩左手插腰,右手點在黃羽翔的鼻子上,盡顯刁蠻本性,道:「小賊,你可給我記住了,千萬千萬不要動歪腦筋!」

黃羽翔雙手一圈,將她摟在懷中,道:「瑩兒,你可不要老是吃醋,我像是那種見了漂亮女人,就動歪腦筋的人嗎?」見單鈺瑩的臉上露出肯定的神色,又道,「老是吃醋的話,就會很快變老了,變醜的!你要讓我不移情別戀,只有將自己的小臉蛋堆滿了笑容,這樣才會顯得漂亮,我也更加喜歡你!」

兩隻手將她的頰邊的肉擠成一團,硬是將她正待發嗔的俏臉揉成了一個笑臉。單鈺瑩「噗哧」一聲,終於笑了出來,因著南宮楚楚而產生的怨氣終是消得乾乾淨淨。

兩人對視一笑,小白也湊了上來,大腦袋在單鈺瑩的頸邊輕蹭一下,盡顯溫馨之氣。

五人的輕功都是不弱,得了血蛤蟆後,更是精神大振,行到晚間,真得被他們趕到了熱水鎮,比去得時候縮短了近兩個時辰的時間。單、梅兩女先是洗了個澡,又吃了好多的素食,這才滿意地坐在一邊,細聲細氣地聊了起來。

「浪兄,我和瑩兒明日便乘著小白趕回蘇州。你和梅姑娘有何打算?既然你們兩個已然結成了夫婦,也該到梅府去一趟吧!」黃羽翔瞄了梅若雪一眼,讓後者又是對他狠狠地瞪了一眼。

浪風點點頭,道:「救人如救火,小白的腳程奇快,你們便先動身吧,我會和若雪到蘇州城找你們的!」

兩人說了一下大約見面的時間、地點,便又扯到魔門與問劍心閣百年約戰的事情上去了。

於雅婷輕輕一歎,道:「怎麼就沒有一個人關心一下我呢,問問我要到什麼地方呢?」

「你不是要一路跟著我們嗎,這還需要問嗎,我若是說不讓你跟著,你會同意嗎?」單鈺瑩總算逮到機會了,塞了這女人幾句。

於雅婷的臉上卻是綻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道:「不會!」

沒想到她竟能問答得如此若無其事,單鈺瑩頗有些頹廢的感覺,恨恨地轉過頭去。

第二日,黃、單兩人便同三人告辭,踏上回程之路。

於雅婷嬌嬌媚媚地看了黃羽翔一眼,道:「黃兄,我會到蘇州找你的,你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啊!」

黃羽翔心中苦笑一下,想道:「我豈敢將你這個女魔頭給忘了!」在單鈺瑩一聲「狐狸精」的罵聲中,小白已是急躍而出,瞬間便奔出了二三十丈,消失得無影無蹤。

出青海,過川、贛、浙,行了四天之後,終入了蘇州地界。小白不愧是馬中極品,日行千里以上,連續奔行了四日,儘是絲毫不顯疲倦之色,反倒更顯神駿,惹得黃羽翔暗罵了幾聲賤骨頭。

從東城入,過西北街、東北街,離張夢心借居的客棧已是越來越近。所謂近鄉情更怯,黃羽翔頗有些惴惴然,但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張夢心與司徒真真、南宮楚楚三女,他的心不禁又熱切起來。

兩人從馬背上翻身而下,牽著小白又行了一陣,終於到了「聚鶴樓」。

那小氣的掌櫃正好出得門外,見了兩人,不由得大喜道:「黃公子、單小姐,你們將靈藥買回來了嗎?」這掌櫃的多少也知道了一些事,知道他們兩人出門是為了司徒真真的傷勢,卻只道他們到遠方去採購藥物。

黃羽翔自是不會同他解釋,只是微微點一下頭,便牽著單鈺瑩的手往客棧中奔去。卻聽那掌櫃的道:「好神駿的馬兒!」他心叫不妙,正要轉身,卻只聽「彭」一聲,那掌櫃已被小白踢飛出去。

一骨碌爬了起來,那掌櫃的滿面驚懼之色,只覺這幫人確實古古怪怪,連匹坐騎也是透著邪氣。小白用得力道甚是巧妙,只是讓他摔了個觔斗,倒是沒有將他踢傷。黃羽翔知道他無事,便重又拉著單鈺瑩往裡面跑去。

進到廳中,便見秦連正端坐在一邊,神情嚴肅。駱三元也坐在一邊,卻是不見了其餘幾人。廳中兩人看到黃羽翔與單鈺瑩進來,都是齊齊抬頭望來,問道:「可是尋到了血蛤蟆?」

黃羽翔點點頭,問道:「心兒、楚楚她們呢?」

「小姐正在後院!」秦連才說了一句,黃羽翔便急切地往後跑去,一個多月的分離,已是讓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她一面。

「糟了!」秦連突地想起一事,不由叫出聲來。駱三元馬上醒悟過來,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賊賊的笑容,道:「秦大叔,放心好了,那位肯定有分寸,不會傷了大哥的!」

黃羽翔一路衝在前頭,身形之快,足以比擬當日捕捉血蛤蟆之時,氣得身後的單鈺瑩暗罵不止,心想這個小賊果然頗有偏頗,怎得見著她的時候,連救她也是不肯,當真是該打!

黃羽翔一衝進後院,便見到了玉人正站在一株桂花樹旁,微風拂過,點點花瓣紛紛落下,灑滿了她的髮際。白衣飄飄如雪,青絲迤邐如雲,當真是美到了極點。

「心兒——」黃羽翔一陣語聲哽塞,只叫了個名字,竟是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猛然之間,突然看到張夢心正倚躺在一個男人的懷中!這原是應該一眼便能看到的,只是他從一進後院,心神便全部被張夢心的身影佔領,直到叫出一聲,才看到她身旁有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正摟抱著她!

這一下子當真是怒髮衝冠,腦子轟得一震,什麼都拋到了腦後。

張夢心聞聲迅捷無比的轉過頭來,驚喜地叫道:「大哥!」手卻絲毫沒有鬆開身邊的男子。

那男子也聞聲轉過頭來,看他約摸四十來歲的年紀,面如冠玉,雙目明朗,竟是英俊到了極點,讓人難以找出一絲瑕疵。眼神之中,更是閃動著一層溫潤玉潔之色,內功修為之深,還更在秦連之上。

「放開她!」黃羽翔雙目大睜,凌厲無比的望向那個中年人。他知道張夢心對他的心意,必然不會移情別戀,那麼此番舉動必然是被迫無疑。只是這個人竟然敢脅迫中原第一高手的女兒,當真是膽大驚天!不過,黃羽翔已然從對方隱隱露出的氣息中感到,這個人,絕絕對對是自己遇到的最強的高手,便是朱紅俠也是有所不及!

張夢心忙道:「大哥,你不要誤會,他是我……」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那人用眼色制止了。

那人踏前一步,突然彷彿世界在一瞬間崩塌了似的,凝厚無比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擁擠過來,向黃羽翔狂推而去。

難受得快要吐血,沒想到這個中年人只是簡單地踏出一步,便讓自己幾乎連動彈一根手指也要費盡全力!黃羽翔長吸一口氣,猛然大喝一聲,浩蕩無比的真氣透體而出,已然抽劍在手,青濛濛的護身真氣已是全力展開,將對方施加給自己的壓力推出體外,兩尺長的劍氣如同一道閃電般吞吐不定。

「抱樸長生功」乃是天底下最為王霸之功,一經展開,黃羽翔整個人的氣勢便不同先前,充滿著讓人臣服的無邊壓力。

那人微微一笑,迫人的壓力突然在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黃羽翔反擊的力道頓時擊了個空,彷彿重重出了一拳,卻是打在了空氣中一般,渾身又是一陣難受,正當此際,那人的壓力又至,轟然交擊之下,黃羽翔猛地長咳一聲,鮮血已是直湧而出。

好厲害的身手!只是將形諸體外的內力靈活應用,便已讓黃羽翔吐血不止!

張夢心一見大驚,終是甩開了那人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刻跑到黃羽翔的身邊,驚惶地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單鈺瑩卻是攔到了黃羽翔的身前,「紅日照天下」大法在瞬間衝到了「死寂天下」的最高境界,身後已是出現了一道微赤的光圈。她本身已是當世有數的高手,自是知道此人的功夫已是遠遠超脫了自己的認知範疇,當下已是將功意提到了最高境界。

靈動的雙眼之中閃動著血紅之色,單鈺瑩沉聲道:「你是什麼人?竟敢來此地放肆!」

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激賞之色,道:「紅日大圓滿嗎?小姑娘好強的身手!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可絕對打不過你!」

單鈺瑩見他居然不問答自己的話,反倒依老賣老起來,心中更是恚怒,猛地嬌叱一聲,身形向那人撲去,雙掌已然推開,身後的赤紅光圈迅捷無比向那人推去。

融熔萬物的暴烈真氣如同岩漿一般的熾熱,便是一塊鐵板也能燒成鐵水。更何況,以單鈺瑩目前的修為來說,其內力已是不比她師父遜色多少,而且她更修到了先天之境,功力之精純,實已到了絕頂之境!

她心中對那人十分的忌憚,這兩掌之間,已是全力盡出,絲毫沒有半分花巧,直欲以「紅日照天下」 神奇的心法將這個強大的敵人燒成一團焦炭!

整個庭院突然出現了一陣極為古怪的扭曲,彷彿地面牆壁都變了形似的,落下的花瓣竟都從地上捲起,重新往天上飛去。

那人眼中的激賞之色更濃,右手伸出,輕輕一揮,身上突地浮起了一層柔和的白光。

單鈺瑩只覺一股濃厚無比的劍氣襲來,雖然對方手中無劍,但彷彿那人的手便是利劍一般,森冷的劍氣讓她每一根毫毛都起了一絲輕顫。她感覺到,若是不閃不避,便要被對方凌厲的劍氣給劈成了兩半!

她原是性子孤傲之人,縱知對方的修為在她之上,也不願退避,而且隱隱覺得對方是以強大的精神修為,在自己的心靈上投下了難以匹敵的假像!當下不閃不劈,仍是全力向那人擊去。

轟然一陣巨響之後,整個庭院突然一陣巨顫,捲起的花瓣重又輕盈的落下,灑滿了整個庭院。

那人的勁道彷彿一把無堅不推的利劍,竟將單鈺瑩浩大狂暴的力道給生生劈了開來,化作兩道殘流,從他的身旁湧過。所過之處,青草所鋪的地面上一陣焦黑。

單鈺瑩駭然失色,想不到對方竟能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她的全力一擊!她脾氣暴躁,當下柳眉一皺,便要再來一波攻擊。

「瑩兒,你讓開,這個對手是我的!」抱樸長生功催運如潮,整個人的氣勢一下子攀到了最高點。黃羽翔剛才會一擊落敗,原是對方對內力的操控已是到了絕頂的境界,趁他功力擊空之際,趁機給他轟然一擊,但是不見得對方的功力高過他多少。

單鈺瑩看了他威嚴十足的俊臉一會,便乖乖地退到一邊,與張夢心站到了一起。

張夢心卻是大急,道:「不要打了,都是自己人!」

黃羽翔沉聲道:「哼,什麼自己人?我今天非殺了他不可!」

那人也用威嚴的眼神掃了一下張夢心,道:「心兒,別多事!」

「心兒?」黃羽翔的怒氣更盛,勢必要將對方腰斬於劍下。

兩人的氣勢都開始無止境地攀升起來,一時之間,整個庭院中全是兩人勢無可阻的雄霸之氣。


卷八 第二章 激戰至強

  
  「不要打了!」張夢心拉了單鈺瑩的胳膊,道,「姐姐,快些勸勸他們,不要再打了!」

  單鈺瑩輕哼一聲,轉過頭去,道:「妹妹,你怎麼能背著大哥做這些事情!便是大哥不說,我也要好好教訓這個人一頓!」

  「不是的!」見單鈺瑩誤會自己紅杏出牆,張夢心忙解釋道,「他是我的爹爹!」

  「咦?」單鈺瑩恍然大悟起來,想道:怪不得這傢伙竟是如此之強,自己的全力一擊也被他輕描淡寫地給化解掉,便算是當初遇到的「百寂心王」朱紅俠,也是不敢輕攖其鋒,原是竟是中原第一高手張華庭在此!嗯,小賊被他一掌給劈了回來,中原第一高手果然是名符其實!啊,小賊……

  「登登登」黃羽翔連退幾步,方才化解了張華庭掌劍之上的力道,他雖然再度吃虧,心中卻是不驚反喜,原來他已然知道對方在內力上的修為雖是遠勝於他,但自己也不是沒有一搏之力,自己的「浩然一劍」專是遇強更強,誰輸誰贏還要比過方知。只是對方對內力的操控已是得心應手,遠在他之上,以三分力道便足以匹敵他的七成之力。

  氣勢再聚,拋開一切顧忌,心中唯有「劍」意留下。

  張華庭的眼中微微露出一絲讚許之色,臉上卻是木無表情,猛然踏上一步,撮掌如劍,向黃羽翔削去。

  黃羽翔的「水之道」專可捕捉對方的破綻,予以致命一擊。生平所遇,只有惜花婆婆奇快無比的身法,方能讓他的「水之道」毫無用武之地,蓋因她雖有破綻露出,但以她翩若驚鴻般的身法,當真是利劍也難以追上其蹤。

  而此刻,明明對方的攻勢看得清清楚楚,但黃羽翔卻是找不出對方一絲絲的破綻。對方這看似隨意的一掌,彷彿帶動著天地萬物的靈氣,整個庭院都好似他身體的一部份,雖然只是從正面劈來一掌,但好像從每個角落都在回應一般,讓他生出擋無可擋的感覺。

  暴退一丈,暫避其鋒。黃羽翔雖然身退,但渾身的氣勢卻是一陣猛漲,顯是內心並沒有受到連續失利的影響,戰意仍濃。

  張華庭輕哼一聲,足尖輕輕點地,整個人跟著追出,掌上的力道卻在瞬息之間增大了一倍不止,浩浩蕩蕩地向黃羽翔湧來。

  黃羽翔虎吼一聲,青色光華一陣暴漲之下,「浩然一劍」已然發動,勢如萬鈞地向張華庭猛然削去。他雖然一直處於下風,但也不乏示敵以弱之意,引得張華庭全力盡出,無法變招之下,以「浩然一劍」無可抵禦的奇幻心法與他一決高下!

  沉厚的劍氣如山嶽一般凝重,彷彿天地初開時那混沌一刀的莫大威力,直欲將天地也劈開似的,青色匹練帶著強烈的逆天之意捲向張華庭。

  張華庭不動聲色,右掌疾伸,已是拍在了黃羽翔的劍身之上。

  「轟」,半個蘇州城都似輕顫了一下。身處其中的單鈺瑩幾女都覺地皮猛地一陣波動,連腳下都立足不穩了!池中之水猛然竄起了三丈來高,這才落了下來,點點水星灑落了整個庭院。

  黃羽翔只覺一股毫不輸於他的大力湧來,他忙紮穩馬步,欲硬生生地將這股力道化解。誰知這股力道實在是強得驚人,他的架勢雖然不動,但整個人卻如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推著一般,平空倒退了半丈之多。所過之處,堅硬的地面硬是被他的雙腳劃出了兩道深深的足溝。

  張華庭也是「登登登」的連退七步,每退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了一個極深的腳印。

  黃羽翔駭然失色,這「浩然一劍」乃是他壓底箱的功夫,以這一劍之威,連「千陽鏡」如此寶物都被破壞無餘,誰知卻僅僅只能將眼前之人退開幾步而已,怎不叫他吃驚異常!

  長吸一口氣,「抱撲長生」真氣浩浩蕩蕩在體內流轉不已,隨著這「浩然一劍」的發出,整個人的氣勢也在瞬間爬升到了最高點。觀戰兩女,已是露出神迷心醉之色,被「抱樸長生」真氣催發情慾的氣息所引,兩女的眼神都開始迷離起來。

  飄飛的水珠灑滿了兩女的髮際,彷彿出水芙蓉一般,端得是更增美麗。

  「好你個小子!」張華庭踏前兩步,道,「這二十年來,已經沒有一個人能逼得我退出一步了!你能以弱冠之齡將我逼退七步,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對方雖然用得是掌,但黃羽翔明顯感受到了對方濃厚的劍意,顯然對方也是用劍之人。而且劍術之上的造詣已遠遠超出了所遇的丁平、陳天劫諸人,功力的精湛,也是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這個世界上會有這種人存在嗎?這絕對強大的存在!

  有!張華庭。

  黃羽翔在瞬間想明白了一切,怪不得心兒會倚躺在他的懷中,對張華庭而言,自己才是最可惡的惡賊,竟要將寶貝女兒從他的身邊偷走!他心中雖是明白,形諸於體外的戰意卻是半絲也不減退。自修成「浩然一劍」來,還沒有遇到過能夠硬擋他一劍的人來,如今遇到了中原第一高手,怎不讓他躍躍欲試!

  身形再動,健碩的身體彷彿箭矢一般,青色的光華再度向張華庭席捲過去。

  其實黃羽翔的攻擊是非常簡單的,先以莫大的氣勢壓逼對方的心神,使對方唯有剩下與他硬拚一途,再以無堅不摧的「浩然一劍」將對方徹底瓦解。

  但張華庭的精神修為卻是遠在他之上,豈會為他的壓力所左右,只是以他的身份,若是在後輩的攻擊中躲避的話,那也太失了他中原第一高手的面子。當下合身而上,毫無花巧地與黃羽翔硬拚起來,也想看看這個年青人究竟到了何種程度。

  庭院又開始了輕顫,單、任兩女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各自在心中替自己的心上人加油起來。若是張華庭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竟是偏幫著「外人」的話,恐怕會一怒之下竟黃羽翔打成了殘廢也說不定。

  漫天的桂花飄灑不止,終聽幾聲「彭彭」的巨響,院落中的幾塊巨石終是吃受不住兩人橫溢的力道,突告破裂開來。整個院落一片狼籍,到外都是深深的腳印。

  張華庭輕笑一下,神情之間說不出的輕鬆,彷彿根本就沒有動過手,道:「年青人,你的攻擊雖是凌銳,但卻失之靈動!你對內力的操控也失之把握,該斷不斷,該發未發,端得錯過了許多良機!」

  這是天下三大宗師的評判,黃羽翔自是凜然恭聽,道:「請指教!」合劍在上,照例一劍重重地削了過去。

  「劍乃百兵之主,兵刃之中的王者!你卻只是拿它用來橫削縱砍,這與破山刀又有何分別!而且——」張華庭左掌劈開,一股巨力湧出,黃羽翔只覺身形一歪,身形已是不由自主的偏轉開去。

  「你只知收發內力,卻不知靈活應用!殊不知內力既為練武之人的根源,才是最為重要的武器,百兵未練之前,當先練內力。兵器既成,更要將自身內力如同手指一般指揮自如!」張華庭右掌跟著拍出,已是印在了黃羽翔的背心之上。

  他一觸即收,彷彿根本沒有出過這一掌,但印掌之處,黃羽翔身上的衣服紛紛破裂,露出了白皙的肌膚。以他大宗師的眼光,交手十餘招,已是看出黃羽翔的弱點,一舉將他擊敗!

  黃羽翔駭然歎服,剛才一擊,正是自己欠缺對己身內力的操控,方被他趁著力弱之處,將自己的攻勢化開。他還有最後一擊沒有使出,當下微微欠身,道:「前輩,晚輩還有一招未出,請前輩不吝賜教!」

  他雖然知道張華庭的身份,卻是不叫破,只喊一聲前輩,意思是晚輩與您過招,你可要手下留情,不然的話,就成了以大欺小了!

  張華庭負手身後,傲然而立,道:「好!看看你還有什麼鬼把戲!」這「鬼把戲」三字自然表明他已是看穿了黃羽翔的圖謀。

  舉劍指天,龐大的力道開始在長劍上聚集,青色的劍氣如同一道眩麗的煙花,從上至下將他包裹起來。黃羽翔在一瞬間彷彿成了天地萬物的中心,強大的吸引力之下,竟連光線都產生了幾分偏折,空間都出現了扭曲。直等他轟然一擊的發出,將所有的一切都破壞無餘!

  張華庭清朗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動容之色,他知道黃羽翔此時正在聚勢蓄力,以他的一身修為,自能在對方完成聚力之前將黃羽翔擊倒。但黃羽翔已是開口在先,言明了要他指點後輩武功,他自是不好在黃羽翔出劍之前搶先出手。

  右掌伸出,空中飄飛的桂花彷彿受到了一隻無形之手的牽引,紛紛聚合到他的掌中,轉眼之間,已形成了一把「花劍」。張華庭握劍在手,整個人的氣勢突然變了。

  先前的他氣勢雖然驚人,但卻滿是恬退隱忍,彷彿一個隱士。但此時此際,卻是霸道無比,凌厲的劍氣壓迫得人像是做了一場惡夢,連每根神經都在呻吟起來,如同殺伐一生的沙場軍士,渴望著戰鬥的洗禮。

  蕩漾的水波彷彿沸騰一般,在池中翻滾不已,終於「嘩」地一聲,猶如一條長龍一般,從池中湧湧而出,盤旋在了張華庭頭頂之上。

  是自然之道!

  黃羽翔已是看過丁平使過一次,但與張華庭比起來,丁平簡直就是一個才學會走路的嬰兒,連與他提鞋的資格也沒有!

  「啊!」黃羽翔暴喝一聲,狂暴的青色真氣如同咆哮的黃河巨浪,猛然向張華庭鋪天蓋地地狂拍而去!

  他此時被封的六脈已通兩脈,雖還趕不上真真受傷、與丁平硬拚一擊時的威力,但這些日子來,功力精進異常,也是不遜多少。一時之間,整個庭落中充斥著黃羽翔駭人的青色真氣!

  手中的「花劍」揮出!

  揮出的一瞬,千百朵桂花突然破散開來,夾著星星水珠射向院落中的各個角落,無遠弗至。

  「?裡啪啦」,飄飛的花瓣遇到黃羽翔暴橫的真氣紛紛炸裂,但每片花瓣的破裂,總能化去幾分真氣。隨著花瓣的紛紛墜下,黃羽翔強橫的真氣也被化解得乾乾淨淨。

  漫天的池水也落了下來,散滿了庭院的每個角落。

  這一場比試,以黃羽翔的完敗而告終!

  黃羽翔不驚反喜,心知自己終於明白了什麼才是天下最強的武功,對他日後的修為大有助益。以他弱冠之齡,竟能夠讓中原第一高手正容以對,假以時日,必能進軍這無上境界,成為天下另一宗師!

  「縱算你是心妹妹的父親,也不能如此囂張!」單鈺瑩罕遇敵手,見自己與黃羽翔兩人連連告負,心中不服之至。她剛才原也不算落敗,只能說是無功無回罷了!身形忽動,嬌軀已向張華庭電射而去。

  黃羽翔怕她遇上危險,忙叫一聲「瑩兒」,也是挺劍而上。

  張華庭修長的身形飄逸如仙,已然飄飛到了單鈺瑩的身前,迎頭一掌劈去,逼得她硬是倒退一步。他得勢不讓人,連續幾掌接連劈出,使得單鈺瑩連連後退不止。

  黃羽翔雖是緊隨在張華庭的身後,但竟是絲毫也沒有縮短與張華庭的距離,只能眼怔怔地看著單鈺瑩連連吃虧。

  張華庭長笑一聲,身形突地一折,已是向黃羽翔劈去。

  黃羽翔猝不及防,忙舉劍招架。但龐大的力道及身之下,頓時連連後退。

  這邊單鈺瑩退勢已近,一聲怒叱,又是揉身撲上。

  以黃、單兩人的身手,天下雖大,能擋得下兩人聯手一擊的人還真是數不出來。但張華庭憑著占敵機先的本事,竟是讓兩人始終形不了聯手之勢,只是各自為戰而已!若是單對單,除了另兩位宗師之外,哪還有人配做張華庭的對手。

  張夢心叫道:「爹爹,你再不住手的話,心兒便要對你無理了!」見張華庭似是戰意正濃,絲毫沒有罷手之意,絕美的身形一閃,已是向張華庭撲了過去。

  張華庭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道:「心兒,讓為父看看你究竟學了些什麼?」再將單鈺瑩逼退三步,右手已是向張夢心的肩頭抓落。

  猛然之間,只見張夢心身上黑光一閃,身形在一瞬間突然加速,猶如飛矢一般向張華庭疾射過去。

  「咦!」張華庭驚異萬分,雖然早看出女兒神光內蘊,已是進到了先天之境,但絕想不到自己的寶貝女兒竟是修成了魔教的「紅日照天下」大法!

  一瞬之間,張夢心的精氣神已是出現了質的飛躍,以她純是先天真氣的體質,頓時將「紅日照天下」大法的威力發揮到了十成的境界!

  要將她擊敗擊傷擊死,對張華庭而言都是易如反掌,但他又豈會對自己的唯一愛女下手。但饒是以他的身手,要安然無恙的將一個身兼「紅日照天下」的人制住,倒也頗費周折。

  護身真氣湧出,如蛛網一般將張夢心纏住,讓她動彈不得。右掌伸出,已是摟住了她的香肩。但就這一番功夫,黃羽翔與單鈺瑩終是站到了一起,聯手之勢已成。

  張華庭臉色一緊,卻沒有看到他懷中的張夢心正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心兒,你站到一邊去!」張華庭將張夢心輕輕推到一邊,負手而站,道,「就讓我看看你們兩個年青人的聯手之力吧!」

  「呀!」黃羽翔與單鈺瑩心意相通,齊齊一聲高喝,「浩然一劍」與「紅日大圓滿」同時向張華庭擊去!

  在張華庭面前,這「浩然一劍」與「紅日大圓滿」都是滿是破綻的武學,但兩大絕技合在一起,以他的能力,也是沒有辦法將其一一擊破!

  適當此時,一道眩麗無比的白光突然從閣樓之中直飛而出,從張華庭的身後直向他卷席過去。看這一劍之威,絕不會比黃羽翔的「浩然一劍」遜色多少。

  這一下子,張華庭竟成了腹背受敵,同時硬擋三大高手的聯手之力。

  渾身白光一閃,張華庭彷彿高山一般,峙立在庭院之中,縱使對方的攻擊再凌厲,也是不能讓他動搖一下。

  黃羽翔的青色劍氣與單鈺瑩赤紅的掌力首先迎到,「噗」地一聲悶響中,張華庭白色的護身真氣頓告瓦解。兩人心頭大喜,各自振奮精神,向他攻去。而此時,背後的利劍終於也劃到了張華庭的衣襟之上。

  一道耀眼的紫色光華閃過,張華庭的氣勢再次破突了原先的層次,上升到了黃羽翔等人不敢仰望的高度。他雙掌一推,白色的護身真氣在一瞬間變成了深紫色,將三人的攻擊硬是擋在身外!

  「嘿!」身後的那道白色光華在一瞬間也變成了淡紫色,猛然突破了張華庭的防禦,硬是將背後的衣衫給劃開了一個口子。

  身軀一震,黃、單兩人不由自主地連退幾步,方才各自煞住了身形。

  張華庭已將背後偷襲之人的手腕捉住,沉聲道:「海若,你怎麼連為師也敢偷襲?」

  趙海若的俏臉一紅,道:「其實我也沒有你說得那麼好了!」大大的雙眼一眨一眨,「師父,你不是說過,如果我能傷得了你一片衣襟,就要替我照顧小灰,你可不許耍賴!」

  張華庭冷哼一聲,道:「你這個孩子,腦子裡不能想些正常的東西嗎?」

  趙海若垂下俏臉,道:「我、我真得沒有你說得那麼好啦!」

  黃羽翔與單鈺瑩暗笑不止,想不到堂堂張華庭竟也會被趙海若這個古怪丫頭捉弄得方寸大亂!張夢心重新倚在張華庭的懷中,呢聲道:「爹爹,你無緣無故與大哥打了一架,我可不准你就這麼算了!你怎也得給大哥和姐姐一些見面禮吧!」

  女生外向,張華庭頹然搖了搖頭,道:「好,我便把那把『流明劍』給了這小子如何?」

  其實這場比武對黃、單兩人在日後武道上的進益幫助極大,本就是最好的見面禮了,但張夢心既然開了口,黃羽翔自是不好意思拂了她的一番心意。再說了,張華庭出手總不會小氣吧,這「流明劍」肯定是把切金斷玉的寶劍了!

  「爹爹,這可是你說得啊!」張夢心拍拍而笑,道,「你可不准耍懶啊!」

  張華庭的臉上閃過一絲寵溺之色,道:「反正對我而言,有劍無劍已是全無二致,留著『流明劍』也是無用!看你這麼稀罕這個小子,傳給他倒也無妨!」

  「爹爹——」張夢心不依起來,將整個俏臉全部埋在了張華庭的懷中。

  黃羽翔這才恍悟還沒有與張華庭打過招呼,當下將劍收好,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晚輩黃羽翔,見過張前輩!多謝前輩賜劍!」單鈺瑩也是微微一福,她雖是桀傲不馴,但親眼見識了他的厲害,還真不敢對他無禮。

  「你不覺得應該換個稱呼嗎?」剛才的一番比武,倒可以說是張華庭在測試準女婿的能力,雖然只要女兒喜歡,怎也由得她去。但黃羽翔一身修為足列上乘,倒是可以讓他放心將女兒交託給他!只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身邊的女子太多,自己的女兒太過溫柔,難免要受到旁的女子的欺負。尤其是這個單鈺瑩,一身修為絕不在黃羽翔之下,假以時日,恐怕無一人能夠降得住她了!他若是不乘此為女兒說上幾句,把關係給定了下來,日後便少有這種機會了!

  張夢心俏臉紅同火燒,埋在張華庭的懷中一動也不敢動一下,心中狂跳不止,又是歡喜又是緊張!

  「這——」想不到這張華庭竟是如此開通,黃羽翔原道以自己薄行浪子的聲名,要張華庭接受他這個女婿的話,恐怕要大費周折,沒想到只打過一架,便得到了他的承認!雖然渾身骨骼都有些作痛,但卻是痛得值得!當下重新拜倒,行了三拜,道,「黃羽翔見過岳父大人!」

  「嗯,羽翔,你們幾個年青人好好聊聊吧,我先回房去了!」張華庭憐惜地撫了撫女兒的秀髮,長袖一甩,已是飄飛而去。趙海若一怔,突地大叫道:「師父,你別想耍賴!喂,老頭子,你可別想走啊!」身形一閃,已是跟著飄飛而去。

  黃羽翔三人對視一笑,都是為這個妮子感到好笑。張華庭收了這麼個徒弟,當真是不幸之至,將來也不知是哪個倒霉鬼要收拾這個爛攤子!

  張夢心的臉上紅紅得,但毫不掩飾地歡喜思念之意,道:「大哥,我好想你!」

  黃羽翔心中感動,已是將她摟到了懷中,道:「大哥也每日都想著你!」轉眼看向單鈺瑩,只見她微微露出幾分失落之色,也將她拉到了自己懷裡,低聲道:「瑩兒,我立刻到你家去提親,不管你爹爹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你和心兒、真真都會在同一天嫁給我的!」

  單鈺瑩見張夢心的終身有了著落,自己卻仍是逃婚之身,不由得自憐起來。聽了黃羽翔之言,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道:「小賊,你可要快一些啊!」

  「哈哈哈,有情人終成眷屬!」駱三元朗笑著走到院落之中,拍著雙掌說道。

  身邊的秦連也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

  張夢心羞紅著臉,拉著黃羽翔的胳膊,將臉藏在他的身後,不敢看向兩人。

  「對了!快些去看看真真,我已經尋到血蛤蟆了!」黃羽翔也顧不得張夢心正害著羞,拉著兩女向廂房中走去。

  一路行到司徒真真的房間,黃羽翔推門而入,心情緊張至極,連雙手都輕顫起來。驀然之間,只見一個灰衣老者正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替司徒真真搭脈。

  這一次他可不敢魯莽,再說無理之語。只聽張夢心動聽的聲音道:「大哥,這位便是『不醫活人』冬天下冬前輩!」

  「冬前輩?」黃羽翔猛然記起,當初司徒真真受傷之時,張夢心便說只有冬天下方能救司徒真真一命,只是後來遇到了少林知心,醫治真真有了著落,竟是將此人給忘了!只是此人五短身材,小小的眼睛,紅紅的酒槽鼻子,一顆腦袋已是禿了半邊,怎麼看都不像是天下第一名醫的樣子!

  「少林的大還丹果然名不虛傳,竟將她小命吊了這麼久!」冬天下搖頭晃腦了幾個,瞇著眼睛對張夢心道,「知心這個老禿驢倒也算有些見識,竟知道要用『千年血蛤蟆』給這個小姑娘續接經脈,以『千年玄玉』固化!」

  突然將酒槽鼻子抽動幾下,冬天下將小小的眼睛轉到了黃羽翔的身上,道:「有血蛤蟆的氣味,嗯,火候還不低……有大約一千兩百年的氣數了!」

  黃羽翔與單鈺瑩都是齊齊吃了一驚,這血蛤蟆裝在玉盒之中,他竟也能聞得出來,而且還能猜出它的年數,倒真不愧為天下第一名醫,兩人到了現在,方才相信此人真得是冬天下。

  冬天下身形一動,已是向黃羽翔縱撲過去,十指如鉤,向黃羽翔的懷中抓去。

  作為一個練武人的本能,黃羽翔猛然一掌推出,將冬天下逼退幾步。他知道冬天下這種人古里古怪,定然是極欲看看血蛤蟆,才會如此做得,因此這一掌一觸及收,只是用了三分力道。

  冬天下輕咦一聲,突然伸手去抓黃羽翔的脈搏,黃羽翔微微一怔,便任他捉住了自己的右脈。

  冬天下搭著黃羽翔的脈門,彷彿遇到了一件稀奇古怪的東西一般,竟是久久也沒有放手,嘴裡也不知在喃喃些什麼東西,突然之間,他抬頭大笑道:「知心這個老禿驢,真是一個大笨蛋!」說話之間,渾然忘了自己也是個禿子!

  

卷八 第三章 沉?盡去

  
  知心大師乃是有道高僧,武林中人人敬仰,眾人誰都不敢接下他的話頭。好在冬天下只罵了一陣,便就住口不說,只是繞著黃羽翔轉個不停,口裡更是發出嘖嘖之聲,彷彿遇到了什麼新奇的寶貝似的。

  饒是以黃羽翔如此老的臉皮,仍是覺得不大自在,使勁從對方如枯爪一般的雙手中掙脫出來,猛擦了一頭冷汗,道:「冬前輩,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這時,駱三元與秦連也走了進來,站在了黃羽翔的身後。

  冬天下又是在他左邊看看,右邊瞧瞧,方道:「知心這個老禿驢真是個大笨蛋,哈哈哈,下次見到他的時候,我非要好好地罵他一頓!」他神情得意之極,彷彿與知心大師有重大過節一般,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把柄。

  單鈺瑩性子火暴,再也受不了這個怪老頭的囉嗦,道:「老爺子,你究竟在得意個啥?你快些動手救真真妹子!你是個醫生,當知道醫者父母心,怎麼能拿病人不當回事呢?小心我砸了你的招牌!」

  看了單鈺瑩一眼,冬天下湊到黃羽翔的耳邊輕聲道:「小伙子,她是你媳婦?」

  在單鈺瑩的杏眼圓睜中,黃羽翔點點頭,道:「冬前輩,請你快施妙手,替真真著手回春!」

  「唉!」冬天下臉上閃過一絲同情的神色,道,「女人都是惹不起的!小伙子,我要是你的話,就有多遠躲多遠,絕不與這些女人糾纏在一起!」

  救人的事情不顧,反倒管起了人家的家務事。

  張夢心甜甜一笑,道:「冬前輩,你要是再胡說八道的話,我就再也不讓你喝『清風醉』了!」

  「我哪裡是胡說八道!唉,這小伙子還不是普通的倒霉!」冬天下低低嘀咕一聲,卻也沒有再說些下去,顯是張夢心的威脅頗有成效,正容道,「我們說正經事,這個……小伙子你叫什麼來著?」

  「在下黃羽翔!」黃羽翔忙恭恭敬敬地道,若是他知道血蛤蟆與玄玉的用法,只怕便要將這古怪的老頭扔出屋子了。

  「喔,你就是那個黃羽翔啊!」冬天下的臉上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最近這些天老是聽別人說過你的名字,昨天才到這裡,便聽張家丫頭大哥長大哥短地在耳邊嘮叨,我還道你長得如何風流俊逸,比起老夫來,可還是遜了幾分!」

  瞧他那副模樣,別說與英俊扯不上關係,走到大街上,人家不把他當猴子看便已算是對得起他了!

  見眾人都是流露出一副含笑的神情,冬天下頗為得意地笑笑,道:「我年青的時候可是迷倒了武林中一大群名門閨秀!要不是老夫嫌成家麻煩,現在起碼有幾百個孫子了!」

  張夢心啐了一口,道:「冬前輩,你快些替真真妹子治病吧!你什麼時候將她治好了,我便拿『清風醉』給你喝!」

  冬天下小小的眼睛一瞇,道:「你現在哪有什麼『清風醉』,想誑老夫嗎?」

  「昨天爹爹來得時候,你有沒有看到他身邊掛著一隻酒葫蘆?」看到冬天下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露出緊張之色,張夢心輕輕一笑,道,「那裡面裝得就是『清風醉』了!爹爹原是給自己在路上喝的,不過他老人家酒癮不大,是以還剩下大半葫蘆!」

  冬天下頓時大怒,猛地雙腳跺地,哇哇大叫起來,道:「好個張華庭,竟敢欺蒙老夫,還說早就將酒喝完了!不行,老夫要找他算帳!」說罷,抬步便走。

  黃羽翔大急,伸手便要去抓他。張夢心早有準備,已是將他攔住。

  才行到門口,冬天下便又灰溜溜地折了回來,道:「好姑娘,你幫我去將酒要來好不好?」

  張夢心將螓首微偏,道:「你幹嘛不自己去要呢?」

  「好姑娘,你知道你爹爹的脾性。他既然說過沒有,便是寧肯倒掉,也不會拿出來給我的!」冬天下鼻翕一陣掀動,彷彿聞到了酒香一般,道,「你就行行好,幫我要來好不好?」

  「那倒不是不可以考慮!」張夢心微微一笑,道,「先替真真妹子治好了病再說!」

  「你催我也是無用!」冬天下一攤雙手,道,「能治她病的人不是我,而是他!」食指一豎,所指之人,正是黃羽翔。

  「他?」眾人都驚異地向黃羽翔看去,黃羽翔也是伸指點在自己的鼻子上,道:「我?」

  「就是你!」冬天下搔搔頭,道,「你修習得是玄門無上神功,應該是葛洪一系的雙修之學,真氣生機勃勃,幾有起死之能!只要你與她合藉雙修,定能沉?盡去,盡復舊貌!」

  「合藉雙修?」張夢心也知道與黃羽翔有過合體之緣的女子能從他的身上得到頗多益處,只是絕想不到他的功法神奇到竟還能醫治傷病的程度!

  眾人都是將信將疑,但冬天下是天下第一名醫,肯定不會自砸招牌,再說還有「清風醉」利誘在先,當不會胡說八道。

  黃羽翔點點頭,道:「那冬前輩,我該怎麼辦呢?」

  「這還不簡單,行房總不用老夫教你吧!」冬天下出言無忌,頓時將兩女的臉頰都羞紅了。張夢心只偏過頭去,單鈺瑩卻是狠狠地瞪了冬天下一眼。

  黃羽翔撓撓頭,道:「真得這樣便可以了嗎?」

  冬天下勃然大怒,道:「臭小子,敢對老夫的話有什麼懷疑嗎?你小子渾身陽氣充溢,乃是天生的藥鼎,專能醫治各種內傷!別說這丫頭還有大還丹將命吊住,便是剛剛死掉,也能將救了回來!」

  「呸呸呸!」單鈺瑩輕輕啐了幾口,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真真妹子怎麼會死掉呢!」

  黃羽翔看了看真真,突道:「冬前輩,真真的臉孔怎麼會這麼紅啊?難道……」

  「傻小子,你亂猜什麼呢!」冬天下掃了下臉色緋紅的司徒真真,道,「這小丫頭早就恢復了神智,只是口不開、眼不能睜而已,我們說得話,她都聽得見的!」

  「好!」黃羽翔轉頭看向冬天下,道,「那要在什麼時候開始呢?」像這種行功療傷之事,一般都受天色影響,一般午時吸陽氣,子時吸取陰氣。

  冬天下兩眼一翻,道:「奇怪,你們小夫妻倆想要什麼時候做些親膩的事情,卻來問老夫做什麼?」枯爪般的右手已是將張夢心的衣袖抓住,拖著她便往外走去,滿臉都是討好之色,道,「好姑娘,我已經做了該做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該將『清風醉』給老夫拿出了!」

  只聽張夢心溫柔的聲音的從遠處傳來:「你還沒有把真真治好,這可不算!除非我看到真真能夠走路,不然的話,我才不去爹爹那兒去碰釘子呢!」

  「好姑娘,我冬天下是什麼人,說能治就是能治!最遲到晚上,你定能見到活蹦亂跳的真真姑娘!」

  駱三元拍拍秦連的肩頭,道:「秦大叔,我們也出去吧!」對黃羽翔投下頗為曖昧的一眼,與秦連走出了門。

  單鈺瑩臉色潮紅,道:「小賊,你一定要將真真妹子盡快治好!」輕輕咬了下嘴唇,迅速退出了房門,「吱」地將門關上。

  黃羽翔走到門口將門閂上。其餘諸人自是不會打攪他們兩人的「好事」,不過趙海若這個丫頭可是麻煩中的麻煩,誰知道她會不會闖進來門內,大肆搗亂一番。

  脫去鞋襪,自己也躺到了床上,支手將臉額撐起,看著司徒真真,道:「真真,夫君回來了!我向你保證,一定要將你治好,以後一定會好好疼你,再也不會讓你受這種苦了!」

  在司徒真真蒼白的俏臉上輕輕吻了一下,卻見她緊閉的雙眼中流出了兩道清淚。黃羽翔大喜,道:「真真,把一切都交給我,你只要相信我便是了!」

  慢慢褪下司徒真真的衣服,昔日豐滿的身軀已是顯得十分的瘦削,黃羽翔在她的嬌軀上輕輕撫摸一下,憐惜地道:「真真,你瘦了!」他顧慮著司徒真真的身體是否受得了自己的撻伐,已是發動「抱樸長生」真氣,催人情慾的氣息在一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司徒真真的鼻間已是出現了幾滴香汗,渾身都泛起了一絲緋紅。

  劍及履及,這一次黃羽翔可不敢放任自己的動作,只是及盡溫柔之意,一邊將生機勃勃的「抱樸長生」真氣輸送到她的體內。

  其實人體本有自我修復的功能,只是當所受的傷太過嚴重的時候,這種自我恢復能力便顯得極為緩慢。當黃羽翔強大的真氣湧到司徒真真的體內,立時激起了司徒真真身體中生命的潛能,結合著生機盎然的「抱樸長生」真氣,一點點修復著身體之中受損的經脈。

  真氣流經丹田,立時另有一股暖氣勃然而發,融入了黃羽翔的真氣之中,正是少林大還丹的藥力。在這兩股力道的作用之下,司徒真真已是「嚶嚀」一聲,慢慢睜開了雙眼。

  眼前的情景從模糊到清晰,黃羽翔那張讓她在黑暗中思念了幾萬遍的俊臉已是出現在了她的眼簾之中,「夫君——」司徒真真輕輕喚了一聲,眼淚卻是滾滾而下。

  「傻真真,不要哭了!」黃羽翔側躺在她的身邊,道,「我就在你的身邊!」

  「夫君,我想抱著你,可是我的手用不了力!」司徒真真可憐兮兮地道。

  黃羽翔一手按在她的命門,一手抵住她的丹田,道:「真真,你的傷還沒有好,自然不能動彈了!現在夫君在替你治傷,你腦子裡不要想別的事情,只專心順著夫君的真氣,想著自己馬上就能好了!」

  「嗯!」司徒真真答應一聲,合上了雙目,隨即立時將雙眼睜開,道,「夫君,我可不可以把眼睛睜開啊!我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也不知天黑天亮,只是每天等著張姐姐來餵我吃東西,才能猜到一天一天的過去。夫君,若不是心裡放不下你,還想再見你一面,我、我早就不想活下去了!」

  「真真,好真真,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啊!不管怎麼樣,夫君總會救你的!縱使下到地獄,我也會把你追了回來!」黃羽翔見她淚流滿臉的樣子,心中更生憐惜,道,「你便睜著眼睛好了,不過,可別忘了身體的感覺!」

  司徒真真俏臉一紅,黃羽翔猛然想起兩人正處於最最親密的狀態,這句話一說,自是會讓她聯想到別的地方去,當下也不再解釋,免得越描越黑,只是專心將真氣輸送到她的體內。

  因是心中沒有慾念,心思全放在了療傷,兩人這一折騰,足足有一個半時辰。而當黃羽翔將生命的種子釋放到她的體內時,司徒真真渾身都泛起了一層微帶青色的柔和之光,長長的呻吟一聲,手足一陣亂顫。

  食指輕輕地彈動一下,到五指的抓緊,司徒真真驚喜地道:「夫君,我的手能動了!」她慢慢將自己的身體支起,不過才撐起一半,便已經倒了下去。

  黃羽翔大喜,知道她在床上躺了這麼多天,身體已經虛弱無比,爬不起身乃是正常之事。他知道司徒真真確實已是內傷漸去,心中不由得驚喜萬端,抱起司徒真真的嬌軀,在床上一陣縱躍。

  只是轉轉折折花去了這麼多的功夫,卻是沒有想到,這治傷的靈藥卻是黃羽翔自己。

  兩人興奮一陣,重又躺下,儘是說些綿綿情話。到得晚間,方才起身。司徒真真活動了一下手腳,雖然四肢無力,還不能自己行走,但想來只需休養個幾天,當能盡復舊貌。

  當黃羽翔抱著司徒真真走到大廳之時,眾人早就在桌邊等著兩人。冬天下搖搖頭,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厲害,從午後一直到現在,真是佩服!」轉頭對張夢心道:「好姑娘,這下你可以將『清風醉』給我了吧!」

  張夢心瞪了他一眼,道:「冬前輩,『清風醉』被海若小師妹拿去了,你想喝的話,自己去找她吧!」

  「咦!」冬天下頓時老臉失色,喃喃道,「老頭子還想多活兩年,可不敢去惹這個丫頭!」

  「真真!」單、張兩女都是圍在黃羽翔的身邊,噓長問短起來。駱三元、秦連也向黃羽翔表示恭賀之意。

  將司徒真真放到椅上,黃羽翔連連做揖,道:「多謝各位,黃羽翔感激不盡!」遊目一周,突然問道,「楚楚呢,她在哪裡?」

  張夢心微一猶豫,道:「楚楚隨她的父親回南宮世家去了!」

  「什麼?」黃羽翔一張俊臉立時色變,道,「你怎麼能讓她隨父親回去呢!你可知道,她的父親可是天下第一號渾蛋!楚楚這一回去,必然要被她父親嫁到清荷劍派去了!心兒,你怎得這麼糊塗!」

  張夢心垂垂欲泣,香肩也輕輕抖動起來。

  「小賊,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張妹妹呢!妹妹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可以胡亂怪人!」單鈺瑩秀目圓睜,滿臉的怒氣。

  黃羽翔也發覺自己說得確實過份了些,忙伸手握住張夢心的纖手,道:「心兒,對不起……我剛才太激動了,你不知道楚楚的父親真得不是個人!我是太擔心她了,所以才會……心兒、好心兒,你就莫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好在張華庭不在此間,不然的話,黃羽翔可要倒足大霉了。

  張夢心抬眼俏臉,大大的雙眼已是蕩起了一層水霧,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她強自一笑,道:「大哥,我不怪你!只是南宮明通說楚楚的母親病危,務必要楚楚隨他回南宮世家!我本來勸楚楚等大哥回來再做商議的,只是楚楚心懸母親,才拖了一天,便隨南宮明通走了!不過,我讓陳前輩同她一道去了!」

  有陳天劫護衛在側,天下大可去得。黃羽翔尷尬一笑,道:「心兒,對不起,我太衝動,錯怪你了!」

  「你啊,要是這副臭脾氣不改改的話,我們姐妹可要吃足苦頭了!」單鈺瑩與張夢心坐在一塊,都是齊齊向他瞪了一眼。

  黃羽翔心中暗暗發誓,從今日起,做事一定冷靜,決不衝動胡亂怪人!

  司徒真真最是將黃羽翔當神一般看著,道:「兩位姐姐,你們莫在再怪夫君了!夫君也是關心楚楚姐姐嘛!」

  「你這個小丫頭,傷一好,便偏幫著你夫君說話了!也不想想這一個來月是誰在一邊照顧著你!」張夢心笑笑地看著司徒真真,臉上滿是取笑之色。

  「張姐姐,你就是喜歡取笑人家!你可別忘了,你在我床邊嘀咕的話,我可是一句也沒有忘了!」司徒真真一句話說完,張夢心立時俏容變色。

  原來她只道司徒真真暈迷不醒,心中又牽掛著黃羽翔,是以說了好些思念之詞,其中更不乏肉麻之語。

  「咳咳!」駱三元假意咳嗽了一下,道,「四位大哥大嫂,你們可不要光顧著打情罵俏,甩下我們幾個人不管啊!」

  三女聞言,都是大羞,齊齊向駱三元瞪了一眼。三個各有特色的美人兒齊齊嬌嗔,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駱三元哈哈大笑,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盡顯溫馨之意。撤下碗筷,換上香茗,眾人都是品起了茶,聊起武林中的事情來。

  「大哥,自從離開玉溪後,我們便收到消息,朝廷已是下了聖旨,除少林、武當外,任何門派的人數都不能超過五十人,而且,各個門派都要向官府呈上每個弟子具體的信息!還在武林中設下了『統御總管』一職,官抵六品,由清荷李慕然擔當!」駱三元臉有憂色,顯然這每個門派五十人的限制對他們發展自己的勢力大大地不利。

  黃羽翔、單鈺瑩都是猜到這必是林綺思搞得鬼無疑,以此女的權勢,便是要傾覆天下,也是不無此等能力。

  「這五十人的限制倒是沒有多大的實際作用,便是按下弟子的數目不報,朝廷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黃羽翔淡淡道,腦子已開始飛快地運轉起來。

  「大哥,我還沒有說完呢!」駱三元輕輕一歎,又道,「朝廷將向每個登記在案的門派派出監視人員,長期居於各個門派中。而且三十人以下的小幫派便不允許存在,每個地域將只能有兩個門派登記!」

  一般江湖門派的規模,一般只在五十人左右,只有像七大劍派、四大世家、魔教、少林、武當這些大門大派,才會有過百之眾。而魔教、少林、武林、清荷劍派這四個門派的門人都是上千,這道聖旨,顯然是針對這些超級豪門所下。看來朝廷是不允許有自己控制不了的勢力存在於天下之間,已然插手江湖。而少林、武當都是方外之人,權力慾望不大,少有俗人爭權奪利之心。開國之初,少林、武林也為朝廷出過大力,儼然國教。

  「其實這件事說好不好,說壞倒也不壞!受到衝擊最大當數七大劍派與四大世家了,便算他們將實力隱藏,行事之間,必也會顧豈良多,不敢明目張膽!駱兄要恢復家族事業,這倒是個不錯的機會!」黃羽翔想了想,道,「可憐李慕然一門心思成立除魔聯盟,與魔教交惡,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嫁衣!這『統御總管』有又何用,只不過是個虛職,說話主事的還不是林綺思!」

  「這個我也明白,只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妥!」駱三元欲言又止。

  「老頭子,你怎麼能耍懶呢!你連小孩也要騙,哼,我要變壞,我要氣死你!」趙海若嬌俏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隨即便聽到張華庭道:「你還用變壞嗎?你原就夠我讓我頭痛了!海若,你在做什麼,不准喝酒!」

  「彭」地一聲,輕掩的房門已被重重踢開,趙海若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右手之上,正拿著一個酒葫蘆,塞子已經拔開,一股誘人的酒香頓時傳遍了每個角落。

  冬天下立刻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將一雙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只酒葫蘆上,卻是沒有開口說話,顯是對趙海若十分得豈憚。

  「海若,不要胡鬧了!快些把酒葫蘆給我!」張華庭負手走進廳中,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頓時讓每個人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趙海若衝著張華庭吐了吐鮮紅的舌頭,猛地將酒葫蘆對著自己的小嘴猛灌了幾口。她喝得太急,酒都從她的嘴邊流了下來,冬天下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痛心惋惜之色。

  將酒葫蘆搖了搖,確定其中已無酒了,便將酒葫蘆一拋,扔向張華庭,秀目一轉,已是看到了冬天下,一張俏臉頓時露出興奮之色,道:「咦,你不是每次到我們聽風閣來騙酒喝的那個老禿頭嗎!這次有沒有奇奇怪怪的東西送給我?上次你給我的瀉藥,真得很管用……」

  張華庭與張夢心齊齊臉上色變,道:「上次的瀉藥是他給你的?」

  冬天下已是抬步便溜,卻被張華庭冷冷的一眼嚇得不敢動彈,只聽張華庭道:「我還道是怎麼回事,原來是你這個古怪郎中耍得把戲!哼,你隨我出來,我們好好談談!」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張夢心已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爹爹平生行事,無不如意。只是在兩年前被人暗算,在他吃得飯中下了瀉藥,以他老人家的修為都是抵受不住,連續拉了三天,被他引為平生第一恥辱。海若也被爹爹罰了七日的靜坐,害得她險些個自殺。唉,早該想到,能夠將爹爹這等修為之人都毒害的藥物,便只有這個天下第一名醫才能整得出來!」

  趙海若臉上紅紅得,大大的雙眼之中已是醉眼迷離,口齒不清地道:「司徒姐姐,你怎麼跑出來了?」向黃羽翔打量了一陣,道,「你果然會看病,沒有騙我啊!」

  初遇趙海若的那晚,正是她撞破了自己與單鈺瑩的好事,自己逛騙她在替單鈺瑩看病。誰料事世弄人,「那檔子事」還得能替人療傷。黃羽翔苦笑一下,前塵往事紛至沓來,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喜是悲。

  怕她會問出一些羞人的問題,張夢心將她攙扶住,道:「大哥,我先帶海若下去休息了!」轉身往廂房走去。

  駱三元也起身道:「大哥,你與幾位嫂子久別重逢,必有好些話說,我便不打擾各位了!」說罷,轉身便走。

  他這一走,秦連自也不好再待下去,也是跟著便跑。

  黃羽翔輕輕一笑,道:「現在就只剩下我們幾個了,該做些什麼呢?」

  單、司徒兩女頓時都是臉紅起來,司徒真真呢聲道:「夫君,可不可以先回房中再做?」

  黃羽翔才喝到嘴邊的一口茶頓時狂噴而出,咳了好半晌才道:「真真,我只想同你們好好聊聊,你都想到哪去了!」

  司徒真真大羞,拉著單鈺瑩的手,將臉埋在了她的懷裡,道:「單姐姐,你可要替人家作主,夫君老愛欺負人!」

  
卷八 第四章 攜美清荷

  
  「臣陳嘯天、張忠、李明棟、方翟衣,參見平靖公主,公主殿下千歲千千歲!」錦衣衛的四大統領跪伏在地,向林綺思恭身行禮。

  「免了吧!」林綺思擺擺手,道,「出門在外,這些規矩就能免則免!陳老,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啟稟公主,正如公主所料,南宮姑娘聽到母親病危的信息,已然隨南宮明通折返南宮世家,我們在途中下手,已將南宮姑娘拿住了。只是,對方卻是走脫了一人!」陳嘯天畢恭畢敬,絲毫沒有倚老賣老的威風。

  「走脫了一人……是誰?」林綺思坐在太師椅中,絲毫也沒有露出驚惶之色。

  「公主可還記得當日與她一起出現過、使一把血紅長劍、管家模樣的老頭?」陳嘯天想了想,道,「據屬下的推測,此人便是當年江湖上傳說中兩大殺神之一的血影殺神!」

  「哦!這個臭小子身邊也聚了不少能人嗎?」林綺思臉上木無表情,又問了一句,「姓黃的那小子回來沒有?」

  「還沒有!不過據探子來報,他已經進到蜀中地界!這小子好像得了一匹神駒,能夠日行千里,恐怕不需兩日,便能趕到蘇州!」張忠踏前一步,恭聲說道。

  林綺思大起興趣,從窗中向天空望去,道,「吩咐李慕然一聲,既然南宮姑娘已經到了,就讓他們兩人盡快完婚吧!三日後正是個黃道吉日,就定在那天吧!」

  「後天給張夢心他們送張喜帖去,讓他們也來湊湊熱鬧!」林綺思白玉般的纖手端起一碗香茗,輕輕喝了一口,復道,「他們一行人的底細都打探清楚了嗎?」

  「回稟公主,屬下已經打探清楚。」李明棟是個五十來歲的瘦高老者,當日便只有他沒有出現,「姓單的女子,確實是浙江布政使單定坤的女兒,據梅家家主說,這單鈺瑩已然與梅家的三公子梅展揚有了婚約!」

  「哦?」林綺思輕輕一笑,道,「姓黃的這小子不愧有『浪子』之名,總是沾上這些有夫之婦!」素手一抬,指著方翟衣道,「你去向單定坤打聲招呼,便說我身邊缺個丫頭,要借他女兒用上幾天。等我回應天的時候,再將他的寶貝女兒還給他!」

  「屬下遵命!」方翟衣回身便走,已是退出了房門。

  「另外那名男子姓駱,叫做駱三元,乃是齊玉齋的少東,他的娘舅便是『百敗刀王』倪英!」李明棟接著回報道。

  「陳老,這『百敗刀王』是何許人也?」林綺思扭頭向陳嘯天看去。

  陳嘯天臉上顯出一絲敬佩之色,道:「『百敗刀王』倪英乃是天下用刀的第一名家!相傳他剛出道的時候,曾經連敗了百次,但他反而從百敗之中突悟了刀道極致,此後二十來年,沒有遇到過十合之敵!所以號稱『百敗刀王』。他的一身武功,絕不會張華庭差上多少!」

  林綺思點點頭,但臉上卻是沒有露出絲毫感興趣之色。輕輕伸了個懶腰,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餘下三人恭聲應是,慢慢退到了房門之外。

  林綺思坐在椅上一動不動,過了半晌,才喃喃道:「三日後,倒要看看你怎麼來救人!」

  [***]

  黃羽翔現在有了療傷這個借口,晚上自是與司徒真真住到了一起。而單鈺瑩與張夢心則合居一間屋子,自是要說一下黃羽翔這一個來月的表現。張夢心原先已從南宮楚楚那裡聽了一遍,但聽單鈺瑩再說一遍的時候,仍是為黃羽翔差點便摔死在懸崖下而芳心猛跳。

  兩女唧唧呶呶地說了一個晚上,第二天都是起不來,黃羽翔叫了兩次門,都被她們懶洋洋地拒了回去,只好同司徒真真一起用餐。好在司徒真真對他最是崇拜,聽他說起這一個來月的遭遇,大大的雙眼中滿是愛慕敬仰之色,大大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聽他說收服了一匹神駒,司徒真真大是興奮,道:「夫君,讓我看一下小白好不好?人家最最喜歡馬兒了!」

  黃羽翔點點頭,道:「好啊!不過這傢伙最喜歡的恐怕也是美女,到底像誰呢?」

  攙著司徒真真還沒走到馬廄,便聽到小白宏亮的嘶聲。黃羽翔道:「這傢伙正在裡邊呢!」正要走進馬廄,卻聽一個動聽的女子聲音道:「小金星,你要吃烤萵苣嗎?來啊,你叫聲姐姐,我就給你吃!」

  聽聲音正是趙海若這個丫頭,黃羽翔頭上頓時冒起了冷汗,對司徒真真道:「真真,我們還是待會再來看小白吧!」

  「大哥——」司徒真真拖著聲音,望著黃羽翔,兩眼滿是求懇之色。

  「好好好!現在就去看它!」黃羽翔最是受不了女人的求懇,只是嘴裡嘀咕道,「這個死小白有什麼好看的!又沒有比平常的馬多出兩條腿來!」

  走進馬廄,卻見趙海若正站在小白的身前,手裡拿著一根竹籤,插著幾塊黑乎乎的東西,想必是她所謂的烤萵苣。她將竹籤在小白的長臉前晃動幾下,乘著小白伸嘴之際,已是迅捷無比地將竹籤往嘴裡塞去,咬下了一塊,模模糊糊地道:「小金星,你還沒有叫我姐姐呢!不叫的話,我可不會心軟的!」

  「趙小姐,你怎麼管小白叫小金星呢?還有啊,它只是一匹馬,怎麼可能叫你姐姐呢?」司徒真真好心好意地糾正她的錯誤。

  趙海若向司徒真真看去,道:「原來是司徒姐姐啊!小白是匹馬,它怎麼可能開口說話呢,這是常識嘛!我只是同它開開玩笑,你怎麼那麼當真呢!」

  同她說話得萬分小心,稍一不慎,便會被她氣死。黃羽翔忙將司徒真真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輕聲道:「真真,你別生氣,不要去理她!」

  司徒真真卻一點兒也沒有動氣,只是享受地倚在黃羽翔的懷中,瞇著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我怎麼會同她生氣呢!趙小姐在我躺在床上的時候,也是經常來看我的,我對她感激都不來及呢!」

  「哎呀!」趙海若突然大叫起來,道,「你這頭臭馬,竟敢偷吃了我的烤萵苣!你可知道,這可是我纏了李師傅三天,他才肯烤給我吃的,你竟然、你竟然——」原來小白乘著她說話之際,竟然將她手中的萵苣連同竹籤全部吃到了嘴裡。

  黃羽翔忙將司徒真真抱到一邊,心道這兩個活寶鬥在一起,當真要沒完沒了起來。

  趙海若與小白一人一馬斗眼了良久,趙海若終是首先忍受不了,頹然退後兩步,道:「好你個臭小白,敢偷吃我的東西,我也要吃你的飼料!」雙手箕張,已是將馬槽中的飼料全部抱了出來。

  她張口作勢欲咬,小巧的嘴巴張大了良久,終是沒有下得了口。輕輕哼了一下,道:「臭小白,便宜你了!我才不稀罕你的飼料呢!下次我帶小灰小熊來,嚇死你這匹臭馬!」將飼料全部扔回槽中,趙海若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黃羽翔心中暗笑,臉上卻是不敢露出絲毫表情,萬一被這個小丫頭看到了,那便要成了她的出氣筒。

  趙海若向門口走去,走到黃羽翔兩人的身邊,突然停下,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若是將小白讓給我,我便不和你計較小白偷吃我的東西的事了!如果不然,哼,你就等著瞧好了!」

  該來得還是躲不了!黃羽翔微微一笑,道:「不若你做我的丫環吧,我便把照顧小白的任務交給你如何?」這叫漫天要價,就等著看對方如何坐地還錢了!

  狠狠地瞪了黃羽翔一眼,趙海若黑白分明的大眼轉個不停,道:「臭小子,你若是敢到咱們聽風閣來迎娶心姐姐的話,我定然讓小灰小熊將你的小白給吃了!」

  向司徒真真看了一眼,只見她雙眼之中流露出鼓勵之色,黃羽翔哈哈大笑,道:「你信不信,我會將你吃了!」說著,身軀向前一靠,已是離趙海若不過三寸的距離。

  趙海若後退半步,伸手掩鼻,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怎麼樣,怕了吧!」黃羽翔見這小丫頭也有躲避的時候,不由得大笑起來。

  「唔,你有多少天沒有洗澡了,好臭啊!」從水袖中掏出一瓶香精,醮起了一些,抹在自己的鼻間,又將殘餘的向黃羽翔的身上彈去,道,「嘻嘻,讓你也香一下!」

  向司徒真真看了一眼,只見她眼睛中流露出「也有女人不吃你這一套」的神色,黃羽翔心中頓起不服之意,支手撐在門邊,攔住趙海若的去路,道:「小丫頭,你膽子大嗎?敢不敢與我打個賭!」

  「誰是小丫頭!」趙海若挺起胸膛,雖然還趕不上司徒真真的豐盈,但已超過單、張兩女了,叫她小丫頭確實有幾分冤枉了她,「好,你說,本姑娘有什麼不敢的事!」

  「是嗎?」黃羽翔輕蔑地看了她一眼,道,「好,我們就來比親親!」

  「親親?」趙海若雙眼猛眨,道,「什麼叫比親親?」

  司徒真真從黃羽翔的懷中向他看去,低聲道:「夫君,小心讓張姐姐知道了!」

  她與單、張兩女不同,她們兩人都是自主之見極強的女子,對嫁夫從夫,必須服從夫家的倫常當真是不以為然,恨不得一天到晚纏在他的身邊,不讓旁的女子接近他,都是嫉妒之心十足。司徒真真卻是那種自己的夫君越是對女性有魅力,自己越會感到榮耀的女子,她巴不得黃羽翔能夠娶上十幾個妻妾,好讓黃家門丁興旺。

  對於黃羽翔欺騙趙海若這一節,她只是擔心張夢心知道後的反應,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黃羽翔做得到底對不對。

  沖司徒真真點點頭,黃羽翔抬頭道:「很簡單,就是你親我一下,我再親你一下,誰先喊停,便算是輸了!輸的人絕對不能向別人說今日之事,這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

  「夫君,你好壞啊!」司徒真真摟著黃羽翔的脖子,道,「人家一直是最小的,也想有個妹妹,夫君要加油啊!」

  「這算什麼,一定意思也沒有!」趙海若攤攤雙手,作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道,「好吧,陪你玩玩吧!」

  「那好,」黃羽翔大喜,指著自己的臉頰,道,「你先親我這裡一下!」

  香風逼近,趙海若玲瓏的身段已是湊到了他的身前,突聽她道:「你先閉上眼睛!」

  黃羽翔心道:女孩子果然還是怕羞!思忖之間,已是將眼睛閉上,道:「好了,你來吧。」

  「你等一下!」趙海若的聲音卻是飄飛到了遠處,黃羽翔正要睜眼,卻聽她大叫道,「不許睜開眼睛!」

  他無奈地點點頭,向司徒真真問道:「真真,她在搞什麼鬼?」

  司徒真真「格格」地笑起來,伸手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劃著圓圈。黃羽翔悶哼一下,低聲道:「真真,是不是昨晚瘋得還不夠啊?」

  「我準備好了!」趙海若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黃羽翔忙抬起頭來,只覺一條熱熱的長舌在自己的臉頰上舔個不停。

  「看不出這個妮子一副小孩兒的樣子,沒想到居然這麼熱情!唉,畢竟也是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黃羽翔的心中想著,臉上也是浮起了一絲笑容——等一下,這妮子的舌頭有這麼長嗎?

  黃羽翔猛然睜開了雙眼,一張碩大的馬臉頓時映入眼簾,赫然正是小白!他一驚之下,連忙後退了幾步。

  趙海若一陣嬌笑,從小白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黃羽翔,也不知她是怎麼在一瞬間與小白從仇敵變得如此親膩。不過看小白那副色樣,恐怕意志之薄弱,只需她勾勾手指,便立刻會改投陣營。

  她一聲嬌叱,道:「想占本姑娘的便宜,哼,你還以為我真得是傻的啊!」

  黃羽翔低頭向懷中的司徒真真看去,只見她正悶笑不已,心中已然明白剛才她會在自己懷裡挑逗於他,原就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讓趙海若將小白給牽了過來。他板起臉來,佯怒道:「真真,你居然聯合外人來欺騙你夫君!」

  司徒真真柔媚的雙眼滿是蕩人的春意,呢聲道:「海若是人家最疼愛的妹妹,我自然要幫著她的!」沖黃羽翔嫵媚一笑,「不過,人家也是希望海若能夠成為我真正的姐妹!」

  趙海若這小丫頭雖然人見人怕,但似是頗有人緣。就算是張華庭,昨日被她老頭子老頭子地叫個不停,也沒有見他怒髮衝冠啊!

  趙海若輕輕拍了下小白,道:「小白,我們快跑!姐姐帶你到西山去捉蝦,回頭讓李師傅煮一下,甭提有多好吃了!」也不管小白是吃葷還吃素,已是策著它往門外跑去。

  黃羽翔連忙追出去,嘴裡罵道:「好你個忘恩負義沒心沒肝沒肺的死小白,最好讓你一頭淹死在太湖裡!」小白奔行如風,早已去得無影無蹤。

  正要抱著司徒真真回轉房內,卻見秦連臉色慎重地走了過來,手裡卻是拿著一張大紅喜帖。

  他朗聲笑笑,道:「秦前輩,莫非你要成親了,給我發喜帖嗎?」

  秦連雙眼向他一瞪,一股凝厚的氣勢也是直衝過來。黃羽翔此時功力大成,絲毫也不遜色於他,嬉笑之下,已是將他的真氣化解乾淨。秦連卻是不動伸色,只是將手一揚,已是將手中的喜帖遞了過去。

  黃羽翔接過喜帖一看,一張笑兮兮的俊臉頓時皺成了一團,臉上滿是怒氣,道:「南宮明通果然要將楚楚嫁給李劍英這小子!哼,八月二十五,糟糕,便是今日了!」

  他在庭中團團轉了幾下,心中忖道:「南宮明通這招是什麼意思呢?如今朝廷既然已經插手江湖,各大門派實力大減,便是與清荷劍派搭上關係,恐怕也是於事無補。莫非,這都是林綺思在暗中搞鬼不成!」

  「不管怎麼說,我得馬上趕到雁蕩去……該死的小白,怎麼這當兒跑沒了呢!」黃羽翔正咒罵之際,卻聽小白一聲長嘶,已是重新跑進了院子,趙海若從小白背上翻身而下,急匆匆往屋內走去,一邊道:「唉呀,竟然忘了帶魚桿!」

  黃羽翔大喜,忙讓司徒真真自己站好,將喜帖往秦連手裡一塞,道:「秦前輩,請你照顧一下真真,再通知一下其他幾人,我先走一步了!」說罷,翻身上馬,輕輕拍了馬身,道,「小白,快跑!楚楚還等著我們呢!」

  小白也不知道是否聽懂了他的話,在司徒真真一聲「夫君」的叫喊中,已然往外跑去。只聽趙海若一聲嬌斥,「偷馬的小賊,你給我站住!」身形如飛,乘著小白起步之際,已是追到了它的身後,秀手伸出,已是抓住了小白的尾巴。在小白的嘶叫聲中,兩人一騎已是絕塵而去。

  趙海若單手用力,已是縱到了小白背上,道:「小賊,快點把小白還給我!我還要去鉤魚呢!」

  黃羽翔雙足用力,已是將小白勒停,轉過身體,厲聲道:「我現在要去救人,沒空跟你胡鬧!你趕緊給我下馬,乖乖地回去!」他擔心南宮楚楚,憂心之下,眉宇之間已沒有了平時嬉笑的樣子,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色。

  趙海若心中一寒,竟是不敢反駁於他,隨即便興奮道:「救人嗎?聽起來很好玩,那我要同你一塊去!」

  「若是帶著她同去的話,恐怕真個要鬧出些事來了……鬧出事來?我本來就是去鬧事的,鬧得越大越好!」黃羽翔念頭轉過,道:「好,我帶你一塊去,不過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地聽我的話!」

  「好!」趙海若答應得頗為爽快,但黃羽翔知道她不用一會,便立刻會忘得乾乾淨淨。他本就希望她去大鬧一場,沒指望她會安安份份,當下重新策動小白,向溫州進發。

  小白的速度驚人,江浙一帶地勢平坦,少有崎嶇之路。小白從巳時一直跑到未時,已是進了溫州府的地界。兩人一路趕來,連午飯也是未吃,當下黃羽翔買了七八個肉包子,兩人正肚餓,一下子便分食乾淨。只是趙海若對飯菜本就頗為挑剔,邊吃邊訴著苦,自是抱怨肉包子難吃,早知道就不跟著來了!

  清荷劍派在溫州頗具聲名,像這等清荷二公子要娶親之事,早已是盡人皆知,正是溫州百姓最近幾天津津樂道的大事。黃羽翔隨便找個人問問,便打探到南宮楚楚已被迎到李府,就等著晚上拜堂成親了。

  「小丫頭,我們先到李府中去,等到他們拜堂的時候,我們再來大鬧一場!嘿嘿,林綺思,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當初下的決定!」黃羽翔雙眼之中寒芒閃動,已是動了真怒。

  趙海若雖是不喜他稱自己為「小丫頭」,但「大鬧一場」卻是頗合她的脾胃,也大大方方地不與黃羽翔計較。

  兩人胡亂地化妝一下,便照著旁人的指點,一路行到了李府之上。

  李慕然的這座府邸佔地極廣,府第之內,早已是人頭湧動,一派洋洋喜氣。黃羽翔與趙海若雖都是生臉,但來往的賓客實在太多,倒是被兩人都混了進去。

  趙海若是個不肯安份的主,況且離拜堂還有一個時辰,哪能耐得了等待,轉眼之間已是溜到了廚房,七八隻雞腿片刻間的功夫已是進到了她的肚中。她神出鬼沒,武功之強已是當年武林一流之選,廚房的小廝哪裡知道她曾經來過。見燒好得幾隻烤雞都是沒有了大腿,還道是狐仙駕臨,一個勁的磕起了頭來。只是這狐仙忒也挑食,竟是只吃雞腿,不吃旁的。跪拜之際,又是少了三隻雞腿。

  黃羽翔怕她提早惹事,一直跟在她的身後,見她居然這麼能吃,不禁大感驚奇。這趙海若雖然身材修長,但柳腰纖纖,一點也不顯肥胖。想來她如此好動,沒有這麼多的食物下肚,恐怕她也不會如此活蹦亂跳。

  「噹噹噹」,正枯等心急之際,禮官已是唱喝起來,婚禮即將進行。


卷八 第五章 大鬧婚宴

  
  黃羽翔生怕趙海若給他添亂,一把將她抓住,已是往大堂中跑去,道:「小丫頭,你給我聽好了,等會我一說動手,你就見人就打,不需要跟他們客氣!」

  趙海若美麗的大眼眨動幾下,道:「那豈不是像個野蠻人一般!師父說,我們練武之人要謙恭、恬退,可不能動了無名之火!不然的話,可會影響修為的!」

  「好了好了!這當兒你倒記得岳父的話了!」黃羽翔對她的脾性已是有所瞭解,道,「小丫頭,他們把楚楚姑娘搶了去,逼迫她與她不喜歡的人成親,你說他們該不該打?」

  「嗯!該打!」趙海若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道,「將小白送給我!」

  「你——」黃羽翔見她落井下石,怒道,「當初是你求著我帶你來的,說好要聽我的指揮,怎得又反悔!說話不算話,可不是好漢行徑!」

  趙海若吐吐舌頭,道:「不是好漢就不是好漢!本姑娘本來就是女的,要當好漢做什麼!」她想了想,道,「大不了一人一半,每人輪流用總行了吧!」

  兩人的一番爭吵中,已是行到了大堂,觸目之下,滿是黑鴉鴉的人頭。清荷劍派的這樁婚事,本是傳揚已久。但各大門派經過三仙教一役,都是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好些門派便是連掌門也沒了。從李慕然發出請帖到今日成婚,只有梅家與南宮世家兩個大派來了掌門人,其他門派或是因為路途遙遠,或是因為門派內部紛爭,都是不克前來。此間諸人,大多數都是本地的居民,還有些附近小門派的掌門和弟子。

  「好了,答應你了!」黃羽翔點頭之間便將小白給賣了,道,「你一定要配合我,知不知道?」

  「你好煩啊!」趙海若不耐煩起來,反過手抓住黃羽翔,已是往人堆中擠去。

  兩人的內功都已到了絕高境界,擁擠著觀禮的又都是些平常人,哪能阻得了他們兩個。兩人左晃右突,已是搶到了前面。黃羽翔生怕李慕然等人會將自己認了出來,行到第三排的時候,便將趙海若拉住,示意她停下來。

  李慕然一身大紅喜服,滿臉的得意之色,似是頗為滿意這樁婚事,或許對被封為「統御總管」顯得得意,嚴肅的臉上掛滿了笑容。他連連作揖,道:「各位武林同道、各位鄉親,李某人承蒙大家不棄,賞臉參加小兒劍英的婚禮,李某人感激不盡!這杯水酒,權當李某人對大家的謝意!」

  一片拍掌聲中,李慕然將杯中水酒一飲而盡。眾人都是紛紛道:「李掌門,你太客氣了!」「李老爺,平時多蒙您的照顧,能看到二公子成家,那是我們的榮幸!」「……」

  聽他們嘮叨,趙海若已是不耐煩起來,道:「還不動手嗎?」

  黃羽翔拉住她的衣袖,道:「小丫頭,先別急,等楚楚出來了再說!」

  趙海若對他一瞪,道:「你不要老是叫本姑娘小丫頭,小心我將你打得連心姐姐都認不出來!」

  「吉時已到,請新郎新娘出來拜天地!」唱禮官扯開嗓門吼了起來,頜下的山羊鬍子分成了三綹,頗有意思。這位唱禮官已做了四十來年,乃是溫州府最是有名的唱禮官,相傳由他主持的婚禮,一對新人必能和和睦睦地過上一輩子。原本他已經收山,卻是落不下李慕然的面子,這才重出江湖。

  身著喜服的新郎從左廳進來,而新娘則從右廳折入。這李劍英與李劍明長得極為相似,只是更顯年輕英俊,一身大紅喜服之下,更顯俊朗。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也不知是裝出來的,還是心喜能夠娶到像南宮楚楚這般美麗動人的妻子。

  「新娘子出來了!新娘子出來了!」趙海若興奮地指著披著紅頭巾的新娘,彷彿第一次見到有人穿喜服一般。

  這新娘身材修長,身旁伴著兩個四十來歲的嬤嬤,都用手將她強自架住,慢慢地往禮堂中行去。看到這副架勢,眾人都是喧嘩起來,紛紛議論開來。

  李慕然微微一笑,道:「各位,南宮姑娘的母親微染小恙,今日匆匆與小兒成婚,原是為了沖喜。南宮姑娘為人極孝,心憂之下,身體也有些不適,是以特意請來這兩位喜娘,代為照顧南宮姑娘!」

  眾人都是恍悟,紛紛讚歎起南宮楚楚的孝心來。

  唱禮官清清喉嚨,道:「新郎新娘交拜天地,各位賜予吉言!」

  「咦?」眾人都是奇怪起來,往年有人成婚的時候,哪還有這套規矩。原來這唱禮官雖是主持過很多重大的婚禮,但如清荷劍派娶媳的重頭戲,還是第一次遇到。如今重出江湖,不由得想賣弄一下自己的本事,調動場中的氣氛。

  一時之間,「恩愛百年」、「舉案齊眉」、「早生貴子」的吉言不絕於耳。

  李慕然一張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也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是什麼。

  「如果新娘子已經嫁於他人,清荷劍派強擄別人的妻子,這又算是什麼呢?」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南宮楚楚聞言,雖是紅巾兜頭,看不見他,但渾身仍是起了一陣輕顫。

  眾人紛紛向發話之處看去,目光所指,擋在黃羽翔前面的諸人紛紛讓開,示意不是自己。黃羽翔的身前卻是一個身材頗矮的年青人,眾人隔著他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黃羽翔。那人見眾人的目光紛紛向他望來,連忙擺手道:「不是我!不是我說的!」回頭一看,才看到身後正站著一個如山嶽般的男子,心中一緊,趕緊退到了一邊。

  眾人見發話之人卻是個二十三四歲的藍衫青年,相貌頗為英俊,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他的身邊卻是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一張俏臉兒當真是閉月羞花,雖然臉上兀自印著一團黑乎乎的油漬,仍是不掩其美,俏麗到了頂點。

  李慕然臉上表情不變,只將嚴厲的目光投了過去,道:「黃少俠,來者都是客!既然你今日來參加小兒的婚事,所有的過節我們便先按下,容待日後再算!」

  「李掌門!」黃羽翔慢慢向前走去,身前的眾人原就避開了一條路,見他走出,都是往後退得更加厲害,生怕自己與黃羽翔站到了一起,會被李慕然誤認為是同黨。他行到李慕然的身前,道:「我原也想喝杯酒,與李掌門聊聊的,奈何楚楚原就是我的妻子,我怎麼能讓她嫁給你的兒子呢!」

  唱禮官主持婚禮這麼多年,還沒有遇到過有人鬧婚禮之事,頓感頗失顏面,搶在李慕然前問道:「小子,你是什麼人,竟敢跑到這裡來搗亂,你可知道我羅禮官是誰嗎?」山羊鬍子一抖一抖的,趙海若的眼睛中已是閃出好奇之色。

  這唱禮官姓羅,因是名氣太大,溫州府的百姓都管他叫羅禮官,而將他原本的姓名棄之不呼。他搬出自己的名號來,其中不乏威脅之意:你小子要是惹火了我羅禮官,以後保證你成婚的時候,沒有一個禮官會上你的門楣!

  李劍英大怒道:「你便是姓黃的那個小子嘛?哼,竟敢跑到我清荷劍派來撒野,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英兒!」李慕然滿臉的斥責之色,道,「怎麼能同黃少俠這般說話呢!黃少俠可是武林中俠名最盛的俊傑,連連抗擊魔教妖孽,乃是我正道武林的後起之秀,豈能容你無理!」

  這番話明是責怪李劍英,實際上卻是說黃羽翔枉為白道俠少,怎得卻做起了破壞別人婚事的惡棍來了!

  黃羽翔淡然一笑,渾不將李劍英看在眼裡,道:「在下行事全憑個人好惡,從來就沒有把自己歸入到什麼白道黑道中去,也羞與你們這些所謂的白道大派為伍!李掌門,你將楚楚交還給我,並且答應永遠不提這樁婚事,我便不與你計較擄人之事!」

  「大膽!」南宮明通已是站起,重棗般的臉上滿是逼人的煞氣,道,「楚楚乃是我的女兒,她要嫁給誰,自有老夫作主!」

  「哼,你配做她的父親嗎?」黃羽翔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依著你對楚楚母女犯下的事,便是殺你十次也不算過份,你還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嗎?」

  南宮明通想不到南宮楚楚竟將家族醜事說給了他知道,一張臉上頓時陰晴不定,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黃少俠,不管怎麼說,楚楚總是我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你若是要強行擄人的話,豈不是將天下人都不放在眼裡,豈不是將王法視若無物!雖然你武功高強,更有張宗師在後面支持你,但李某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誓死也要與你周旋到底!」

  一番話說得極為漂亮,更是隱隱將張華庭也扯了進來。如果黃羽翔繼續鬧下去,定會將張華庭的聲名也給拖累。周圍之人都是被李慕然鼓動得熱血沸騰,大起敵愾之意,紛紛向黃羽翔怒目而視。有些人已是叫嚷起來,道:「李掌門,你放心,我們一定支持你!」

  李慕然的臉上露出感激之意,向眾人紛紛致謝。

  黃羽翔心中暗歎此人演戲的功夫竟是如此了得,臉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道:「李掌門,你且不說你們擄人之事!楚楚與我情投意合,早已結為夫婦,你們強擄人妻,居然還要斥責丈夫追回妻子,天下之間,便沒有公道了嗎?」

  「黃少俠,我記得你的菲號叫『浪子』吧!聽說你特別會欺騙年青姑娘,楚楚與你結識前便已是我清荷劍派的媳婦,難道她會不顧婦道與你成婚嗎?」李慕然一副掌控大局的樣子,復道,「定是你花言巧語騙了楚楚,說不定還使用了強硬的手段!」

  南宮楚楚確實與李劍英早有婚約,李慕然藉著這一點,無論黃羽翔說些什麼,都是佔不到理。

  「李掌門,今日之事看來只有兵刃相見了!」黃羽翔森然而道,腰間「流明劍」已然出鞘,森冷的劍氣在瞬間便將整個大廳團團裹住。張夢心一心為夫,昨日夜裡便纏著父親將流明劍交與了他。

  眾人先前一味支持李慕然,倒是有好些人見他年紀輕輕,頗好欺負,待他執出長劍,不會武功的人倒是退出去了大半,餘下之人都為他的氣勢所迫,也情不自禁地退後了好些步。

  那唱禮官剛才情緒激動,已然衝到了黃羽翔的身前,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小子。卻見這小子猛地抽出了一把劍來,頓時嚇得老臉色變,已是抱頭趴下,山羊鬍子一陣抖動,一個勁地求神拜菩薩起來,轉眼之間,滿天神佛已是被他數了個遍。

  「黃羽翔,你真得要與天下人做對嗎?」李慕然連「黃少俠」也不叫了,已然將他的身份逼到了正道的對立面去了。

  「哼!」黃羽翔冷笑一下,道,「李慕然,你打得什麼鬼主意,我難道不知道嗎?憑你們這些人的作為,難道可以代表天下人嗎?不過,為了楚楚,便是得罪天下人又有何妨!」

  依著他原本的脾性,原是不會與李慕然這般囉嗦,但他現在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身上還負著張華庭的聲名,倒也不敢魯莽行事,早就憋著一肚子的光火。如今扯開了臉來,頓感心情大暢。

  他抬步往南宮楚楚的身邊走去,氣勢雄雄,李劍英原來擋在南宮楚楚身前,見他如山嶽一般的壓來,竟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躲到了南宮楚楚的身後。

  李慕然心中暗罵一聲,身形縱起,「嗆」地一聲清鳴聲中,藏在喜服之下的長劍已是出鞘,向黃羽翔疾刺過去。

  見兩人已是大打出手,不會武功的賓客已是紛紛跑了出去,大堂之中頓時空出了老大一塊地方。

  黃羽翔回頭向他看去,目光如電,所及之處,正是李慕然的破綻所在。他此時的武功已在李慕然之上,「水之道」又最擅捕捉破綻,兩道目光猶如實質,直刺了過去。

  李慕然悶哼一聲,空中一倒翻,已是落在地上。他若是不退,只怕黃羽翔一劍遞出,便可以讓他招架得狼狽不堪。

  眾人見他耍寶似的跳過來又躍回來,都是大惑不解。黃羽翔的功力修為,已是遠遠超出了眾人的認知。

  李慕然一揚長劍,道:「各位,對付邪魔歪道不需要同他們講什麼武林規矩,大家同我併肩子一起上!」

  身後李慕勤、南宮明通、梅望春齊齊答應了一聲,四大高手紛紛向黃羽翔縱躍過去。

  黃羽翔哈哈大笑,明流劍寒光一閃,「浩然一劍」以勢無可擋地威勢向四人席襲而去。他原本就憋著一肚子的怒氣,此番挾怒出手,已是用上了十足的力道,整個大廳都洋溢著他充沛的真氣和駭人的氣勢。

  李慕然等人都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好像對方的劍勢都是向自己一人逼來!不待同伴的招架,自己便要首當其衝。以張華庭此等修為,硬架黃羽翔的「浩然一劍」,兀自連退了七步,他們幾人又如何敢招架這悍然莫名的一擊。

  四人不約而同的都是紛紛退後,聯手一擊,頓告失敗!

  李慕然面有駭色的望向黃羽翔,心想自己與他為敵,究竟是對是錯!此人身邊已有陳天劫、單鈺瑩這兩個絕頂高手,本身的實力也是深不可測,更有中原第一高手做為後盾,人數雖是不多,但除了魔教之外,還排不出如此強大的陣容!

  黃羽翔一劍將四人逼退,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得意之色,已是行到南宮楚楚的身前,對著兩個嬤嬤與李劍英森然望去。

  那兩個嬤嬤首先吃受不住,已是軟倒在地。李劍英不敢與他逼視,也是退後了幾步。

  黃羽翔憐惜地看了南宮楚楚一眼,道:「楚楚,讓你受委屈了!」伸手便要將南宮楚楚頭上的紅巾揭去,卻見南宮楚楚身形一軟,已是向他的懷中摔去。

  他原就料到李慕然肯定制住了南宮楚楚的穴道,不然的話,依著她剛烈的脾性,怎會同李劍英拜堂。雙手伸出,已是將她摟在了懷中。猛然之間,突覺小腹一涼,一股劇痛從腹間傳來!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南宮楚楚竟會暗算於他,驚駭之下,已然想到這個「南宮楚楚」必是別人假冒。他左掌疾扣,已是向那人的頭頂拍落。那人的一擊得手,身形已是從他懷中脫出急退。黃羽翔一掌頓時擊空,但掌風凌厲,已是將那人頭上的紅巾捲到了空中。

  白玉般的俏臉飛起兩道紅暈,大大的雙眼中滿是水波,這個假冒「南宮楚楚」的女子,赫然正是林綺思!

  在黃羽翔的驚愕之中,原先委頓在地的兩個嬤嬤突然如閃電一般的竄起,都是單掌向他推來。

  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在瞬間發生,從黃羽翔遇刺到兩個嬤嬤的攻擊,其中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黃羽翔倉促起劍,「明流劍」攻向右邊的嬤嬤,左掌也向另一個嬤嬤打去。

  倉促之間,劍上的威勢雖是大減,但在「浩然一劍」的心法之下,還是硬生生地將右邊的嬤嬤逼退,但左手卻是與另一個嬤嬤硬拚了一掌。

  「彭」,一聲悶響中,黃羽翔連退三步,猛然「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來。鮮血正好吐在飄飛的紅巾之上,腥紅的鮮血讓紅巾愈發顯得濃艷。

  單手按在小腹上,黃羽翔沉聲道:「林小姐,你好深的心機,竟然想到利用這個機會暗算我!」五指之間,鮮血已是涔涔而出,片刻之間,已是將他的左手染紅。

  他的護體真氣雄厚,林綺思的功力又遠遜於他,原本也沒有這麼便宜能夠將他傷了。只是她所用的卻是一把極為犀利的匕首,這才能將他一舉刺傷。以黃羽翔的功力,原可止住鮮血的外流,但與那嬤嬤硬拚一掌,頓時將全身真氣震得一散,傷口失去內力的阻封,又開始流血起來。

  林綺思「格格」一笑,俏臉之上突然換過了一道怒容,道:「臭小子,竟敢用你的髒手抱我!我非要將你的手剁下來不可!」她不說是自己倒在他的懷中,反倒怪起了黃羽翔來。

  左邊的嬤嬤道:「小姐,老奴早和你說過這樣做危險太大,你卻不聽老奴的勸,硬要自己以身犯險!若是你有個閃失,叫老奴怎麼向夫人交待!」

  林綺思臉上堆起了笑容,道:「梅嬤嬤,有你和菊嬤嬤在身邊保護我,這臭小子豈能傷得了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梅嬤嬤臉上閃過一絲寵溺的表情,卻沒有再說話。

  黃羽翔暗暗罵自己道:「黃羽翔,你真是個笨蛋,清荷劍派向自己派發喜帖,必然會防備自己大鬧婚禮!你早該想到林綺思這女子心如蛇蠍,定然會使出毒計來,怎麼能這麼大意呢!」他一上來就有了先入之見,以為新娘定是南宮楚楚,又見她行動受制,渾沒想到假冒之事。

  「楚楚呢?她在哪裡?」黃羽翔氣息運轉,已是將傷口的流血止住。

  「嘖嘖嘖,」林綺思搖頭道,「臭小子,看不出你還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可惜你本已是個快死之人,還用得著去管別人的死活嗎?」

  李慕然踏前一步,道:「小姐神機妙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黃羽翔氣息流轉如沸,身體雖然受傷,但渾身的內力卻是綿綿然渾厚無比,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若是動起手來,至少也能發揮出七八成的功夫,要脫身的話,也不是不無可能。只是南宮楚楚仍是下落不明,若是就此退走,那豈不是白來一趟。況且事關南宮楚楚的清白,若是讓她受辱於李劍英,她必然會以死殉節!

  趙海若原在一邊研究唱禮官的山羊鬍子,抬頭之際,便見到黃羽翔已然受傷,忙甩下唱禮官,一下縱躍已是落到了他的身邊,森然向林綺思望去,道:「是你刺傷他的?」

  她本是宋室王朝的後人,雖然國敗已有百年,但一旦發怒起來,仍是有一種股令人不怒自威的王氣。

  「你是誰?」林綺思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道,「也是這小子的妻妾嗎?」

卷八 第六章 再展神威

  
  「呸呸呸,」趙海若滿臉的嫌惡之情,道,「我怎麼會要這種男人當丈夫呢?他是我心姐姐的心上人,若是他死了,心姐姐以後一定會纏著我的!為了我自己,只能幫他一把了!」

  「哦——」林綺思美目流轉,道,「張夢心嗎?她真得有那麼美嗎?」當一下女子自負美麗時,最是容不得另外還一個女子的容貌在她之上。

  黃羽翔卻是大怒,忍著小腹的疼痛道:「我真得有那麼遜嗎?讓你當我的妻子就那麼委屈你嗎?」心中想道:臭小娘,看不起老子,老子就偏偏要讓你乖乖地做我的小嬌妻!揚了揚手中的流明劍,復道:「林小姐,請把楚楚交還給我!不然的話,嘿嘿,這間禮堂便要成為了你們的墳場了!」

  趙海若似覺他的說話大是有趣,也學舌道:「對,快些把南宮姐姐交出來!不然的話,嘿嘿,將你們抽筋撥皮、挖眼掏心、死無全屍!」

  「格格格,」林綺思一聲嬌笑,白玉似的雙掌輕拍一下,旁觀的人群中突然無聲無息地走出了四個人,赫然正是錦衣衛的四大統領陳、李、張、方!

  黃羽翔那日專心擋箭,並沒有留意到張、方兩人,但陳嘯天的厲害卻是自己見識過的,正是他一劍破了他的泥牆。華山掌門田漢升的身亡,有一半倒是死在他的手上。

  「好啊!」林綺思嬌慵地伸了個懶腰,輕輕在嘴邊拍了一下,道,「若是你們兩個能夠打敗我這四個不成氣候的手下,我便將南宮楚楚交還給你們!」

  這錦衣衛的四大統領雖然被她說得一錢不值,但臉上都是絲毫沒有怒意,只是臉色嚴肅地看著黃、趙兩人。

  黃羽翔道:「林小姐,你此話當真嗎?怎麼我對你的話一定信任的感覺都找不到?」

  林綺思依舊那副嬌滴滴的俏模樣,若是換了個時間地點,黃羽翔定然會把持不住,與她調笑一番。她掃了黃羽翔一眼,道:「臭小子,你便是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找了張椅子坐下,梅、菊兩個嬤嬤站在了她的身後。

  黃羽翔原有擒她為人質的想法,但這兩個嬤嬤的武功頗強,雖然遜色於他,但兩人聯手,自己也是拾掇不下。除非有趙海若的幫忙!他扭過頭,低聲道:「小丫頭,等一下我引開那兩個老太婆的注意力,你就將林綺思擒住,逼他們交出楚楚!你明白了嗎?」

  趙海若卻是勃然大怒,道:「我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許再叫我小丫頭!」

  「好好好!」黃羽翔連忙道,「趙小姐、趙大姑娘,這下你總滿意了嗎?」

  趙海若還沒有回答,陳、李、張、方四人卻已經合攻而上。小丫頭原就被黃羽翔一口一個「小丫頭」叫得心中發惱,見四人自動送上門來,正好給她發洩,白光一閃,也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把長劍來,飛快地回遞過去。

  一旦動起武來,她整個人便一脫平時的小孩心性,使劍之間,頗有氣度。張華庭所授的「真陽訣」,練至六成火候,護體真氣就會由無形轉化為有形,在體外結成一道白色氣牆。而當有八成火候以上時,護體真氣便由白轉紫,達到「紫氣東來」的最高境界。像張華庭這般修為,護體真氣已成深紫色,功力之精湛,實非常人所能想像。趙海若年齡雖輕,因是心性跳脫,無有牽掛,進境反而比張華庭親授的其他三個師兄弟更為迅猛,第一個達到「紫氣東來」的境界。

  身形飄飛,彷彿御風而行一般,滴溜溜地轉了幾個圈子,突聽她嬌叱一聲,長劍突然灑下萬點光芒,襲向張忠、方翟衣兩人。

  張忠號稱「小碎花劍」,劍法本以駁敏著稱,見趙海若使出如此繁複的劍法,輕輕曬道:「彫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長劍迎出,渾灑之間,劍光彷彿萬點繁星,果然比趙海若的劍法更顯華麗繁雜!

  方翟衣卻是身形一晃,與張忠微微錯開一絲距離,雙掌如岳,猛然向趙海若擊了過去。只要趙海若招架張忠的攻擊稍露破綻,他便可以一擊突破她的防禦,給予她致命一擊!以他「沉岳掌」在雙掌之上浸淫了四十來年的功力,相信即使張華庭也不敢讓他打上一掌!

  萬點劍光在一瞬間收縮成了一團明麗的光芒,趙海若的身形在空中不可思議地輕輕一折,突然加速向方翟衣刺去,劍未致而劍氣先達,森冷的劍氣已是讓方翟衣渾身都起了一絲冷汗。

  方翟衣沒有想到趙海若小小年紀竟有這等功力與技法,思忖之間,身形已是疾退。依著趙海若劍身之上發出的寒氣來看,這把劍必是切金斷玉的利器,他雖然號稱「沉岳掌」,但仍是一雙肉掌,與利劍相磕的話,恐怕便要成為「無掌沉岳臂」了。

  趙海若輕輕一笑,渾身紫氣一陣繚繞,足尖在地上一點,身形再轉,長劍如虹,猛然向張忠電射而去。

  渾想不到她的身形竟能靈便如是,張忠招式已然用老,無法再變!一團紫氣翻湧之中,趙海若已是突入張忠的劍光之中,一劍刺向張忠的咽喉。

  張忠本也知道自己的劍法過於華麗,若是遇上比自己差的對手,必然會被他眩麗的劍法搞得眼花繚亂,便是被他刺到,也不知他是從哪裡下得手。但若是遇上與自己功力相左右,或是比自己武功更強的對手,這些華麗的虛招反倒變得多餘,力道一旦分散,更是力弱。

  他一來欺趙海若年幼,更有方翟衣護翼在側;二來趙海若頗有班門弄斧的味道,他一時技癢,竟是忍不住使出了這套華麗的劍法。誰料趙海若自幼便是無法無天,非要張華庭使用暴力鎮壓不可,一身打架的功夫與眼光,已是天下頂尖之流。她一見張忠使出這種劍法,立時便定下了後招,將方翟衣逼退,此時更將張忠逼入絕境!

  此等眼光、實力,便是張華庭在此,也不過如是罷了!

  劍氣襲身,張忠畢竟已是成名四十多年的高手,雖慌卻是不亂,幾十年性命交修的內力賁然而發,全部透於體外。

  趙海若只覺劍上一滯,竟是不能再向前行進一分,一怔之間,張忠已是後躍而退。她哪能容他如此輕易脫困,長劍回削,已是在張忠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劍痕。

  張忠悶哼一聲,踉踉蹌蹌而回,單手撫胸,臉上一片煞白。他外傷雖重,但卻只是皮肉之傷,沒有傷到筋骨,但趙海若劍身之上的力道卻是沉猛無比,激盪得他五臟六腑都是一片翻騰!

  眾人都是大驚失色,看不出這個說話如小孩般的女子竟是如此厲害,轉眼之間,便能將錦衣衛的兩大統領一個逼退、一個刺傷!李慕然眉頭緊皺,他原就對黃羽翔大為豈憚,想不到此時又多了這麼一個武功竟似不遜於單鈺瑩的高手,怎不讓他駭然失色!

  要說真實功夫,趙海若縱使比張、方兩人稍高,但也沒有此等實力在一招之間達到這種效果。但這妮子從懂事起,便一天到晚在打架中度過,打鬥經驗之豐富,在年青一輩人中,實是找不出第二人來!

  林綺思眉頭一皺,道:「你是什麼人?一身功夫倒也不錯嘛!」

  趙海若一旦停手,立時又恢復了平時笑嘻嘻地神情,道:「你一直讚揚我,我會臉紅的!」說話之間,身形突然縱出,如閃電般地向林綺思撲去。

  這當兒,人人都知道她是足以與黃羽翔相提並論的大高手,哪個還敢對她存下大意之心。方翟衣一聲怒叱,雙掌齊聚大力,向趙海若的身後推了過去。他被趙海若一劍逼退,大感無顏,這一招上已是出盡全力,一雙肉掌在瞬間變成了淡紅色,更是散發著濃重的腥氣。

  梅、菊兩個嬤嬤都是向前踏上一步,形成聯手之勢。兩人齊齊大喝一聲,都是雙掌推出,四道掌風頓時向趙海若狂襲而去。掌風之厲,竟然讓堂中所有的燈籠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算你厲害!」趙海若身形翩飛,已是翻開老遠,但一雙眼睛卻是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殺氣,神情凜然地望向方翟衣,道:「你修煉了『血殺掌』?」

  見方翟衣的臉上露出驚惶之色,趙海若雙目之中已是一片淡紫色,道:「你該死!」身形再動,「真陽訣」在一瞬間催發到了頂點,猶如一道紫色的驚電向方翟衣劈去。

  這「血殺掌」歹毒無比,便是被它的掌風帶上絲絲縷縷,也會在一日之內盡腐內腑,腸穿肚爛而死,端得是人人談之色變。但修煉這種掌法,因是厲氣大煞,必會斷子絕孫,無法生育後代。而且,這種掌法修煉之時,必要服食百個尚未出生的嬰兒,以增煞氣,實乃人神共憤的歹毒功夫。

  方翟衣既然修成了「血殺掌」,那麼他手底下至少有兩百條冤魂了!

  張忠這當兒已是將趙海若打到他體內的劍氣逼出,將傷口匆匆一裹,又是挺劍而上。他成名已垂四十來年,如今竟然在一招之間傷在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手裡,已是激起了他的煞氣,「小碎花劍」使得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與方翟衣再成合圍之勢。

  兩人一旦使上了真實本領,趙海若頓時陷入了苦戰之中。好在兩人都對她的古靈精怪大是忌憚,也不敢逼得太過份,讓她孤注一擲。

  [***]

  黃羽翔強忍傷勢,「浩然一劍」已然發動,沉如山嶽般迎向陳嘯天與李明棟!

  以張華庭這般修為,尚且不能在硬拚「浩然一劍」下佔得上風,陳、李兩人也不敢輕攖其鋒,紛紛退避一側。但陳嘯天使劍、李明棟使鞭,稍一退開之下,劍鞭又至。

  陳嘯天的劍法極為奇怪,每招之際,必有橫豎兩劍,形成各式各樣的十字形狀,向黃羽翔打去。而李明棟的長鞭更是刁鑽,彷彿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直繞著黃羽翔打轉,只要他稍露破綻,便會趁虛而入。

  黃羽翔的「浩然一劍」雖然霸道,但陳、李兩人從不與他硬拚,而當他要向林綺思逼過去的時候,兩人又都從後面纏讓著他,讓他不能如願以償,戰局一下子陷入了僵持之中。

  黃羽翔的「抱樸長生功」已是發揮到了頂點,渾身都籠罩在一層淡淡青霧之中,迫人的氣勢已是充斥著整個大堂。陳、李兩人雖是心性修為極深之人,但長時間處於黃羽翔霸道的氣勢之下,也是頗感難受,不約而同都是各自分出了幾分力道來抵抗他王霸的氣勢,使黃羽翔的攻擊更顯凌厲。

  在兩大高手的合圍之下,黃羽翔竟是只攻不守,逼得陳、李兩人不斷地變招閃躲,一旦傳出江湖,必能讓他的聲名再上一層樓!但身處局中的黃羽翔卻是有苦自知,「浩然一劍」雖然霸道無比,但卻是頗耗真氣,每揮一劍都是不顧生死、遇強更強的硬拚,幾十劍後,饒是以他的內力,仍是大感吃不消,真氣的運行已是大顯滯澀。

  若是他被封的四脈齊開,必能支持他永無止境地揮出這極耗內力的「浩然一劍」,但此時此際,他只能改以「水之道」來對敵,在陳李兩人攻擊下乘隙反擊,以圖恢復大損的真氣。

  陳李兩人的交戰經歷是何等的豐富,豈會不知黃羽翔此時的處境,一見他防禦,立時加強攻擊,逼得他使出「浩然一劍」來。他們兩人雖然也是元氣大折,但他們身後還有錦衣衛的高手,還有李慕然等人,而黃羽翔卻是孤家寡人,只要將他拖得耗盡真氣,還不是任他們宰割了!

  隨著他真氣的大量折耗,胸口的傷口失去真氣的壓制,已重新開始流起血來,片刻之間,已是將他的衣裳全部染紅。一劍擊出,突然腳步一晃,身形都有些不穩了。

  李明棟大喜,道:「他已經支撐不住了!」

  陳嘯天卻甚是小心,道:「小心著點,這小子詭計多端,當心他使詐!」

  李明棟點頭應是,但見黃羽翔身形晃動得越來越是厲害,一張俊臉已是慘白一片,怎麼看都不像是使詐的樣子。他心中想道:「這陳嘯天老是仗著多活了幾年,倚老賣老!他必然是怕我將小子擒住了,失去了公主寵幸!嘿,我豈能讓你如願!」

  長鞭甩開,靈活地打了個轉,已是將黃羽翔的左臂纏住。他號稱「蛟龍鞭」,可說是當今天下用鞭的第一名家, 這一鞭使出,端得是神妙至極,黃羽翔原就失血過多,頭暈眼花,怎還躲閃得了。

  右手回伸,已是將黃羽翔拉了過來,左手五指箕張,向黃羽翔的膻中穴點去。他雖是急功,但仍是十分小心,黃羽翔被他圈著左臂,若是想要刺出長劍的話,勢必要轉過身體,就這麼點功夫的時間,足以讓他制住黃羽翔的大穴了!

  五指輕幻,點向黃羽翔背上的關門、天樞兩穴,李明棟志得意滿,只需五指再伸出一寸,這黃羽翔便要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了!

  猛然之間,只聽陳嘯天大叫一聲「小心」,他心中不解,想道這小子左手被我用鞭纏住,無法動彈,右手要揮劍刺向自己,必要反轉過身體,他又如何能傷得了自己?

  自疑惑間,突覺左胸一涼,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傳來,全身頓時一陣泛力,五指碰到黃羽翔的身上,卻是一點力道也是使不出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胸口插著的利劍,踉踉蹌蹌地後退幾步,胸口頓時血如泉湧。李明棟雙眼一陣迷糊,顫聲道:「怎麼會這樣?」

  黃羽翔虎吼一聲,右手用力將流明劍從左肩拔出。剛才這一劍他硬是從自己的左肩斜刺而入,透過自己的身體將李明棟刺傷。他力乏之下被李明棟用鞭纏住,反而將計就計,將他刺傷。這一劍雖然沒有刺中李明棟的心臟,但已經傷了他的肺葉,即使他僥倖不死,也非得在床上躺個兩三個月。

  黃羽翔點了自己肩頭幾個穴道,將流血止緩,身形又是一陣輕晃。但他當初被張夢心號令的江湖人追殺之際,每日間便都是血戰不已,養成了彪悍嗜血之意,只是後來連遇諸美,這才消去了這股戾氣。現在他以命換命,便出了這種招術來,這股戾氣頓時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雙眼之中,透出濃重的血腥氣,在「抱樸長生功」無比霸道氣勢的催運之下,整個大廳全是他幾欲毀滅一切的狂暴殺意。

  自然之道乃是順應天道,借自然之力來增強本身的修為,若是心性暴怒,便要著了魔道,難以發揮功效。但黃羽翔所練的功夫卻是逆天而行,純是依靠己身的潛力,本身愈是情緒激動,越是可以燃燒本身的潛能。

  他的血性已是被傷痛激發,渾身的功力頓時上了一個層樓,熊熊無比的戰火頓時讓每一個人都感到心中一寒,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將自己掩住,不敢直對黃羽翔迫人的殺氣!

  因大量血液流失而顯得極為蒼白的臉頰之上,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血紅,黃羽翔的眼珠也在瞬間變成了血紅之色,重回到了當初真真受傷、他大發神威的那個境界。

  「噗」地一聲,頭上的髮冠被他充盈的真氣炸成了粉碎,黑色的頭髮無風自動,詭異地飄動在空氣之中,青色的護體真氣也變成了血紅之色,在他的身周咆哮不止,似是在宣告著主人無比狂烈的戰意。

  流明劍明麗的劍身閃起了驚人的亮色,黃羽翔舉劍指天,已然發動了最後一擊。

  任何人都不能用他的妻子來威脅他!若是有這樣的人存在,便讓他們在這滅世之劍中化為一團灰燼吧!

  陳嘯天首先感受到了黃羽翔滅世一般的殺意與威力,大喝一聲,長劍又是劃出了兩道十字向黃羽翔削去。他知道若是讓黃羽翔發出這威力莫名的一劍來,廳中的諸人,恐怕便要死個大半了,這十字劍上已是用出了全力。他外號叫做「四分五裂」,意思是任何對手在他的面前,都會被他的十字劍劈成四塊,端得厲害非常。

  他雖然年過七十,氣力已衰,但一身內力倒是更為精進,只見兩道眩麗的烏光猛地向黃羽翔的身上打去。

  黃羽翔不動不驚,雙眼猛地大睜,揚溢在外的血紅真氣猛地一陣翻湧,片刻之間已是將陳嘯天打出的烏光吞沒。「抱樸長生」真氣原就有吞噬真氣之功,此時黃羽翔的功力已是催發到了頂點,陳嘯天的真氣頓時被他分化吞噬!

  「大家快退!」陳嘯天見自己的全力一擊兀自不能奈何得了對方,知道容他一劍發出,其威力必是驚天動地。他身為錦衣衛的四大統領之一,輩份又尊,眾人聽他氣急敗壞地叫出這句話來,哪還有半分猶豫,都是紛紛向門口急縱而去。

  林綺思卻是端坐不動,一點兒也沒露出驚惶之色。反倒是身邊的兩個嬤嬤都是一臉駭色,道:「小姐!」

  「還來得及嗎?」在黃羽翔一聲冷冷地聲音中,狂暴的真氣已是狂襲而出,以他為中心,向四面八地推展過去。

  一陣哭爹喊娘聲中,眾人只恨自己少長了兩條腿,爭先恐後的奪門而出。好在大戰之時,武功低微之人早已受不了黃羽翔赫人的氣勢,逃到門外去了。堂中也不過十來個人,而且武功不低,逃跑起來,動作頗為迅速。趙海若眼見那唱禮官兀自趴在地上,左手疾伸,已是將他抓在手裡,身形一縱,破開屋頂,已是從容躍出。

  狂暴的真氣襲來,林綺思白玉似的臉上仍是不動聲色,突然之間,四條灰影突然閃了出來,擋在了林綺思的四周,幾聲「阿彌陀佛」中,每個人的手上都是發出了一道柔和的白光,將七人全部圈在了其中。

  黃羽翔真氣所過之外,所遇的桌椅牆柱,全部在一瞬間化為了一團粉末,四根支撐大堂的巨柱一旦毀去,整個大堂都搖搖欲墜起來。但還沒來得及倒下,黃羽翔的真氣已是衝到了四周的牆壁之上,暴橫的真氣衝擊之下,破碎的牆壁猶如一粒粒飛彈一般,一一彈飛出去。屋頂轟然倒下,將所有的一切埋在了廢墟之中


卷八 第七章 少林四知


好在眾人逃得快,除了胸口中劍的李明棟外,其他人都是平安地逃了出來。不過李明棟原就身受重傷,再被碎瓦斷柱一壓的話,恐怕老命難保!

碎石激射,雖然已隔了老遠,但李慕然等人仍是為碎石上所帶的強橫真氣震得渾身氣血湧動,功力稍遜一點的,已是臉色煞白,委頓於地,開始調息起來。

試想,黃羽翔昨日使出這一招的時候,以張華庭此等神功,兀自還要借助「自然之道」方能抵禦!對付至強的功夫,只能用另一種至強!

眾人看著化為一片廢墟的大堂,每個人心中都是心有餘悸,想到方才黃羽翔所發出的如噩夢一般的絕技,直接將眾人帶回到了四年之前,當時張華庭對付魔教時的無上威力。

李慕然心中惴惴,對黃羽翔的豈憚已是提升到了恐懼這個程度。照黃羽翔如今功力的進境來看,假以時日,難保不是另一個張華庭!除非……趁他羽翼未豐之前就讓他徹底消失!

灰煙翻騰,在皎潔的月色下猶如一團雲霧一般,頗為壯麗,但陳嘯天等錦衣衛諸人卻是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張忠道:「陳老,你看小姐她會不會有危險?」

「呸呸呸,老張,你這個烏鴉嘴!你就是全家死光了,小姐也不會有事的!」方翟衣頗有些口不擇言,但張忠聽他如此反駁,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不悅之色。

眾人都知道林綺思身份尊貴,能夠領導錦衣衛的四大統領,當是皇親國戚才有這種殊榮。錦衣衛這四大統領雖然官居從五品,但由於是朱棣的親兵,跑到外府來,便是見了單定坤這等二品大員,也是倨傲無比!只是,便是想破了腦子,也想不到朝廷什麼時候有了姓林的這門國親!

李慕然踏前一步,湊到陳嘯天身邊道:「陳老,這位林小姐到底是何身份?」

陳嘯天眉頭一皺,道:「不關你的事你就不要多問,小心禍從口出!」

張忠卻是眼珠一轉,道:「陳老,便是告訴他們又有何妨!」

方翟衣馬上醒悟過來,道:「是啊!小姐也沒有囑咐我們要特別保密,既然李掌門問起,你便告訴他們又有何妨?」

陳嘯天略一猶豫,便道:「這位林小姐乃是當今聖上的義女,因是在『靖難之役』中替聖上分擔解憂,立過大功勞,因此被封為『平靖公主』,極受聖上的寵愛!」

眾人立時恍悟過來,這錦衣衛的幾個統領不顧林綺思的安危,自己倒是逃了出來,若是林綺思有個三長兩短,他們可非得滿門抄斬不可。將林綺思的身份告訴眾人,不乏讓他們同上一條船的味道。更狠毒點,還可以讓他們幾人背起黑鍋!

他們這些人退得快,卻是沒有看到四個灰衣人擋在林綺思身前的一幕。雖知林綺思身邊的那兩個嬤嬤武功了得,但與這等強悍得不似人力能夠發出的絕學相抗,恐怕一點勝算也是沒有,這林綺思當真是凶多吉少。

正暗罵間,突見廢墟之中現出一道一閃而逝的紅光,隨即在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一團血紅的光華裹著一個人影從廢墟之中長竄而起,猛地衝到了空中,彷彿一道流星一般,復又落到了地上。

紅光漸漸淡去,現出了黃羽翔那張稜角分明的俊臉,只是雙眼之中依舊血紅無比,凌厲的氣勢在瞬間便充斥到了夜空中的每一個角落。

眾人都是心中大驚,都為黃羽翔適才在堂中的大展神威而感到無限的驚懼,若是他再如剛才來上一記,眾人除了狼狽而逃之外,根本就沒有對抗之策。達到「自然之道」這等至強的境界,黃羽翔與這些人便已經有了質的區別。

「嘶」,一聲清越的馬鳴傳來,只見一道白光閃過,一匹極其神駿的白馬已是縱到了黃羽翔的身邊。原來小白為黃羽翔的氣勢所引,已是從隱身之處跑來。猛然之間,一人一馬齊聲長嘯,綿綿不絕的壓力一波接著一波,彷彿永無止境一般,擊滔拍岸似的重重地迫擊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再問你們一次,楚楚在哪裡?」黃羽翔彷彿黑夜中的惡魔,王霸的「抱樸長生」真氣在他怒意的刺激之下,已帶著無比的殺伐之氣。眾人沒有一個懷疑,若是他們搖頭說不的話,黃羽翔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全部殺死!

儘管黃羽翔勢單力薄,而且身上還在不停地留著鮮血,但沒有一個敢站上前說出一句違逆的話來,生怕首當其衝,倒了大霉!

「小白,你好威風啊!」趙海若將手中提著的唱禮官往地上一丟,縱到小白的身邊,伸手便去撫小白的長臉。她心思單一,彷彿白紙一般,黃羽翔的氣勢雖是赫人,但卻難以在她的心頭上造成一絲陰影。況且她與張華庭不知打過多少次了,豈會為對方的氣勢所壓!

「阿彌陀佛!」一陣佛號宣動之中,廢墟之中白光大盛,「彭」地一聲巨響聲中,原先林綺思所坐的那個位置的所有碎瓦斷柱全部向上浮起,現出底下的七個人來,正是林綺思與梅菊兩個嬤嬤,還有四個灰衣打扮的老僧。

那四個老僧渾身都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將灰塵瓦粒全部擋在了身外,而林綺思依然端坐椅上。原先大堂內的物事,除了這張椅子之外,全部被黃羽翔霸道的真勁摧為一團粉末。由此可見,這四個灰衣老僧的功力當真是奇高無比,竟是把黃羽翔的真氣生生擋住,將林綺思護得安然無恙。這張椅子托了林綺思的福,竟也得了周全,當真是異數!

張忠等人轟然拜倒,齊聲道:「公主殿下洪福齊天,千歲千千歲!」

林綺思擺擺手,道:「免了吧!」

黃羽翔卻是大奇,想不到這個心狠手辣的女子竟還是個公主。不過他早猜到這個女子身份極尊,只是想不到她這個「林」氏女子竟是朝廷公主!

「佛門大般若神功!」陳嘯天最有見識,看著四個老僧法相莊嚴的老臉,道,「四位莫非就是少林碩果僅存的四位『知』之輩的高僧?」

四個老僧身上的白光漸漸淡去,林綺思身前左首之人,赫然便是知心大師!他輕喧一聲佛號,道:「老衲幾人早非紅塵之人,虧得幾位竟還記得!」

趙海若見到知心大師,猛地拍手叫道:「老和尚,怎麼是你啊?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知心大師苦笑一下,卻是沒有作聲。

黃羽翔感念知心大師曾經為司徒真真治病,雖然最終卻是由他自己做了藥鼎,但心中對這個老和尚的慈悲之心甚是佩服,便強自壓下心中的暴怒之意,道:「知心大師,在下不管你為何要偏幫這姓林的丫頭,只要你們交出楚楚來,今日之事,我便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不然的話,黃羽翔拼著這條小命不要,也要讓你們全部下地獄陪葬!」

「你說誰是丫頭?」林綺思雖然為人毒辣,但仍是少女心智,豈能容得一個青年男子漠視自己的存在,道,「本來我看你打敗了我這幾個手下,便想就是將南宮家的這小丫頭還給你又有何妨!但既然你敢開口罵我,哼,我便要……我便要……將你楚楚姑娘賣到妓院中去!」

一句話說的三個人都是色變。南宮明通自是垂憐女兒,而李慕然卻是想到這南宮楚楚怎麼說都是他李家的兒媳,若是被賣到妓院,他還有臉在武林中混下去嗎?

最最憤怒的還是黃羽翔,他早已就南宮楚楚視為自己的妻子,豈能容得旁人如此說她!

手中流明劍雪白的劍身顯出一抹血紅,顯然黃羽翔充沛的真氣已是流轉如意,充斥到了體外的利劍之中。

森冷的雙眼望向林綺思,黃羽翔一句一句地道:「林小姐,你一定會後悔今日所說的話!」

雖然身邊站著兩個嬤嬤,前後更有少林寺的四個高僧,但林綺思卻是沒有絲毫的安全感,只覺黃羽翔的雙眼似是刺到了自己的心中,讓她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經都大起顫抖,恨不得將臉遮起來,永遠躲開他無情的冷視!

「阿彌陀佛!」知心大師踏上一步,柔和的護體真氣頓時割斷了黃羽翔霸道的氣機,道,「黃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如今心有魔念,心智大蔽,還不隨老衲念訟《楞嚴經》!」

「哼,沒有找到楚楚之前,我便是化身為魔又有何妨!」黃羽翔舉劍向林綺思森然一指,道,「我已經沒有耐性了!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楚楚究竟被你藏到哪去了?」

知心大師轉過身體,對林綺思微一躬身,道:「林施主,黃施主所言可是實話?雖然你請出了『玉漱令』,可以號令敝寺上下,但你若是做出神人共憤之事,老衲便是拼著違抗佛令,也不敢縱容你的胡作非為!」

「知心大師,小女子只是一個婦道人家,豈會做出什麼神人共憤之事?我只是騙騙這個傻小子罷了!好吧,看在四位大師的份上,我便將楚楚這丫頭還給他又有何妨!」林綺思青蔥似的玉指輕輕刮著自己的臉皮,道,「你這個傻小子忒也無用了,連自己的妻子也要別人幫你要回來,好羞人啊!」

這女子要麼心狠手辣一如沙場悍將,要麼如此天真爛漫,彷彿純潔無比的小姑娘,讓人摸不著她的心思。稱楚楚為「小丫頭」之語,顯是氣不過黃羽翔對她的稱呼,此中的負氣,端得令人好笑。

黃羽翔不動聲色,只是冷冷地看著她,道:「哼,林小姐,你不要只顧著耍嘴皮子!今日之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老,你去叫人將楚楚姑娘給放了!喔,對了!」林綺思一拍雙掌,道,「聽說單鈺瑩也是你的紅粉知己吧,這裡有他爹爹的家書,就麻煩你交給她吧!」將信遞給梅嬤嬤,白玉似的雙掌掩在嘴前,說不出的得意之情。

梅嬤嬤單手一揚,那封輕飄飄的信頓時平穩無比地向黃羽翔飛去。夜風雖大,但絲毫也沒有改變信箋的飛行方向。

李慕然等人都是齊聲讚歎,為梅嬤嬤精純的內力所折。

黃羽翔收信在手,看也未看,便收到了懷中。

趙海若卻是纏著知心大師問長問短的,知心大師不煩,旁邊的林綺思倒先吃受不住了,道:「喂,你有完沒完啊!」

趙海若抬頭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一陣眨動,突然低下頭來,道:「我真得有那麼好嗎?」

林綺思頗有些氣結的感覺,這個小孩一般的女子,果真是剛才擊敗錦衣衛兩大統領的大高手嗎!

陳嘯天去得快,回來得也快,但一張臉上卻是換上了一副頗為震驚的表情,向林綺思行禮道:「啟稟公主,南宮姑娘失蹤了!」

「什麼?失蹤是什麼意思!」林綺思從椅上站起,頓時九五至尊的威嚴齊齊向陳嘯天壓擠過去。

「回稟公主,」在林綺思的威勢之下,陳嘯天竟然跪倒在地,道,「關著南宮姑娘的屋子已是空無一人,看守的幾個軍衛都已被人殺死!南宮姑娘應該被人劫走了!」

黃羽翔冷笑一下,道:「早知道你會耍花槍!哼,你還要演戲給誰看呢!」

林綺思的臉上頓時閃過一道尊嚴之氣,道:「我林綺思行事做人還需要騙你這個傻小子嗎?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懼於你!」

知心大師道:「林施主,你既然已經答應放人,為何還要出爾反爾呢?若是如此,老衲等便要折返少林了!」老和尚顯然也不相信林綺思的話,畢竟這丫頭騙人的前科已是纍纍。

林綺思螓首一偏,道:「哼,回去便回去!本姑娘也不是非要你們這些老禿驢待在身邊!不過,你做初一,也別怪我做十五,改明兒我便將『玉漱令』隨便找個人送了!嗯,送給誰好呢……」

知心大師古井不波的臉上泛起一道漣漪,道:「林施主,你雖然身份尊貴,但在出家人的眼中,名利尊貴,都是一場空!老衲已是四十多年未動『嗔』念,若是林施主一意孤行的話,老衲便要破戒了!」

「哼,你若是敢動本姑娘一根毫毛,少林寺千年古宅,便要毀於一旦,老和尚你擔當得了這個責任嗎?」以林綺思的身份,倒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

幾人正爭吵間,突見一道亮麗的血紅劍影閃過,奇快無比向林綺思狂襲而去!

不同於黃羽翔的霸道,這股殺氣簡直與死亡無異,迫人的殺機一下子讓每個人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黃羽翔立時醒覺過來,此人正是陳天劫!他原想陳天劫陪隨南宮楚楚,如今南宮楚楚被擒,這陳天劫必然凶多吉少,沒想到竟會在此間出現。

他虎吼一聲,流明劍突然向知心大師等人刺去,口裡叫道:「小丫頭,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趙海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但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一把長劍突地從她的袖子中捲出,直襲梅菊兩個嬤嬤!原來她用得得袖劍,怪不得原先看不出她是如何出劍的!

黃羽翔雖然後發,但在狂暴的真氣的催運之下,卻是與陳天劫同時攻至!黃羽翔攻擊林綺思身前的知心大師與另一個老和尚知慧,而陳天劫卻是襲向另外兩個老僧知嗔、知明。

「血影千殺!」在陳天劫的暴喝聲中,血影劍在一瞬間化成了千萬把,如同驚濤駭浪般捲向知嗔與知明。

「法印如天,紅塵自在!」知嗔、知明兩僧齊齊喝道,雙手結成佛印,猛然推開。

血影劍凌厲的劍氣打在知嗔、知明布下的氣牆之上,彷彿泥牛如海,頓時被化解窮盡。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兩個老僧再吐一掌,凝厚的掌風之下,陳天劫頓時退避三丈,一張瘦削的臉上不動驚怒,道:「少林大般若神功不愧是天下第一至強的防守功夫,陳某人佩服!不過,嘿嘿……」

兩僧轉過頭來,卻見林綺思已然被趙海若扣住了脈門,梅菊兩個嬤嬤卻已經委頓在地,兩個老和尚不禁都是輕咦一聲。他們雖知趙海若武功高強,但以梅菊兩個嬤嬤的聯手,卻是絕對不在趙海若之下,怎得卻會變成眼前這副情景呢?

原來黃羽翔挾著悍然一擊的威力,硬逼知心、知慧無法分心到林綺思的身上。但他出劍之間,打出去的劍氣,十成之中倒有七成是襲向梅菊兩個嬤嬤。他此時尚未從那駭然一擊的境界中脫出,劍招之上的威力卻要比平時大上好多,在「浩然一劍」的統御之下,立時突破了知心、知慧兩僧的防禦,重重地打在梅、菊兩個嬤嬤的身上。

他雖然自己也被兩僧凝厚的掌力打得倒退幾丈,渾身氣血一陣翻騰,但若論身手,林綺思卻哪是趙海若的對手,已是被她擒住。

不過,林綺思雖是落入了趙海若之手,但趙海若的四周卻也有知心等四個老和尚圍著,誰輸誰贏,倒也難以預料。

陳嘯天等離他們太遠,都是救援不急。

「大哥,」一聲嬌呼聲中,南宮楚楚已是飛撲而來,一頭撲進了黃羽翔的懷中,嬌軀一陣瑟瑟發抖。

黃羽翔大喜,忙將她摟住,道:「楚楚,你沒事吧?」

南宮楚楚抬起頭來,俏麗的臉上滿是驚惶之色。黃羽翔大驚,還道她受辱於敵,忙問道:「楚楚,你沒怎麼樣吧?」好在南宮楚楚發抖了一陣便安定下來,道:「陳前輩將看守我的人全部殺了,他們死得好恐怖!」

這樣一來,便證明林綺思確實沒有說謊。但眼前的情景卻甚是尷尬,當真是退也不能,進也不得。

趙海若不耐煩起來,道:「喂,接下去該怎麼辦?」她天生好動,要讓她安安份份地待上片刻,還真是難上加難!

知心大師道:「黃施主,既然南宮施主平安無事,不若雙方就此罷手,免得傷了和氣!」

黃羽翔雖然心恨林綺思強擄了南宮楚楚,但林綺思畢竟身為朝廷的公主,若是將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天下雖大,也要讓他沒有立足之地。當下便點點頭,道:「好吧!林小姐,你意下如何?」

林綺思嫵媚一笑,道:「我原就只是同你開開玩笑,豈料你這傻小子竟是如此放不下!哼,不過今日受辱之仇,我林綺思豈能輕忘,不報此仇,誓不為人!」說到後來,話聲轉厲,充滿著凜然不可侵犯之意。

黃羽翔攤攤手,道:「你想怎麼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可管不著!」對趙海若道,「小丫頭,放了她罷!」

趙海若怒哼一聲,鬆開了林綺思的制鉗,跑到黃羽翔的跟前,道:「臭小子,最後再警告你一次,你若是再敢叫我小丫頭的話……」觸到黃羽翔一副懶洋洋的表情,她的小嘴一撇,道,「……我就讓心姐姐永遠也不理你!」

「哈哈哈,」黃羽翔長笑一聲,道,「林小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今日便先告辭了!若是他日江湖還有相聚之期,最好是友非敵!」

拉著南宮楚楚的纖手,已是轉身便行。

陳嘯天等人已是聚到了林綺思的身邊,若是再讓「平靖公主」有個好歹,他們便要找口水井跳進去算了。張忠輕聲道:「公主殿下,難道就這麼放他們走嗎?」

林綺思怒瞪他一眼,道:「都是一群桶,該要你們出力的時候,都像白癡一樣!」若是不算少林四知在內,他們這一邊的實力實在不足以將黃羽翔等人擒下,而這四個老和尚本就對自己頗有微詞。要他們保護自己還可以,換作擒人的話,估計怎麼都不會首肯。

張忠等人被她罵得狗血淋頭,卻是絲毫了不敢露出怨懟之色,都是唯唯應是。

「這位陳施主,莫非就是昔日江湖上的『血影殺神』嗎?」知慧和尚突然冒出一句話來,言語之間,已是頗具恨意。


卷八 第八章 流光之劍


陳天劫緩緩轉過身體,道:「昔日的『血影殺神』早已經化為塵土,現在只剩下陳天劫這個人了!」

黃羽翔也拉著南宮楚楚轉過身體,道:「這位大師,陳前輩雖然昔年頗有惡名,但如今卻已經改邪歸正,不再胡亂殺人!」他失血過來,俊俏的臉上已是慘白一片。

「果然是他!」陳嘯天在心中叫了一聲,道,「改邪歸正?我看不見得吧,我幾個奉命看守南宮姑娘的手下,都是被他一劍劈成了兩半,這樣也叫『不再胡亂殺人』!」

「哼!」黃羽翔怒道,「這位老先生,你們拘禁我的妻子,若換作是我,哼,早已將這幾個傢伙挫骨揚灰了,陳前輩一劍結果了他們,還算便宜了他們!」

「臭小子,你威風什麼!」林綺思美目流轉,神色之間總有一股勾人心神的味道,道,「他們都只不過是奉我之命而已!你對他們都這麼狠,若是換作是我,你又想怎麼樣呢!」

觸到黃羽翔轉眼之間就變得頗為曖昧不堪的俊臉,林綺思心中突然怦怦地跳了幾下,嗔道:「臭小子,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不理他們兩個男女近似打情罵趣的言行,知慧大師白眉掀動一下,道:「陳施主,可還記得在三十年前,你在岳州府殺過姓劉的一家嗎?」

陳天劫的臉上木無表情,道:「陳某人昔日殺人如麻,哪還記得殺過的人姓什麼!不過,三十年前,陳某人確實到過岳州府。」

「阿彌陀佛!」知慧大師身上的灰袍無風自動,起了層層漣漪,道,「三位師兄弟,老衲塵事未了,『殺』念已起!此間事了,必要面壁三年!」

「師弟!」知心大師攔在他的身前,道,「你已經苦修佛法四十餘年,怎還堪不破親情這一關呢!天下萬事,原是虛空,子是父,父是子,因果報應,必有冥冥天定!師弟現在懸崖勒馬,也還來得及!否則的話,數十年的苦修,豈不是毀於一旦!」

知慧大師細想良久,才道:「多謝師兄當頭棒喝!」

黃羽翔聳聳肩,道:「那就是沒事了吧!」那姓劉的一家人估計便是知慧大師的俗家親人,智慧大師能夠放得下這段過節,當是萬幸!否則的話,若是與少林做對,便是張華庭也要三思。向四知躬身行了一禮,道:「四位大師,在下等就此告辭!」

「且慢!」知心大師踏前一步,道,「這位陳施主殺性太重,此番重入江湖,恐怕非是黎民之幸!還是讓他隨老衲回轉少林,每日以佛法沐浴,如有十年之功,當可盡洗殺念!」

這便是要軟禁陳天劫了!

別說以陳天劫孤傲的脾性是絕對不會同意,便是黃羽翔也絕不允許別人欺到自己的頭上來。這陳天劫不管怎麼說,現在總也算他的手下,豈能讓人輕辱!

陳天劫冷哼一聲,沒有說話,但手中的血影劍卻是變得異常的血光流動。

黃羽翔皺皺眉,道:「知心大師,陳前輩在殺人的手法上確實殘忍了些,不過他殺的都是該殺的惡人!佛家雲人死萬事空,身體只是一具臭皮囊罷了,死成何樣,又有什麼關係!」

他說得頗有些無賴,但知心大師卻是點點頭,道:「黃施主所言倒也有理,人也業在,臭皮囊不要也罷!只是陳施主昔年造下的殺孽太重,若不以佛法洗滌他的心靈,恐怕難以將他的劣性化除!」

黃羽翔哈哈大笑,道:「知心大師,這個你且放心!陳前輩在綿陽已經隱居了二十年,恬退隱忍,早已經不是當年的『血影殺神』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林綺思突然冷冷地說了一句,一雙眼睛卻是投在夜空之中,也看不出她是同誰在說話。

「這是不是叫狗改不了吃屎?」趙海若在黃羽翔的耳邊輕聲說道,聲音軟綿綿的,清新的口氣吐在黃羽翔的頸間,儘管渾身乏力,仍是讓他渾身每一根毫毛都是格外的舒服。

轉過頭去瞪了她一眼,黃羽翔道:「你究竟是幫哪邊的?」看著趙海若近在咫尺的俏臉,春花般的臉上閃動著明媚的光彩,紅艷艷的櫻唇彷彿怒綻的紅玫瑰。

強忍著親她一口的衝動,黃羽翔想道:「這小妮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看了!」其實以前他從不敢正眼看向趙海若,生怕引起了她的注意,將自己折磨一番。以前只有趙海若很美的概念,如今才看到,這小妮子竟是如此的動人!

趙海若將雙手放在眼前,仔細地看著春蔥般的十指,道:「老和尚和臭小子,應該幫哪個呢?好為難啊!」

黃羽翔歎了口氣,道:「小白讓你先用一個月!」

趙海若雙手一拍,道:「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知心大師想了片刻,道:「不管怎麼說,陳施主還是隨我老衲回一趟少林,先住一段時間再說!」

「知心大師,陳前輩是絕對不會同你回少林的!」黃羽翔說得斬釘截鐵,道,「若是大師執意如此的話,在下只好對大師無禮了!」

耽擱了這麼久,他的小腹已是疼痛難當,肩上的傷口也有越來越難受的趨勢。他剛才一鼓作氣,強壓下身上的傷勢,但見到楚楚之後,心情大松,渾身又難受得要命!

低頭對南宮楚楚輕聲道:「等下我們一動上手,你便騎上小白先走,不要讓我顧慮到你!」

南宮楚楚原還想與他同生共死,卻被他一句話塞了回去,只是怔怔地看了他一下,道:「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著回來見我!」

趙海若輕拍一下雙掌,道:「喔,我也要騎小白!」

黃羽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你留在這裡,同我一起打架!」

「沒辦法!」趙海若搖搖雙手,對南宮楚楚道,「南宮姐姐,你先走吧,我還要照顧這個麻煩傢伙!」

見他們開始往後移動,少林四知突然身形飄飛,已是將黃羽翔四人包圍了起來。黃羽翔將南宮楚楚扶上馬背,抽劍在手,道:「四位大師,真得不能通融一下嗎?」

「阿彌陀佛,」知心大師輕喧一聲佛號,道,「只要陳施主同老衲等回返少林,老衲又豈會為難黃施主幾位!」

黃羽翔長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痛楚,雙眼之中,暴射出一道寒芒,道:「那在下只有得罪了!」長劍一劃,已是知心大師刺去。對著這四個法相莊嚴的老和尚,黃羽翔怎都生不了生機,那足以硬撼自然之道的絕學沒有了他燃燃鬥志的支持,卻是怎麼也發動不起來。

他此刻內力大耗,便是要發出「浩然一劍」來,也是頗為吃力,這一劍之上,只是運用了「水之道」連綿不絕的攻擊之意。

以知心大師的絕頂修為,是足以與重九、許笑天相提並論的大高手,便是黃羽翔身體完好之時,若是不用上「浩然一劍」與驚世之劍,恐怕也難以勝過他。此時純以細密的「水之道」駕御劍勢,豈會放在知心大師的眼裡!

好在他手中的流明劍乃是張華庭昔年用過的神兵,鋒利無比,知心大師倒也不敢輕攖其鋒。憑著「大般若神功」,在黃羽翔連綿的攻勢下純採守勢,只是將他困住。以黃羽翔此時的身體條件而言,恐怕支撐不了多少招,便會力竭。

他這一動手,陳天劫與趙海若自也不會閒著,也是各自挺劍便動。趙海若雖是頑皮異常,但一個人便纏住了知嗔與知名兩個老和尚,俏麗的身影游動不止,雖是攻不進兩個老和尚的防禦,但這兩個老和尚卻也奈何不了她。

南宮楚楚輕策小白,這匹絕世神駒已然起身躍起,向圈外縱去。

少林四知一來被俱被人纏,二來這南宮楚楚原是無關的人物,都是沒有關心她的離開。但林綺思早在幾人動手之前,便已經吩咐陳嘯天等人道:「你們幾人守在外面,不可漏了一人!」

南宮楚楚這一突圍,正好躍到了張忠的方向,「小碎花劍」在一瞬間化出千萬道明麗的劍花,如同一張巨網向南宮楚楚包了過去。

小白一聲輕嘶,雙蹄猛然踢出,晃過張忠所有的花招,直接踢在了他的劍身之上,小白的天生神與張忠深厚的內力頓時來了個大衝撞!

張忠被趙海若在胸口劃了一劍,十成的內力已去了三成。他原想南宮楚楚不過是南宮明通的女兒,便是再高明,也不會超過了她父親,在他眼中,真是如同對付一隻螞蟻一般。在出劍之時,倒有大半內力仍是護在了胸口之上。而想當初,黃羽翔只有在使出「浩然一劍」的時候,才能將小白擊飛出去。以弱擊強,張忠豈有不敗之理!

一聲慘呼聲中,張忠已是連人帶劍被小白踢飛出去,直飛出了七八丈,才重重地跌在了地上。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是有種既好笑,又心悸的感覺,想不到這匹神駿的白馬竟有如此大的力氣。

可憐張忠「小碎花劍」的威名已然在武林中傳頌了三十來年,如今卻被趙海若一劍刺傷在前,更有小白一踢在後,一生威名,算是盡折於此了。

小白歡聲長嘶,白光閃動中,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綺思冷哼一聲,道:「真是個飯桶!」

眾人都是噤若寒蟬,不敢吱上一聲。

陳天劫經過這麼長的日子,一身功夫已經恢復到了昔日的八分,血影劍靈動如風、凝重如岳,若是換了次一點的對手,早就在他的劍勢之下化成了一半。

陳嘯天看著陳天劫的招式,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想要與此人一決高下的念頭。他的劍式之下,對方也休想留得下全屍,都是四分五裂,與陳天劫將人劈成兩半的功夫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看到神妙處,不禁擊節長歎,恨不得代替知慧一戰!倒要看看,究竟是陳天劫將他劈成兩半,還是他將陳天劫分成四塊!

一陣陣頭暈眼花的感覺湧上腦門,黃羽翔早就失血過多,又接連不斷地大耗精神氣力,已然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他氣喘如牛,便是連揮出一劍也要花上好大的氣力。即使以「抱樸長生功」的神妙,但他失血如此之多,仍是難挽大損的真氣。

趙海若大急,驚道:「臭小子,你怎麼了?」正要甩開知嗔與知名兩個老和尚,卻覺這兩個老和尚身上彷彿帶著無比的引力,竟是讓自己離不了他們身邊一丈的距離。

她大驚失色,方知道這兩個老和尚極不好相與!嬌艷的臉上閃過一道紫氣,真陽訣瞬間衝到了「紫氣東來」的境界,整個人漸漸籠罩在一層紫氣當中,趙海若的身形變得越來越不可捉摸,發出的力道也越來越是沉厚。但一時半會之間,卻是極難突破兩僧的制束。

「若是這小子有個好歹,我非你們全部賠葬不可!」俏麗的臉上已布上了一層前所未有的殺氣!

以知心大師的眼光,早看出黃羽翔已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擊。他乃是有道高僧,不欲讓黃羽翔元氣折耗太多,影響了以後的進展。黃羽翔雖然行事的不按常理,但仍是不脫赤子之心,不失為一個有為青年。假以時日,不難成為天下一大宗師,實是不忍心將他毀於此地。

食指伸出,已是伸向黃羽翔的黑田睡穴。

黃羽翔此時連意識都有些模糊起來,只是隱隱看到一根手指點向自己,速度卻是慢得驚人,彷彿螞蟻的爬動一般。作為一個練武人的本能,他已然一劍遞出,刺向那根手指,只是出劍之間,渾無半絲力道。

無法形容這出劍的速度,知心大師只見眼前一道亮麗的劍影閃過,自己的食指猛地一涼,已是被黃羽翔的流明劍刺中。他駭然失色,猛地連退三步。

好在黃羽翔的手上已無半絲內力,流明劍雖利,卻只是割破了知心大師手指上的一塊皮膚。

他這一劍的速度已非肉眼所能捕捉,眾人只見到知心大師猛然身退,卻是沒有看到黃羽翔這神奇的一劍,都是在奇怪知心大師在搞什麼鬼。

知心大師雖是被他刺中,但心中仍是充滿著不可置信的感覺。他見黃羽翔如此乏力難支,出指之間,自然有了幾分大意,但饒是如此,黃羽翔能夠在他的神經反應之前就能刺中他一劍,此等快速絕倫的劍法,真是如流光一般。

黃羽翔腳下一個踉蹌,身形一陣搖晃,彷彿風吹即倒的樣子,猛然之間,他支劍撐地,方才將身形穩住。

明明他已經身無半絲內力,但為何還能使得出彷彿驚電一般的劍法來呢!出劍的速度雖然與每個人使劍之手的反應有關,但練到一定的程度,已是無法提高,只有內力的精進,才是提高速度的關鍵,可是他明明流血如此之多,渾身的內力恐怕也跟著鮮血流逝殆盡,便是來個不會武功的莊稼漢,恐怕也能輕易打倒他!

知心大師也算是博聞廣識了,但仍是為黃羽翔剛才的神來之劍感到萬分的驚奇:「若是他身體完好,如此鬼神難及的一劍,天底下還有什麼人能夠躲得開呢?」

「抱樸長生功」原是天底下最為王霸的內功心法,黃羽翔在經過幾次功法突增之後,已是攀到了心法的最高境界。只是「抱樸長生功」乃是上古奇學,當今之世,已是沒有一種武學能夠與之匹配。而黃羽翔在幾次三番之間,都是充份釋放了自己的生命潛能,逆天而動,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功法。

他自創的功法乃是基於「抱樸長生功」之上,自是能十成十的發揮「抱樸長生功」的精奧,是以「浩然一劍」沉厚莫名,以他此時的內力修為,兀自能與張華庭平分秋色,其中的厲害,便可見一斑了!

而此時他因為失血過多,性命垂危,內力大大地折耗,但精神修為卻是絲毫也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在肉體的痛楚之下更顯敏銳,以常人永難啟及的速度高速運轉,任何動作在他此時的神經之下,都只是慢得不思議的舉動。

「抱樸長生功」在「力」的方面賜予了他「浩然一劍」,如今終在「速」的方面也有了突破,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流光之劍!

只有天上閃電的光芒,才能與他在速度上一拼高下吧!

知心大兀自有不信之意,猛然之間,又是一指向黃羽翔點去。他此時全神戒備著黃羽翔的反擊,「大般若神功」已是運轉到十成的境界,連「六合舍利大法」也是動用起來,凝厚的精神壓力首先鋪天蓋地向黃羽翔湧去。

在知心大師「六合舍利大法」的精神刺激下,黃羽翔的神智猛地清醒過來,心念一動,「抱樸長生功」頓時如海潮一般回擊而去。

彷彿急行之中的馬車衝撞到了高山之上,知心大師雖然精研佛法數十年,精神修為已是無比深厚,但比之黃羽翔以「抱樸長生功」培養的霸道氣勢,又連續幾次死中求生所壯大的精神修為還是小巫見大巫,一下子便被黃羽翔擊潰!

氣機牽引之下,知心大師的身軀微地狂震幾下,連身法的運轉都有些滯澀起來。

「佛光普照,我佛慈悲!」知心大師的身上猛地一陣白光翻湧,身法突快,五指已是扣向黃羽翔的脈門。

雖是不解知心大師為何要使出如蝸牛爬動一般的招式,黃羽翔仍是勉力起劍,已是刺向知心大師的脈門。

知心大師早就在全神提防黃羽翔的劍勢,一見他右手突動,五指已是即收,饒是如此,仍是脈門一痛,又被他削破了皮膚!

這一次眾人都是全神看著兩人,猛然看到知心大師中劍,都是齊聲驚咦起來。黃羽翔此刻之快,只有像陳嘯天這等大高手才能勉強看到,以李慕然等人的眼光,卻隱隱只是看到劍光翻騰而已。

但眾人都不是笨人,知心大師自然不會自己傷了自己,那麼剩下只有的可能,便是黃羽翔了!

真得是他嗎?

每個人彷彿看到了鬼一般,都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從什麼時候起,此人竟有了如此令人驚懼的劍法!

黃羽翔強自遊目一下,卻是看到眾人彷彿定格一般的動作,精神思索之間,卻是連微風中些許灰塵的折向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猛然之間,他已然恍悟,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又有突破!不是別人的動作變慢了,而是他的反應已是千萬倍地加強起來!

仰望蒼穹,天地無限遼闊,星月無比浩翰,黃羽翔的精神一下子全部展開,無止無境地向四面八方延展開來。整個雁蕩山突然與他結成了一片,再也難分彼此,不分鉅細地透過一草一木反映著天地間一舉一動。

明明是逆天而行的功法,卻是與天地自然極為融洽地結合成了一體,宇宙之神妙,卻非凡人所能想像。

一時之間,超脫了生死,超脫了榮辱,只是盡情享受著這融入天地間的奇妙感覺。

黃羽翔心神俱醉,等他收回目光的時候,已是熱淚盈眶。

身形搖搖欲墜,但精神之力卻是比適才遠為浩大地蕩漾在諸人的身邊,王霸的氣勢轉為內斂,不是強迫別人在他面前低頭,而是讓人如仰望高山,起不了一絲動手之意。

「阿彌陀佛!」四個老僧同喧佛號,都是甩開自己的對手,四人加在一起超過兩百年的精神修為聯合在了一起,向黃羽翔反擊過去。知嗔大師脾氣最是火暴,左手一揮,一道真氣已是打了出去。

明明沒有交鋒,但眾人卻是感受到了如天地交鋒的震撼,四知身軀都是大震,齊齊往後退了幾步,八條白眉都是一陣飄動。而黃羽翔也是身形一晃,猛地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單以精神修為而言,黃羽翔此時融入天地,已是遠遠勝過四知的聯手,但身體卻是脆弱無比,在知嗔大師的掌力之下,頓時生受一擊,所剩無幾的鮮血又是一陣狂吐!

眾人這才恍悟,黃羽翔雖然精神修為已是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但身體之脆弱,卻是如同嬰兒一般。方翟衣離黃羽翔最近,「血殺掌」已然發動,猛然向黃羽翔劈去,心中想道:「這一番功勞必是我的了!」

他豈憚黃羽翔神鬼般的劍法,這雙掌之上,純是用內力傷人,血紅的掌風已是浩浩蕩蕩地向黃羽翔打去。

趙海若與陳天劫大喝一聲,齊齊向黃羽翔躍去。陳嘯天卻是早有準備,一柄長劍已是將兩人攔了下來。他的武功雖是不足以勝過兩人的聯手,但要將他們擋下三五招,還是有此實力。

正危急之間,只聽「格格格」地一陣嬌笑,眾人心頭都是一蕩之際,一道淡淡的黑影已是飄飛到了黃羽翔的身前,雙掌推出,迎向了歹毒無比的「血殺掌」。


卷八 第九章 魔門雅婷


  血腥氣十足的掌風彷彿臭了十幾天的海鮮,濃重的腥味足以讓人將三天前吃下的飯都吐出來。轉眼之間,這股血紅色的掌風已將黃羽翔與飛擋過來的那人團團裹住。

  「開!」那人嬌叱一聲,劈來的掌風彷彿遇到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寶劍,頓時一化為二,從兩邊散開,所觸之地,俱變為一片暗黑色。

  那人回過頭來,對黃羽翔嫣然一笑,一時之間,彷彿滿天的星星都似在微笑一般,整個月空頓時浮起了一股綺旎之氣,正是魔門於雅婷!

  「於姑娘!」黃羽翔被她莫名其妙地解了一危,心中不禁奇怪萬分。

  前次捕捉血蛤蟆時,黃羽翔已是承了她極大的恩情,雖然她只說一笑泯恩仇,但黃羽翔又豈能輕易或忘!在三仙教一役中,於雅婷的狠辣也是讓他心憚無比,但此人天生對美女沒有抵抗力,自然而然地只記著她的好處,而將她狠辣的一面遠遠地丟到了一邊。

  不過這一次她當真是救了黃羽翔的一條小命,此番恩情有得黃羽翔還了。

  黃羽翔看著焦黑的地面,心有餘悸地道:「於姑娘,幸虧你擋住了這雙掌!不然的話,我恐怕便要一命歸西了!」他原本全身乏力,但見著於雅婷這個一等一的美女,竟似連力氣也長了幾分,說起話來也連貫起來。此人的好色,還不是一般人可比!

  一片紅潮從她的臉上褪下。方翟衣成名武林已垂三十幾年,功力之精湛,雖然還趕不上陳嘯天,但頂多差之一兩籌,比之於雅婷,還要高上幾分。以內力硬拚,絕無半分取巧之處,於雅婷雖然是修習「天魔魅心」大法的絕佳人材,但畢竟少了方翟衣幾十年的苦修之力,頓時吃虧不小!

  「有那麼容易嗎?」方翟衣一擊被阻,身形忽動,雙掌在一瞬間劈出十來記,腥氣的掌風瀰散在空氣,讓每個人直想把鼻子摀住!

  「果然是『血殺掌』!」知心大師白眉一抖,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饒!」灰影閃動中,已是向方翟衣撲去。

  適正此時,趙海若正好擺脫了陳嘯天的阻攔,已是向黃羽翔縱去。她見知心大師撲來,以為他還想圖謀黃羽翔,當下怒喝一聲道:「老和尚,看劍!」

  她的功意已是提升到了「紫氣東來」的境界,袖劍之上纏繞著一層淡紫色的光華!饒是以知心大師的修為,也是絕對不敢將她的攻擊視若無物,當下凝神靜氣,寬大的衣袖一揮,已是向趙海若的袖劍捲去,正是佛門「被衲功」!

  適正此時,方翟衣的掌力已是掩襲而至!

  於雅婷剛才與他硬拚一掌,已然知道此人內力精湛,實在自己之上,哪還敢與他硬撼。「天魔魅心」大法在瞬間已是攀升到了「八媚」,一舉一動,彷彿世上最優美的動作,讓人生憐不已。

  方翟衣果然神情一愣,雙掌之勢頓收!

  於雅婷「格格」一笑,整個人如同一朵怒發的紅玫瑰,越發得嬌艷迷人!她的「天魔媚心」大法平生只對黃羽翔一人無效過,余子碌碌,在她的「八媚」之下,任他是百煉金剛,也要化作繞指柔!

  「嘿嘿!」正在於雅婷暗自得意之際,方翟衣突然身形加快,奇重腥氣的掌風已然打到!

  於雅婷大驚失色,絕沒有想到方翟衣竟然絲毫也沒有受到她「天魔魅心」大法的蠱惑,倉促之間,只得舉掌相迎。

  「轟」一聲巨響,方翟衣已然穩穩地站定,但於雅婷卻是連退了七八步,嬌俏的臉上已是煞白一片,隨即卻佈滿了腥紅之色,直直地撞在了黃羽翔的懷中。

  黃羽翔原就立足不穩,被她這麼一撞,兩人頓時跌倒在了一塊。

  「於姑娘,你沒事吧!」剛才還嬌笑不已的俏姑娘此時卻是雙目緊閉,髮際之間更是散發著淡淡有腥味!

  方翟衣將於雅婷解決,身形再動,又向黃羽翔撲去。

  「惡賊看劍!」趙海若與知心大師一觸之間便解除了誤會,齊齊向方翟衣襲去。

  論身法,方翟衣卻是稍遜於趙海若,才撲出一半,便已被趙海若趕上,森冷的袖劍已是逼到了他的身後。

  方翟衣為人甚是果敢,知道已是無法傷得了黃羽翔,當下身形一折,打出兩道奇腥無比的掌風,身形已然退開。

  趙海若執劍護在黃羽翔的身側,夜風輕拂她的衣襟,衣袂飄飄,身姿絕美無比。可惜黃羽翔卻是無心於此,將於雅婷摟在懷中,左手搭在她的秀肩之上,右手按在她的命門,急聲道:「於姑娘!於姑娘!」他本身的內力已是所剩無幾,雖然想要輸功給她,但體內的真氣只在氣海略一盤旋,便重又歸於丹田。

  「哈哈哈,」方翟衣連聲長笑,道,「她已被我的『血殺掌』擊傷了,十二個時辰內,必定腸穿肚爛而死!你還是趕緊替她辦身後事吧!唉,只是可惜了這麼一個嬌生生的俏女娃!」

  他修煉「血殺掌」,逆天而行,已是斷了生機、絕了情慾。是以於雅婷的「八媚」雖然厲害,但對他卻是一點功效也沒有,反倒被他將計就計,將這魔門的年青高手給傷了!

  「阿彌陀佛!」知心大師站在方翟衣的身後,道,「方施主,你竟然修煉天地不容的『血殺掌』,實在是罪孽滔天,不可饒恕!知慧、知嗔、知明,擺下『天羅陣』,將方施主請回少林!」

  陳天劫雖然為昔年的一代殺神,但畢竟已然退隱了二十來年,況且他當初雖然殺人無數,但也只能算是江湖仇殺!但方翟衣既然修煉「血殺掌」,必然要盜取血河車,造成一屍兩命,其中的罪孽,便是知心大師這等修為之人,仍是大動無名之火。

  「四位大師,方統領怎麼說都是我手下的人!四位大師想要拿人的話,至少也應該問問我這個主人的意思吧!」林綺思向四知緩緩走去,身後的兩個嬤嬤緊緊地跟著。

  「林施主,修煉『血殺掌』,必然要生啖百具未出世的嬰兒心臟,再以嬰兒之血洗煉雙掌,實是天下最傷天和的武功!林施主身為錦衣衛統帥,難道會不知方施主做的乃是神人共憤之事嗎?」知心大師雖然老朽,卻絕不拘泥不化,言語之間,已然將矛頭指向林綺思這個主子!

  「什麼?」林綺思似是頗為震驚,隨即看了黃羽翔一眼,臉上卻是換過了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道,「或許方統領別闢蹊徑,不必使用如此歹毒的方法就修成了『血殺掌』呢!是不是,方統領!」

  方翟衣知道林綺思在為自己說話,哪會有搖頭之理,忙道:「公主所言其是,卑職身為朝廷官吏,怎會做這等知法犯法之事!知心大師恐怕是誤會了卑職,才會有此一說!」他修煉這種滅絕人性的武功,若是失去了朝廷的庇護,恐怕天下雖大,也要被人追殺不止。

  林綺思輕輕一笑,道:「知心大師,你看,我說得都對吧!」

  知心大師豈會被兩人唱得雙簧所騙,白眉一挑,道:「仍你舌綻蓮花,也難逃天譴!三位師弟,同我拿人!」

  四知向方翟衣包圍過去,看似緩慢,實是如行雲流水一般,從四個方向將方翟衣包圍起來。

  林綺思嫵媚一笑,又緩緩向後退去。她從懷中取出一物,在空氣中一甩,突然一道明麗的光芒猛然衝到天際,在黑色的夜空中散發著奇麗無比的色彩。

  「沙沙沙」,一連串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從四面八方湧來無數背負長弓的軍士,將場中所有人都包圍在其中,赫然是神機營的那些神射手!

  上次虧得黃羽翔發威,以泥牆遏止箭勢在先,再合著單鈺瑩、任雨情、小白三人一馬的氣勢,方將神機營的軍士折服!如今黃羽翔已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趙海若雖然武功高強,但比起單鈺瑩來,恐怕還是要遜了一籌,情勢比上一次還要糟糕!

  「四位大師,」林綺思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得意之色,道,「念在你們也幫過我的份上,少林派又向來忠君愛國,我便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去吧!」

  四知互看幾眼,知心大師道:「除魔衛道,乃是我佛門中的人職責所在!老衲等人雖然愚笨,但也知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日若是放過了方施主,他日還有面目去見佛祖嗎?」

  「格格格,」林綺思一陣嬌笑,道,「四位大師既然如此執迷不悟,我也沒有辦法,只好成全四位大師了!」她的身形退得越來越遠,四知又防備著方翟衣趁機逃脫,都是沒有擒她為人質的意思。

  「臭小子,你還好吧!」趙海若斜眼一瞥於雅婷,道,「這個女人是誰啊?又是被你騙到的傻女人嗎?」

  黃羽翔又是斥責自己的無用,又是心傷於雅婷為己受傷,看著她已然變得血紅無比的俏臉,心中的痛楚實非外人所能瞭解。當下狠狠地瞪了趙海若一眼,道:「這位是於雅婷於姑娘!」看了看圍成一圈的神機營士兵,兩條濃眉不禁皺得更緊了,道,「小丫頭,這下子情勢大大地不妙!這些士兵所用的乃是鐵杉木所製的利箭,專可破內家真氣!」

  趙海若的臉上又起不服之色,也不知是不滿黃羽翔叫她小丫頭,還是對神機營的厲害不以為然,將俏臉一偏,小嘴已是嘟了起來。

  林綺思已然退到了外圍,場中她的手下,只有正在與陳天劫酣鬥的陳嘯天和被四知包圍的方翟衣兩人。她微微一笑,道:「只要你們自點穴道,我可以留你們一條小命!」

  四知輕喧一聲佛號,都是沒有理她。而陳天劫與陳嘯天的打鬥已是到了緊要關頭,便是地震海嘯,也難以分了他們的半絲心神!

  黃羽翔暗暗叫苦,心道:「難道今日便要死在此地嗎?可惜,我死得時候,最後看到的人卻是於姑娘與趙海若這個小丫頭,於姑娘也就算了,可是趙海若這丫頭……唉,真想再看看真真、瑩兒和心兒啊!」他縱是有心反抗,卻也無力回天,原本還能勉強站住,但被於雅婷一撞,卻是連爬起來的力氣也沒了。

  將手揚起,林綺思的臉上蕩起了一絲笑容,道:「看一眼最後的天空吧!」

  手落的瞬間,千百枝利箭頓時向場中諸人亂射過去,黑鴉鴉的亂箭將星空立時遮蔽得難以見到一絲顏色!

  就在她手落前的一瞬,一道修長的身影已是縱入場中,落在了黃羽翔的身邊。身法之快,雖還比不上惜花婆婆的「千里一瞬間」,但已經不會遜色多少了!

  那人一站定,伸手向地上一招,黃羽翔身邊的流明劍立時飛到了他的手中。他舉劍指天,沉厚的氣勢在一瞬間全部蕩漾開來。

  在空中激射的利箭彷彿受到一股無形之力的牽引,紛紛向流明劍的上方聚集,千百枝利箭聚合在那人的頭頂之上,此等情景,也頗為壯觀!

  神機營的軍士個個目瞪口呆,前次看到單鈺瑩以光輪殺人,黃羽翔以泥牆擋箭,都是讓他們大開眼界。但眼下見到如此撼人的場景,仍是讓他們吃驚不已。

  紫氣繚繞之中,無邊的氣勢從那人的身上狂湧而出。氣勢之雄,絕不輸給黃羽翔在最後那次與天地相結合所釋放出的霸氣。

  自然之道!只有自然之道方有如此神通!

  「岳父!」「師父!」

  在黃羽翔與趙海若的叫聲中,張華庭嚴肅的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隨即輕喝一聲,所有的利箭頓時紛紛彈射而回,向神機營的軍士亂飛過去。

  一連串的慘呼聲中,張華庭負手而立,向四知道:「四位大師,自十三年前少林一別,各位還是風采依舊!」神機營的軍士在他的亂箭回擊之下,已然潰不成軍。

  林綺思終於俏臉動容,這神機營的伏兵乃是她的底牌,誰料竟會被張華庭舉手投足間便破去了。

  四知的臉上都現出敬佩之色,張華庭剛才那一手,實是他們一輩也難以企及的!這等威力莫名的神功,便是神佛化身,也不過如此而已!

  練武之人到了壯年之後,內力的精進便會停滯,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器官的老化,內力便是不消退,也是殊為不易的事!只有修到了先天之境,才能打破人體的限制,無限地推動本身的修為。

  而先天真氣卻是與各人所修的功法息息相關,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修成的。像單鈺瑩雖然已達「紅日照天下」大法的最高境界,但若不是機緣巧合,從魔教的掌教令符中得到了先天真氣,便是窮一生之力,已難以修成「紅日大圓滿」!魔門千年歷史,卻只有三人修到了「紅日大圓滿」的境界,非是其他,就因為先天真氣極難修練之故!

  四知已坐了三十來年的枯禪,雖然已至七旬,內力卻是一直保持著精進的狀態,但卻一直沒有修成佛門的「洗髓經」,化後天而入先天。而張華庭在二十六歲便修成了先天真氣,此時又方當壯年,功力之進益,實非四知所能望其項背。

  「多謝張施主解危,看來敝寺又要欠下張施主一個恩情了!」好在四知俱是有道高僧,雖然頗有些艷羨,但在心中卻是不留痕跡,轉眼之間便已經拋到了一邊。

  「哈哈哈,」張華庭爽朗一笑,道,「四位大師,若是再說感激的話,豈不是要墜入俗塵了!」

  四知齊齊合什,方翟衣卻是趁此機會,猛然翻身躍出。

  身形一閃,張華庭已是攔到了方翟衣的身前,在方翟衣的駭然失色中,左手已是抓向他的肩頭。

  方翟衣悶哼一聲,雙掌推出,「血殺掌」已然向張華庭打去!便算張華庭功力再深厚,若是被他的「血殺掌」擊個正著,恐怕也會抵受不住!

  「血殺掌?」張華庭眉頭一皺,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右手一揮,亮麗的劍影閃過,在方翟衣的慘呼聲中,流明劍的劍身緩緩流下幾滴血珠,濺在了地上。

  方翟衣雙臂之上一片鮮血,原來雙掌已是被張華庭給削了下來。他呆了一下,隨即便慘呼起來,聲音淒厲之極!

  若論真本事,張華庭至少也得在三十招外,才能將他擊傷。但方翟衣一心逃命,氣勢上便輸了好多。而張華庭適才發動了自然之道,整個空間全是他迫人心神的壓力,是以會在一招之間便將方翟衣削斷了雙手!

  正值此際,只見血紅的劍影大盛,陳天劫冷冷地收劍回鞘,看了看站著一動不動的陳嘯天一眼,向黃羽翔走去,從左肩到右肋,卻是留下一道深深地劍痕。

  陳天劫踏足之間,陳嘯天的身體猛然之間分成了兩半,鮮血狂湧之中,已是分外兩邊倒下。

  林綺思的臉上露出幾絲驚懼之意,輕輕打了個手勢,一眾人連著李慕然等人,已是向外撤退而出。

  「木頭人,還是你比較厲害啊!」趙海若雖是見陳嘯天死得極是難看,但這老頭剛才耽擱了自己救援黃羽翔這臭小子,實在是罪有應得!她的注意力全被張華庭吸引,沒有看到兩人是怎麼分出勝負的。

  陳天劫看了張華庭一眼,臉上現出一絲狂烈的戰意,緩緩道:「他的武功並不在我之下!只是他太追求將人四分五裂,每次出手,總要出兩劍,分成十字劃出,在速度上便沒有我快,而且力道也弱了幾分!所以我只是受了輕傷,他卻是死了!」

  「阿彌陀佛,」四知齊齊看了陳天劫一眼,隨即道,「各位施主,此間事情已然了結,老衲等要趕回少林一趟!這林施主年紀雖輕,但行事毒辣,不可不防她三分!」

  佛號輕訟中,四知已飄然而去。

  「岳父,你快救救於姑娘吧!」黃羽翔病急亂投醫,向張華庭求助起來。

  張華庭略一皺眉,道:「被『血殺掌』擊中的人,向來是無藥可醫的!不過,冬天下既然是天下第一名醫,但是可以去問問他!」

  被他一語提醒,黃羽翔猛然想到了在蘇州還有冬天下這個怪醫!只是小白已被南宮楚楚騎走,要趕回蘇州的話,恐怕要耽擱一段時間,可於雅婷卻是只有十二個時辰!

  「嘶」,一聲清脆的馬鳴聲響起,小白已是縱躍而至,背上的南宮楚楚一躍而下,落到黃羽翔的身邊,道,「大哥,你怎麼了?」語聲惶急,差點兒便要哭了出來。

  她雖是乘著小白離開,但一直掛心黃羽翔,並沒有真正走遠。遠遠地見林綺思等人撤走,馬上趕了過來。

  黃羽翔見小白又至,心中大喜,也顧不得責怪南宮楚楚不聽自己的勸告,仍是留在此地,道:「楚楚,你與趙姑娘帶著於姑娘乘小白先趕回蘇州,請冬前輩施救於姑娘!」

  「可是大哥你——」眼下黃羽翔也是身負重傷,若是她們三人先走的話,便只剩下陳天劫伴著他了……還有這個中年人,南宮楚楚看了看張華庭,嚅嚅地說不出話來。

  「哈哈,」黃羽翔知道南宮楚楚在擔心些什麼,道,「他可是心兒的父親,有他保護我,你還用得著擔心嗎?」

  南宮楚楚的一雙明眸頓時瞪得老大,驚奇地望著這個中年人,道:「你便是張姐姐的父親,中原第一高手張伯伯嗎?」

  一句「張姐姐」已是讓張華庭頗為滿意,知道這女子極懂分寸,當下道:「你放心和海若回去吧,有我在,這小子死不了的!」

  「師父,你怎麼會來的?」趙海若半天插不上嘴,已是非常不滿,如今又要趕她先回,當真是不悅之至。

  「還不是心兒纏著我要來幫這個傻小子!」張華庭看了黃羽翔一眼,道,「這個傻小子只懂使蠻力硬拚,讓他受受傷也好,以後應該會變得機靈一點!」

  黃羽翔哪敢與他爭辨,若是惹怒了他,他將心兒帶回聽風閣,那可是大大得麻煩了!

  小白負著三女,在南宮楚楚留戀不已的目光中,終是絕塵而去。

  張華庭看了陳天劫一眼,道:「你要現在就同我交手嗎?」

  在黃羽翔的驚詫之中,陳天劫緩緩搖搖頭,道:「此刻我雖然勝了一場,戰意正濃,但與我的巔峰狀態還差了幾分,絕對打不贏你的!」

  「嗯!」張華庭點點頭,正容道,「你想什麼時候交手都可以!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值得我動手的對手了!」

  聽他說到「對手」兩個字的時候,陳天劫的眼中閃過一道暖意,神色之間更多了幾分尊重!


卷八 第十章 權之誘惑

  
  「師父,有什麼辦法能盡快達到『雷動九天』的最高境界?」

  「冬邪,我知道你忌憚姓單的女娃兒!若是如你所說,她已經修到『紅日大圓滿』的境界,便是老夫也不敢說能穩勝於她!恐怕只需十年,天下間能夠與她相抗的,便是伸出手來,也數不出幾人!」

  「離百年約戰之期已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若是不能達到『雷動九天』的第九重境界,我是絕不可能贏得了單師妹的!師父,您老人家苦心孤詣二十年,難道便要讓周師叔在一夕間破壞嗎?」

  「我又何嘗想要如此!只是老夫這二十年來,也只是將『雷動九天』修到了第八重而已!老夫如今已經年過七旬,今生已是無望突破第八重境界的限制,達到『雷動九天』的最高境界了!便是想要教你,也是沒有辦法!不過,雖然在功法上你略遜於她,但她的內力修為難道也在你之上嗎?」

  「是,師父!我同她交過手,當日我所然隱藏了部分功力,但單師妹內力之深厚,只比我差上一分半毫!而她達到『紅日大圓滿』的境界後,內力修為似是又加深了很多,縱使我不藏私,也是難以在內力上勝過於她!以七重天的『雷動九天』,如何能夠匹敵已達至境的『紅日照天下』大法!」

  「冬邪,你為人狠辣,人又聰明,我原指望你能將『雷動九天』大法發揚光大!若是還有個七八年的時間,你當可達到第八重的境界!只是要達到『雷動九天』的最高境界,恐怕還要看緣份!這單鈺瑩既然修成了『紅日大圓滿』,她必然已經突破後天,臻入先天之境!以二十歲的年紀,便能達到先天之境,真是異數!老夫一生苦修,卻也未能達到先天之境!」

  「師父,你休要徒長他人之氣!她能夠練成『紅日大圓滿』,難道我就不能達到『雷動九天』的至高之境嗎?我就不信我會輸給她!我一定要贏她!」

  「冬邪,練武之事,本是與個人的機緣、運氣、悟性有關,非是純靠努力就行的!不過,若是你想速成的話,倒也有兩個辦法!只是……」

  「師父請說,您不必顧慮!只要能贏得了單師妹,我什麼都願意做!」

  「其一,便是採陰補陽,以女子的元陰之氣來助長你的修為!不過,用到這種方法的話,好的鼎爐便是個大問題!而且,得來的功力未免有失精純,想要在兩個月內有所突破的話,難度太大!另外的話,便是以戰養戰,在戰鬥中迫使自己釋放出所有的潛能,在生死存亡之際,突破人體的極限,無限地增長精神修為!不過,這種方法危險太大,隨時隨地都可能丟了性命!」

  「……師父,後山的『碎魂洞』你看如何?」

  「什麼!東邪,你瘋了嗎?」

  「師父,我已經想清楚了,明日便要進『碎魂洞』修行!」

  「冬邪,你可知道,這『碎魂洞』乃是專門關押違逆我聖門的高手和聖門的叛徒之用!其中有幾人還是昔日聖門門主在世時關押進去的,武功之高,便是為師也不敢說能勝過他們!一進『碎魂洞』,連魂魄也要化為粉碎,乃是天下第一凶地!」

  「我意已決,師父你不必再勸我了!」

  「冬邪,非是為師打擊你,你若是下到碎魂洞內,恐怕是九死無生之局!我就只有你一個徒弟,豈能看著你去送死!」

  「師父,若是不能登上教主之位,便是活著也是了無生趣,不如就讓弟子搏一搏吧!你一定要相信弟子,明日放弟子進『碎魂洞』後,到九月初一的時候再來接我出洞!我一定會活著出來的,聖教的教主,只能由我雷冬邪來擔當!」

  [***]

  黃羽翔勉力握著韁繩,止不住地一陣乏力。他外傷看似嚴重,但小腹的那一劍卻是入肉不深,左肩雖是被刺了個對穿,但他下手之時極有分寸,劍身所過,卻是避開了筋骨。兩處地方,倒真只是皮肉之傷,之所以如此乏力,實是流血太多之故,似是全身的內力也隨著鮮血流逝了不少,連握著韁繩也是勉強!

  依著張、陳兩人的意思,便要在雁蕩小住幾天,等他恢復了幾分元氣,才重新返回蘇州。但黃羽翔心憂於雅婷,豈能安心住在雁蕩,小白才走,便要張陳兩人到馬市上買了三匹馬,星夜趕回蘇州。

  他雖然一路搖搖晃晃,但硬是拼著一股意志,強自撐到了「聚鶴樓」!才到客棧門口,他心情一鬆,頓時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人事不知。

  迷迷糊糊間醒來,雙眼睜開之際,卻是已經躺到了床上,房中一片明亮,顯然已是白天。黃羽翔想要撐臂坐起,猛然之間,全身一陣發痛,不禁「喲」地一聲,已是重新躺回了床上,隨即便聽張夢心驚喜地叫道:「大哥,你醒了!」

  黃羽翔轉頭向她望去,只見她一雙大大的雙眼滿是紅腫之色,隱隱還有兩道深深的黑眼圈,雪白的臉頰上兀自掛著淚痕。

  「傻瓜,我沒事,你哭什麼哭啊!要是變醜了,我可不要娶你了!」黃羽翔感激她的一片深情,話聲之間,極盡溫柔之意。

  「大哥,你以後千萬不要再這樣蠻幹了!」張夢心的雙眼又開始水波蕩漾起來,道,「你已經昏迷三天了,我都快要擔心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昏迷了三天了!」黃羽翔直起身體,隨即便又躺倒在床上,道,「我還以為自己只是睡了一個晚上呢!」昏迷前的記憶突然佔領了他的心神,「於姑娘呢?她……冬前輩應該治好她了吧!」

  張夢心的神色一變,道:「大哥,於姑娘她……」

  「難道她……」黃羽翔神色大變,猛然又坐立起來,雙手抓住了張夢心的秀肩。聽方翟衣說過,「血殺掌」中者無救,必會在十二個時辰內腸穿肚爛而死,如今已過三天,那麼於雅婷她……

  「不是的,於姑娘她沒有死!」張夢心見黃羽翔如此氣急敗壞,一時之間,心中也不知是憐惜這個男人,還是吃醋他如此掛懷著另一個女子,「只是於姑娘中的『血殺掌』實在是太過歹毒,便是冬前輩也沒有辦法將於姑娘完全治好!」

  「連冬前輩都沒有辦法治好她嗎?」黃羽翔的臉上現出迷茫之色,道,「那麼天下雖大,還有誰能治得好她呢?」

  「大哥——」張夢心的臉上突然出現一道紅暈,道,「你不要忘了,你可是天生的藥鼎啊!」

  「啊!」黃羽翔滿臉的不可置信,「連這種傷都能治嗎?」

  「冬前輩說過,大哥的元陽乃是天下第一補藥,只要是內傷,在你的內功之下,必然可以沉?盡起,不過只是對女子才有功效!」張夢心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是醉人,「若是女子能與你合藉雙修的話,便極有希望突破後天的限制,臻達先天之境!」

  黃羽翔一陣驚奇,想不到做那檔子事不但能治療內傷,而且還能增長對方的功力,那自己豈不是成唐僧了!天下千千萬萬的女子豈不是都要圍著自己轉了,這怎麼好意思呢!他的臉上顯出迷醉之色,似是已然見到自己正被無數個美人包擁著,正左右其手,不亦樂乎。

  「瑩兒、真真她們都還好吧?」黃羽翔的胡思亂想只是一瞬,隨即便恢復了正常。

  「單姐姐和海若都在輪流替於姑娘拔毒,這兩天真是將她們兩個累壞了!」張夢心的臉上浮過一絲笑意,道,「大哥,你要趕緊把傷養好啊,只有你才能真正地治好於姑娘!單姐姐和海若只能讓於姑娘所受的掌毒暫時不能進入內腑,卻是拖不了多少天的!」

  黃羽翔點點頭,道:「不過我現在渾身無力,連動一下手指,都要花上全身的力氣,要那個的話,恐怕更沒有力氣了!」他現在既已與張夢心訂下了名份,說話之間,更是少了顧慮。不過以他的為人,就是沒有這一層虛名,估計也不會顧慮什麼。

  張夢心聽他說到羞人之處,雙頰越來越紅,道:「大哥,冬前輩已經為大哥開了幾副補血的藥來,你只要每天按時吃藥,很快便會恢復元氣的!」突然站了起來,道,「我這就去廚房端藥,你且先等一下!」

  「嗯,你快一些,我好想一直看著你!」黃羽翔與張夢心分別已有月餘,才一回來,便趕到了雁蕩,與張夢心殊少見面說話的機會,他心中對這個絕色美人確實充滿著思念。

  感覺到黃羽翔語中對自己的迷戀之情,張夢心的臉上現出了開心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房門。

  黃羽翔心中一歎,暗道心兒已經將一生的平安喜樂全部建築在了自己身上,自己可一定要活得好好的,絕不能讓心兒落下眼淚啊!

  去了半晌,張夢心終於推門而入,跟在她身後的卻還有單鈺瑩、司徒真真與南宮楚楚三女。只是司徒真真雖是經過幾天的修養,又復了幾分元氣,但若是少了旁人的扶持,仍是難以自己走動。她原在房中養病,聽得張夢心說黃羽翔已醒,便吵著陪她的單鈺瑩、南宮楚楚一塊來看黃羽翔。

  四個大美女擁進房中,頓時芳香四射,整個房間似是也亮堂了不少。

  「瑩兒、真真、楚楚,快點過來,讓我來抱一抱,我好想你們!」黃羽翔看到司徒真真、南宮楚楚兩女滿臉的憂心之色,單鈺瑩卻是微嗔薄怒,似是有大發雌威的跡像,忙插訶打渾,分散單鈺瑩的注意力。

  單鈺瑩扶著司徒真真坐在床邊,道:「小賊,現在你終於吃到苦頭了吧!哼,不聲不響地跑到溫州去會你的舊情人,你把我們姐妹置於何地!」

  「瑩兒,你早知道,我到雁蕩原是去救楚楚的,卻哪裡是會什麼舊情人!我的心裡就只有你們四個,不會再去惹上別的女子的!」黃羽翔忙替自己申辯起來。所謂家和萬事興,若是後院起火,讓他如何能夠安心處理別的事情。

  「單姐姐,你就莫要再怪大哥了!」南宮楚楚也坐到床邊,道,「大哥這幾天躺在床上,還不是你哭得最厲害!」

  單鈺瑩大羞,站起身跺著腳道:「楚楚,我不是早就叮囑你不要說得嗎!你、你,真是個叛徒!」

  黃羽翔心中感動,知道單鈺瑩面冷心熱,向她呶了呶嘴,道:「瑩兒,你就莫要逞強了,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知道你們的心意的!」

  「好了好了,」張夢心擠了進來,道,「大哥要吃藥了!單姐姐,還是你來喂大哥吧!」

  單鈺瑩俏臉一紅,眼神中閃過一道溫柔之色,卻道:「張妹妹,這些藥都是你煎的,又都是你一直陪在小賊的身邊,還是你來餵他吧!」

  「心兒煎的!」黃羽翔失聲叫了起來,當初張夢心煮菜之舉,兀自讓他心寒至今,如今舊瘡未復,難道又要受她一番荼毒了嗎?

  張夢心狠狠地蹬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滴溜溜地轉過不停,說不出的誘人心神,「怎麼了,這裡面又沒有放什麼佐料,吃不死你的!」

  黃羽翔忙訕訕一笑,道:「好了,你們也不用爭來爭去了,不如一人餵我一口好了!」

  四女的臉上都現出意動的神色,只是誰都不好意思先是開口答應,單鈺瑩噘著嘴道:「你以為自己是皇帝啊,還要我們來服侍你!」

  聽她說到這個,黃羽翔想起一事,道:「對了,瑩兒,你爹爹有封家書給你!」

  「我看過了!」單鈺瑩的臉上閃過一道怒色,道,「姓林的女人不知給爹爹下了什麼迷藥,爹爹竟要我以後見著她的時候,都要聽她的話,不然的話,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

  黃羽翔見身上的衣服已然換過,左肩小腹也都包紮了起來,知道那封信必然被她們取了去,「瑩兒,這林綺思乃是朝廷的公主,你父親自然不敢違逆了她的意思!只是這件事情頗不好辦,若是你再與林綺思作對的話,她必然要將帳算到你爹爹的身上。」

  單鈺瑩大起躊躇之色,道:「那該怎麼辦呢,真得要我聽她的話嗎?我可不幹!」

  「只能先避著她了!」黃羽翔想了想,道,「先餵我吃藥吧!」

  結果,除了司徒真真外,三女當真是輪流上陣,一一餵他吃藥。司徒真真雖是看得艷羨不已,但自己也是個傷號,手上無力,只得怏怏作罷。

  黃羽翔喝過兩輪藥,突道:「這藥好苦啊!楚楚,你餵過一口藥,便親我一下可好!」

  南宮楚楚一愣,單鈺瑩卻終於暴怒起來,道:「死小賊,便是受了傷也不肯安份,信不信我再讓你在床上躺上半個月!」

  「單妹妹,你的脾氣倒真是一點也沒有變啊!」一個清淡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彷彿夜月裡孤放的冬梅,優美之中充滿著拒人的寒意。

  張夢心一怔,隨即歡聲道:「是任姐姐!」

  黃羽翔雖然內力大損,但精神上的感應卻是更為敏銳,從任雨情進入蘇州城便已經探知到了她的氣息,只是四個女子正在喝醋之中,卻是不敢再火上添油,自討苦吃。

  房門推開,任雨情依舊麻布素衣,依舊清淡不減當初,絕美的臉上平靜無波,道:「黃兄,聽駱兄說,你受了不輕的傷啊?」

  「這個臭小賊,就知道自己逞強,招呼都不打一聲,便跑到雁蕩去救人!任姐姐,你說他該不該打?」單鈺瑩瞪了黃羽翔一眼。

  「我回了問劍心閣一趟,替司徒姑娘求來了千年人參,卻沒想到司徒姑娘竟已是快要復原了,這片千年人參,不如便讓黃兄補身吧!」任雨情的臉上雖然帶著微笑,但任何人都看不出這個年輕女子的心意。她說出這番話來,也分不清到底只是基於博愛之心,還是出於男女之情。

  「不行!真真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千年人參還是給她服用好了!我肉粗皮厚,多修養兩天便行了!」若是換作駱三元,黃羽翔早就搶過千年人參吃了。但現在卻是他的妻子,其重要性遠遠在他自己之上。

  「大哥,冬前輩說過了,我只要再休養個十來天,便基本上能康復了!你還要救於姑娘……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吧!」想到黃羽翔的救人方法,司徒真真的臉上不禁泛起了一道紅暈。

  「於姑娘?難道是魔門於雅婷嗎?」任雨情眉頭一皺,在椅子上坐下,道,「她受傷了嗎?怎得會在此處?」

  南宮楚楚將藥碗交在張夢心的手中,把黃羽翔到雁蕩清荷劍派救援自己之事源源道來。

  任雨情臉上的憂色更濃,兩條柳眉也快要擠到了一起。不過,思忖之中的美人,卻另有一股迷人之氣。

  「任姐姐,你怎麼了?」張夢心也是個聰明之人,問道,「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任雨情想了想,道:「於雅婷的武功縱使及不上我,卻也不會差之太遠,豈會在一招之間便傷在了方翟衣的手上!論功夫,即使方翟衣稍勝,於雅婷也不會敗得如此之快!」她想了想,復道,「我第一次與她動手的時候,她便隱藏了幾分功力!她到了何種程度,便是我也不大清楚!」

  「你是說,於姑娘是故意傷在方翟衣的手上的!」黃羽翔大是驚訝,但依著任雨情的推論,倒也不是不無可能,「只是她為何要如此做呢?」

  「黃兄,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重陽百年約戰,問劍心閣已經確定由我出戰,可是魔門這邊卻是有不少年輕高手,像單妹妹、於雅婷、雷冬邪,都是佼佼之選!代表魔門出戰之人當是魔門下一任門主的人選,單妹妹已經修成了『紅日大圓滿』,於雅婷與雷冬邪縱使隱藏了功力,估計也不是單妹妹的對手了!只有各自突破原先的功意,方能與單妹妹一較長短!」任雨情仔細想了想,方才緩緩道來。

  黃羽翔還是摸不著頭腦,道:「那這跟於姑娘故意受傷有什麼關係?」

  「黃兄,你修習得乃是天下第一奇功,絕頂的雙修之學。若是於雅婷能夠盡得你的元陽之氣,必能突破她原來的功意層次,上升到足以與單妹妹比拚的境界!她必是借這個機會在故意接近你!」任雨情不愧是問劍心閣培養出來專與魔門作對的傳人,這一番猜想,倒真是八九不離十了。

  「真得是如此嗎?不過今日已是八月二十九了,離九九重陽,不過十來天的時間。魔教定會在重陽之前便選出參戰之人,於姑娘即使打得是如此算盤,恐怕在時間上也來不及啊!」黃羽翔細想一下,馬上想到了任雨情推想中的漏洞。

  「大哥,你還不知道吧,今年是潤八月,離九九重陽,應該還有四十來天的時間!」張夢心馬上補充道。這樣一來,若說於雅婷是為了圖謀黃羽翔的元陽之氣,以爭教主之位倒也說得過去了。

  「這個小娘皮!」黃羽翔喃喃自語,心中卻已經有了幾分相信。不過於雅婷雖然在故意接近自己,但崑崙捕捉血蛤蟆,在清荷劍派又曾經救過自己,此番恩情,卻是鐵一般的事實。於情於理,自己都要回報於她。

  若是任雨情對於雅婷受傷的推理無誤的話,這於雅婷的心機倒真是深沉的可怕。「血殺掌」的威力她又不是沒有見識過,依然敢以身犯險,那麼這個險也冒得未免太大了些!不過,比之能夠修成「十媚惑天」,便是再危險上幾分,她必然也會嘗試。

  任雨情站起身來,道:「我去看一下於姑娘!」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玉盒來,遞到張夢心的手上,道,「這裡面裝得便是『千年人參』,妹妹你找個時間讓黃兄服下吧!」

  張夢心接過玉盒,正要說話,卻見「登登登」的腳步聲傳來,駱三元奔到門口,先是看了黃羽翔一眼,臉上現出幾分寬慰的笑意,隨即正容道:「各位,楚中鄭家派人來了,身份好像還不低,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看樣子,似是來興師問罪的!」

  
卷八 第十一章 風雨欲來

  
  「他們來做什麼?」張夢心還沒有來得及與黃羽翔說鄭雪濤與淡月合謀欲害她一事,被駱三元這麼一說,黃羽翔才想到這兩天都沒有看到淡月與鄭雪濤兩個人。

  「大哥,此事說來話長!」張夢心看向駱三元,道,「駱大哥,鄭家的人在哪,誰接待他們的?」

  「秦大叔與他們正在客廳談話,不過他們總是嚷著要見張小姐!」

  「喔,」張夢心淡淡一笑,轉過頭來,對黃羽翔道,「大哥,事情是這樣的……」她便將鄭雪濤與淡月這兩人的卑鄙行徑說了一遍。

  「他媽的,這兩個渾蛋!」黃羽翔聽得大怒,忍不住吐出了髒話,惹得一眾女子都是向他嬌嗔地看去。他原本就是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況且五大美女齊齊翻飛白眼的景像是何等的誘人,早讓他魂飛天外了。

  「大哥,你先在這裡休息,我去應付他們!」張夢心站起身來,拉著任雨情的手道,「任姐姐,你陪我去一下吧!」張夢心對任雨情有著一種特殊的好感,並不因為對方在長相上與她不分軒輊而生了嫉妒攀比之心。

  見兩女同駱三元已經走了出去,黃羽翔眉頭一皺,喃喃道:「鄭雪濤可真會挑時間,偏偏在這個時候死掉!這下子麻煩大了,王家若是把王海川的事也算在內的話,四大世家算是都得罪遍了!七大劍派如今門丁冷落,勢力大不如前,倒是可以暫時放到一邊。不過如今明明有岳父在,鄭家又理屈在先,他們為何還敢上門囉嗦?」

  他眉頭一蹙,道:「瑩兒,把我扶到客堂中去,我要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單鈺瑩一愣,道:「死小賊,張妹妹和任姐姐一定可以處理好這件事的,你不必擔心!」

  黃羽翔搖搖頭,道:「這件事透著奇怪,若是單單只有鄭家的人,估計怎麼都不敢欺到門上來。這件事的背後,恐怕還有人在煸風點火。能夠與岳父做對的,除了另外兩大宗師,便只有林綺思這個女子了!」

  「你是說,又是姓林的女人在背後搞鬼?」另外兩大宗師,眾人都是只聞其名,不睹其人。況且一個在高麗,一個在塞外,豈會跑到中原來,若說可能性的話,還是林綺思最大。

  「我看以她的可能性最大!」南宮楚楚身為南宮世家家主的女兒,分析事理之明,還在單鈺瑩之上。

  「嗯,」黃羽翔點一下頭,道,「瑩兒,我們快些去吧!」

  單鈺瑩扶著黃羽翔,南宮楚楚攙著司徒真真,四人俱往客廳走去。

  還沒有進到客廳,便聽一個粗高的聲音大吼道:「張姑娘,我家大哥千里追隨於你,鞍前馬後,極盡曲意!我家大哥英俊倜儻,一表人材,武林好、聲名佳,你便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哼哼,你不理他也就罷了,反正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旁人也管不了你!可你為何要將我家大哥害死呢?想你乃是張宗師的女兒,便是將我家大哥害死,想來天下也沒有多少人敢站出來說句話!可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還要污陷我家大哥的聲名!縱使你爹爹是天下宗師,我鄭雪英雖然愚魯,卻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誓死也要替我家大哥討回這個公道!」

  「鄭雪英,這個名字怎得從來沒有聽說過!」黃羽翔在單鈺瑩的抱扶下,已然隱到了客廳的屏風後面,透著屏風間的縫隙向外看去,只見張夢心、任雨情與秦連俱都背向他而坐,另一面卻是做著三個男子:左首那人,約摸四十來歲,身材魁偉,長相不俗,濃眉深目,甚是威猛;中間那人卻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滿頭白髮,一雙眼眸精光四射,黃羽翔的目光才掃到他的身上,便立時激起了他的反應,斜眼向屏風看去,嘴角邊露出一絲冷笑;最後那人卻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子,長相與鄭雪濤頗有七八分相似,但卻遠遠沒有鄭雪濤英俊風流,但身材之魁梧,卻是遠勝鄭雪濤,想必他就是一口一個「我家大哥」的鄭雪英了!

  「大哥,那個白髮老頭可能便是鄭家的第一高手,有『白魔亂劍』之稱的鄭冶劍,相傳他早已經死了!此人已是年過七十,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南宮楚楚湊到黃羽翔的耳邊輕聲說道,麻癢的感覺頓時讓黃羽翔的心頭一熱。

  他壓低聲音道:「我的寶貝楚楚便是到了六十歲,也是嬌嬌俏俏的小老太婆,一點也看不出老來的!」

  「那不是成老妖怪了!」南宮楚楚掩著嘴吃吃而笑,動人的神韻頓時讓黃羽翔心跳不止。

  「鄭三公子,」張夢心淡淡道,「是非曲折,公道自在人心!我在給你們的信函裡已經清清楚楚地交代了鄭大公子的事,況且我也顧及到鄭家百年俠名,豈能給不肖子孫給玷污了名頭!因此並沒有告訴旁人有關鄭大公子的醜事!」

  「哼!」鄭雪英猛然站起,魁梧的身體頓時將射到廳中的光線遮去了大半,整個客廳也一下子暗了好多,「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家大哥會被你這個女人迷惑心神,我可不像我家大哥那麼好騙,便是被你賣了也不知道!」

  這人雖然長得粗獷,但言語之間咄咄逼人,極盡曲辯之能,倒是與他的長相頗為不合。

  其他兩人總是不說話,任鄭雪英說話。那中年漢子一直不斷地在喝茶,轉眼之間,一壺茶水已被他喝去了大半;那那白髮老頭卻老是用一雙眸子投向任雨情與屏風上。

  張夢心面如沉水,滿是肅穆之意,道:「鄭三公子,正如你所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請鄭三公子注意一下自己的說辭,是否與百家鄭家的俠名相符!」

  「哈哈哈,」鄭雪英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道,「我家大哥被送回寒家的時候,家父曾經替我家大哥檢查過傷勢——全身的骨頭,全部被擠成了粉碎,若不是父子連心,便是家父也難以將那一團碎肉認了出來!」

  盯著張夢心,鄭雪英一字一字道:「這你總該不會否認吧!」

  「哼,」秦連冷哼一聲,道,「不錯,正是秦某人下得手!這鄭雪濤狼子野心,這樣子殺了他,還算便宜了他!」

  「我還道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原來是『五嶽手』秦前輩親自下得手!」鄭雪英寒聲道,「秦前輩害死我家大哥在先,張小姐又污陷他的聲名再後!我鄭雪英忝為我家大哥的兄弟,此等大仇豈能不報!但我家大哥每封家書中,都會提到張小姐,最後的一封信中,更是說他快要與張家結親!張小姐,你既然已經答應我家大哥的婚事,為何還要下手害他!算了——依著我家大哥對你的迷戀,絕對不會同意我這個做兄弟的與未來的大嫂兵戎相見!只要你嫁給我家大哥的靈位,做我鄭家的媳婦,這段恩仇,鄭家可以就此揭過!」

  事關淡月的聲名,張夢心在給鄭家的信函中並沒有提到淡月與鄭雪濤的醜事,只是說鄭雪濤欲對她非禮,慌亂之中被趕來救她的秦連所殺。想不到鄭雪濤卻在家書提到了與張家的婚事,卻又沒有說清楚到底與哪個成親!

  不過,既然鄭雪英可以胡說一氣,將白紙說成黑紙,即使鄭雪濤明明白白告訴他們自己要娶得人是淡月,恐怕他們也能顛倒黑白。

  張夢心眉頭緊蹙,若說與鄭家翻臉,便是不用張華庭出馬,憑著他的幾個徒弟,恐怕也能將鄭家給覆滅了。但鄭家明知此點,還敢與她做對,到底憑借的是什麼呢?

  如今江湖大亂,朝廷又是介入了江湖紛爭,邊關有蒙人擾事,若是與鄭家交惡,事情一旦鬧大的話,恐怕將是一場大紛爭。輕則江湖上十數年內不得安寧,重則會影響朝廷社稷,若是引得蒙人趁機扣關,事態便要一發而不收拾!

  張夢心與任雨情對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幾分憂慮之色。

  「胡說八道!」秦連也站了起來,與鄭雪英的身材倒是差相伯仲,但他的修為是何等的深厚,盛怒之下,懾人的氣勢頓時讓鄭雪英連站立也是頗覺困難,「我家小姐乃是天上仙子,便是皇親國戚,也是難以配得上我家小姐!你們居然敢要我家小姐嫁給一塊靈牌?嘿嘿,莫非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

  「秦兄,你何必與小孩子一般見識呢!」那中年人終於放下了茶杯,兩道眼神投向了秦連,雙方的無形勁道一陣碰撞,俱是身形一晃。

  秦連的臉上突然泛過一道紅潮,猛然間坐倒在了椅上,只聽「卡嚓」一聲,一張水杉木所坐的椅子竟被他生生壓裂。顯然那中年人的力道太強,秦連與他相抗時,真氣全力湧動,已是不能收發自如!

  但那中年人的身形也是一矮,屁股下的椅子已是碎成了一片。

  一團渾厚的真氣頓時向四方擴散出去,連屏風後的幾人也是感覺到了真氣的雄渾。

  這一番比拚,那中年人略佔上風。但他以有備攻秦連的無意,兩人的功力倒似在伯仲之間。

  「尊駕是誰?」秦連的雙眼中閃過一道驚異之色,道,「鄭家什麼時候又出了這麼一個大高手了?」

  「哈哈哈,」那中年人大笑道,「在下韓清月,只是武林中的一介無名之輩,豈能入了秦兄法眼!承蒙家主抬愛,將在下聘為客卿,在下實是汗顏之極!」

  「韓清月?」各人都是心中嘀咕一聲,想道這江湖之大,真是臥虎藏龍,這韓清月明明是個一流高手,卻是聲名不顯,也不知鄭家家主鄭仕成是怎麼把他挖出來的!

  「韓兄客氣了!」秦連沉聲道,「以韓兄的本事,天下大可去得!不知韓兄師承何人?」

  「在下只是無名小輩,師承何人又有什麼值得探究!」韓清月淡淡地道,「不過,關於敝家大公子身亡一事,家主實是對張小姐頗為不滿!大公子乃是家主最為疼受的兒子,又是敝家下一代家主的繼承人,張小姐輕描淡寫的幾句便想要將此事揭過,恐怕於情於理,都是不合!」

  「鄭公子犯下這等罪事,原是頗損鄭家的威名,張小姐如此做,也是出於為鄭家的聲名著想!難道各位一定要將事情鬧大,讓鄭家百年的俠名蒙羞嗎?」任雨情終於說話了,清和的氣息頓時沖淡了韓清月與秦連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韓清月的眼中流露出幾分激賞與驚訝之意,他早就看出任雨情的修為極高,但沒有想到竟能達到這種地步,道:「不知這位小姐如何稱呼?」

  「問劍心閣任雨情,見過各位!」任雨情淡淡而笑,但眼神中卻是無比的清冷。

  「哼,便是將天王老子抬出來,也爭不過一個理字!」鄭雪英從秦連的氣勢中掙脫出來,道,「就算問劍心閣與張華庭聯手,我鄭家也不能任憑家人的鮮血白流,而讓仇人快意!江湖之上,總有人會站在正義這邊,不會為你們的威勢所屈服的!」

  將話說到這麼無理的份上,擺明了已經不肯和議罷休。

  張夢心的俏臉在一瞬間變得清冷無比,倒是與任雨情頗有幾分神似的地方,道:「既然你們要一意孤行,張家便一力接著便是!天下雖大,還沒有我張家不敢惹的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理!我鄭家勢必要昭告天下人,想來張宗師一生美名,卻被他的女兒給玷污了,真是可惜!」以鄭雪英的身份地位,原是沒有資格說出這等話來。但鄭家的另外兩人都像是啞了似的,任憑他將事情越鬧越大。

  見他已然將事情扯到張華庭的身上,秦連的臉色頓變,道:「鄭前輩,你若是再不管管你家後輩的話,可莫怪秦某要欺負小孩子了!」

  「雪英雖是後輩,但只要說得有理,與他的輩份又有什麼關係!」白髮老頭不開口則已,一旦說話,空氣中頓時揚溢著一股極為陰寒之氣,語聲尖銳,彷彿銳器相觸發出的刺耳聲。

  「咦?」白髮老頭與韓清月的臉上都是露出了幾分驚異之色,頗有幾分警覺地望向秦連,以他們的修為,已然發現一團團逼人的氣勢正從秦連的身上狂湧而出,熊熊的戰意讓這兩人都是全神戒備起來。

  雖然這兩人看似漠不經意,但對著秦連這等大高手,豈能等閒視之。這白髮老頭正是鄭家碩果僅存的冶字輩高手鄭冶劍,鄭家的家傳劍法已是修到了絕頂境界,但此時一隻右手已是伸到了劍柄之上。

  到了他那種境界,便是拿著一根筷子,使出來的威力也絕不下於利劍。但秦連的武功實在太強,讓他沒有把握憑著空手便將他敵住!

  「師尊的威名,容不得任何人輕辱!」在秦連的心中,張華庭已是神一般的存在,根本容不得任何人污辱到心目的神靈!

  五指箕張,雙手揚起,秦連的臉上已是籠上一層淡淡的晶瑩之色。

  他的修為雖是未入先天之境,但卻是天生稟賦,一身內力之渾厚便是與張華庭也相差無幾。

  「有架打嗎?」趙海若猛地竄了進來,嬌俏的臉蛋上一片紅潤,顯是為於雅婷拔毒時耗了良多的內力,但身法之靈便,卻是絲毫未減。

  「小師妹,這三個人竟敢污辱師父的威名!你要挑哪一個?」秦連的氣勢有增無減,鄭雪英雖然在嘴皮上頗為厲害,但遇上這等高手互拼,卻是連對方的氣勢也是承受不住,身體已是不停地打擺起來。

  「嗯,師父這老頭子說話不算話,我還沒有找他算帳呢!他自己的內力深厚,卻非要我和單姐姐替於姐姐拔毒,真是可惡透了!」趙海若雙手插腰,滿臉的氣憤之色。

  秦連原本的氣勢猶如一把繃緊的良弓,卻是被趙海若淡淡的一句給剪斷了!他苦笑一下,道:「小師妹,你究竟是幫哪一邊的?」

  雖然一句話便顯出趙海若這妮子古里古怪的,但從她躍入廳中的身法來看,一身的修為絕不會差過秦連多少,況且對方還有任雨情這般的高手,若是一味交惡下去,恐怕自己幾人都難以走出這個門檻了。

  韓清月淡淡一笑,道:「秦兄,雪英他痛失親人,說話之間,難免有些疏忽,我便代他向秦兄賠個不是!不過,我家大公子的事情絕不能如此輕易罷休,今日前來,只是替家主傳達個意思!既然張小姐不願嫁入我鄭家,那我鄭家只能向武林同道求助了!」

  「雪英?鄭家?」趙海若雖然剛到,但聽了這兩個詞,已然猜到他們為何前來,扁扁嘴道,「臭不要臉,打不過人家就去找別人幫忙,羞羞!」她刮了下自己的臉皮,吐了吐鮮紅的舌頭。

  鄭雪英原本橫得可以,如今卻是一句話也不多說,只是低著個頭看著地面。

  「哈哈哈,」韓清月卻是毫不在乎,道,「論到單打獨鬥,天下間還有何人會是張宗師的對手呢?找人幫忙,乃是對張宗師的尊重!哈哈,秦兄,我們三個就先告辭了。半個月後,敬請告位到楚中來一趟,敝家當在岳麓山下恭迎各位!」

  這便是下戰書了!以張門一氏在江湖上的地位,豈會不接對方的挑戰?

  「一言為定!半個月後,家父門下的弟子必會齊聚鄭家,倒要看看,楚中鄭家究竟能請到什麼能人來對付張家人!」既然交戰已是不可避免,張夢心也就不再委屈求全,說話之間,充滿著傲氣。

  鄭雪英的臉上頓時閃過一道嫉恨之色,韓清月卻是朗聲道:「那好,敝家便恭候各位的大駕!」說罷,對鄭雪英道,「三公子,我們走吧!」

  三人緩緩而出,竟是雷聲大,雨點小,就此收篷了。

  按著江湖規矩,若是雙方定下了比鬥之期,便不能在比鬥前為難了對方。秦連雖是恨得牙齒緊咬,但張夢心既然應承了對方,他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寒著張臉生悶氣。

  「秦師兄,你回聽風閣一趟,將三位師兄弟都請來罷!張家在武林中傲立了這麼多年,難道還怕一個小小的鄭家嗎?」此時的張夢心頗有些像是指揮若定的大將軍,「此間之事,原是因我而起,用不著爹爹親自出馬!」

  秦連現出一絲尊敬之色,略有些遲疑地道:「也要讓李師弟一塊來嗎?」不同於以往提到趙海若時的懼怕溺愛,秦連的眼中簡直有幾分像是見到魔鬼一般的驚恐。

  「李師弟也是張門弟子,當然也要一塊去!哼,既然鄭家要借此事打擊爹爹的聲名,挑釁爹爹的威名,定然有大圖謀,我們豈能讓他們如願!敢輕視我張家,便讓他們看看我張家的實力吧!」張夢心的俏臉上已是罩了一層寒意。

  「心兒,你這副樣子,可真是英姿颯爽,美麗極了!「黃羽翔由單鈺瑩扶著,從屏風的背後轉了出來,臉上滿是笑意。

  「大哥,你就愛笑話人家!」剛才還冷若冰霜的俏臉頓時寒意全解,張夢心嬌滴滴地道,「他們膽敢將爹爹都不放在眼裡,心兒豈能不生氣!」

  任雨情將目光放到黃羽翔的身上,道:「黃兄,你看這件事當真是林綺思在背後指使嗎?」

  「若不是她,天下還有誰敢與岳父做對嗎?」

  「但她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呢?」任雨情柳眉微皺,道,「除了魔教之外,她明明已經掌控江湖,武林中還有誰會與她做對!眼下白道諸派已是落到她的手中,對她而言,當務之急,乃是壓制魔教,豈會在這當兒選擇與張……前輩為敵!」

  「許是這個朝廷的嬌嬌女心中掛著我們的花心大白癡,千方百計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故意這麼做得也是不無可能!」單鈺瑩瞪了黃羽翔一眼,她不像旁的女子,即使有了這種想法也是不敢說出來。

  眾女都是笑了起來,任雨情道:「單妹妹,這林綺思既然深得朱棣的恩寵,必然有過人之處,像這種感情用事,估計她是不會做的!」搖搖頭,道,「那麼,鄭家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呢?鄭家雖然身列四大世家,但要與張前輩對敵的話,恐怕還是差得太遠!鄭仕成當了二十來年的鄭家家主,豈會做這等自取滅亡之事!」

  眾人又說了半天,還是理不出個頭緒。

  [***]

  「四爺爺,你看我今天的表現如何?」回到借居的客棧,鄭雪英滿臉的得意之情。

  「不錯!」鄭治劍尖銳的聲音響了起來,道,「你這孩子,腦子活,又肯用功,不像你死去的大哥,一天到晚只知道圍著女人的衣裙轉,便是死了,也是活該!」

  轉過頭對韓清月道:「尊師也要來嗎?若是沒有他壓陣的話,天下還有何人能夠壓制得了張華庭!」

  「鄭老,你且放心!」韓清月淡淡道,「聽張夢心的口氣,張華庭是絕不會在那天出現的!師父他老人家是何等身份,又豈會出手對付幾個小輩。他們幾個,就交給我和幾位師弟來處理吧!」

  臉上現出一絲渴求戰鬥的神色,道:「眼下中原武林大亂,卻是還亂得不夠徹底!鄭家既是除魔聯盟的一部份,若是張華庭的幾個弟子女兒都折在那裡,又找不著鄭家的人,肯定會找上清荷劍派,找上林綺思的!這樣一來,就等於張華庭在與中原王室做對!我們再從中攪和一下,嗯,就等著看他們窩裡斗吧!哈哈哈,大妙、大大地妙啊!」

  鄭雪英的臉上露出幾分憧憬之色,道:「大明朝經過五年前的『靖難之役』,國力已是大減,如今內亂紛生,正是我輩人士揭竿而起的時候!朱元璋既能以布衣而成帝王,我鄭家百年基業,當無不成之理!」

  鄭冶劍冷冷地看了鄭雪英一眼,道:「像這種話不要掛在嘴邊,大事未成之前,一切都要隱忍!」

  「是,四爺爺!」鄭雪英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孫兒當記得爺爺的教誨!」

  「你要記住,你日後將是我鄭家的家主,日後更要身登大寶,一言一行之間,都要穩重!」鄭冶劍看了一眼正微笑著的韓清月,一雙眼睛卻是瞇了起來。


卷八 第十二章 坦誠相見

  
  「大哥,你把這片千年人參吃下去吧!」張夢心將玉盒打開,一股清新的異香頓時撲入眾人的鼻中。香味雖不是十分的濃郁,但卻是讓人精神大振。

  「嗯、嗯、嗯,好香的味道啊!」趙海若一臉的諂媚樣,對著張夢心道,「心姐姐,把這片人參給我吃好不好?我已經餓了三天三夜,都快前胸貼後背了!」

  「哼,這是給大哥補身的,你肚子餓不會到廚房找吃得嗎?」張夢心將春蔥般的食指點在趙海若的額頭上,道,「你這麼會吃,天底下最不會餓死的就是你!」

  「我真得有那麼好嗎?」趙海若低下頭來。

  「嗯、嗯、嗯,好香的味道啊!」一個絕不同於趙海若、但帶著相同口氣的聲音從張夢心的身後響了起來,冬天下用力嗅了幾下,道,「好姑娘,上次的『清風醉』你食言沒有給我喝,這回就拿這個來頂替吧!」

  「你想得倒美!」張夢心忙把玉盒蓋上,收到自己的懷中,道,「冬前輩,你又沒傷沒病的,要吃這個幹嘛?」

  冬天下咧嘴一笑,道:「老頭子最近老了,總是感覺腰酸背疼的,若是有這玩意來補充一下體力,便可以多活兩年了!」

  「不行不行!」張夢心將螓首連搖,道,「冬前輩精通醫理,雖然已經過年七旬,但一眼望去,誰不說你才五十來歲,正年輕著呢!」

  「心姐姐,人家真得快要餓死了!」

  「好姑娘,你就讓我嘗上一口,就一口而已!」

  「喂,老頭子,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吃這個幹嘛!」

  「小丫頭,你沒老不知道我老頭子的苦處,吃這玩意又沒有害處,為什麼不吃呢?」

  「哼,你都活了這麼久了,還有什麼沒吃過!不行,這是我的!」

  「是啊,我都活了這麼久了,可就是沒吃過這玩意。若是現在不吃的話,以後可沒有機會了!」

  冬天下與趙海若這兩個活寶越爭越是激烈,惹得黃羽翔等人都是慢慢退出了房門。

  「咦?」兩人同時停了下來,道,「他們人呢?」

  「海若,交給你的工課都作了沒有?不要一天到晚都同這個古怪郎中混在一起!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應有的舉止!」張華庭背負著雙手從房門口走了進來,沉重的氣勢頓時兩人都噤若寒蟬,道,「老郎中,你都一大把年紀,怎麼還同小孩子一般!」

  兩人都是喏喏應是,不敢再說什麼。

  張夢心等人避到黃羽翔的房中,但黃羽翔仍是堅持要把那片「千年人參」讓給司徒真真。

  張夢心道:「大哥,冬前輩說過,他將於姑娘全身之毒都逼於雙腿之上,但卻不能維持多少時間。若是三天之內還不能將於姑娘身上的毒拔除乾淨的話,餘毒便會擴散,重新傳遍她的全身。那時候,除非砍斷於姑娘的雙腿,否則的話,便是扁鵲在世,也是難救她的性命了!若是你不能將自己的傷勢趕緊治好,便沒有人可以救得了於姑娘了!」

  黃羽翔垂憐司徒真真,見她雖是大見好轉,但仍是行動乏力,是以總是不肯自己服用那片「千年人參」,聽得張夢心如此說,心中不由得思忖道:「雨情對於姑娘那番猜測,雖然十有八九是正確的,但於姑娘總是救我性命在先,我又豈能見死不救!」

  想了片刻,黃羽翔終於接過玉盒,將那片「千年人參」納入口中。輕輕咀嚼一下,只覺一道清新的香味頓時直衝腦門,甜香之氣順著喉嚨直衝內腑,端得舒服,不知不覺間已是將「千年人參」咽到了肚中,仍覺滿齒留香。

  「大哥,你趕緊調息一下,將『千年人參』的靈氣吸納到本身的真氣之中,定可以功力全復!」張夢心見他吃下人參,眉頭終於展了開來,拉著單鈺瑩,同其他幾女都走出了房,以免擾了他的靜修。

  黃羽翔凝神運氣,神志頓時融入了冥想之中。

  他的鮮血大量流失,全身的真氣也隨之大耗,但內力一物,原就是一種潛能,是人體天生就存在的,只需身體完好,便能十成十的發揮出來。他昏迷的幾天,幾女都是給他灌下了許多補藥,雖然遠遠及不上千年人參的效力,但以張夢心的財力,所購的藥物自也不是凡品。只是黃羽翔的內力幾近枯竭,全身的機能萎縮,這些藥力便是進到他的體內,所起的作用也是甚微,是以他醒來之時還是氣力難繼。

  這「千年人參」不愧是療傷補身的靈藥,才下咽喉,立時化作一道火熱的長線,直衝到內腑之中。前兩天吃下的補藥,受到「千年人參」的催發,終是發揮出了功效,俱是化作一團團熱氣,滋補著黃羽翔的身體。

  一時之間,黃羽翔只覺體熱如沸,忍不住便要跳起來渲瀉這股奇熱之氣。但他知道這正是融合藥力的最佳時期,若是錯過了這個時機,「千年人參」的效用便要大打折扣,便強自忍住,慢慢聚合起微弱的「抱樸長生」真氣,導引著這股藥力遊遍全身。

  張夢心財大氣粗,這三天給他灌下的補藥倒真是良多,冬天下只不過給他開了些補血之藥,但她自己還著秦連買了頗多的人參、茯苓等物,替他補身。

  他原本身體就弱,正是虛不受補之際,一下子吃進了這麼多的大補之物,若是換作常人,早已在這些藥力下一命嗚呼了。好在黃羽翔的「抱樸長生功」不是白練的,終是將他的小命保住,但醒來的時候,卻是比先前更糟,連站都站不起來。若是張夢心知道自己險些害死黃羽翔,不知道會做如何想法。

  此時,「千年人參」的藥力護住生命本元,導引著所服補藥的藥力,在全身浩浩蕩蕩的流轉開來,只是片刻的工夫,黃羽翔便只覺丹田發暖,全身經脈都是湧出絲絲熱氣,與藥力結合在一起,化作了一道道真氣的小支流,在經脈中遊蕩不止。

  等到黃羽翔主流真氣流過,萬千道支流頓時百川歸海,齊齊聚到主流真氣之中,一時之間,真氣充盈之極,連體外也透露出一層晶瑩之色。要說這「千年人參」雖然神妙,卻也沒有這等效力,但三天來幾十種大補之藥齊齊發揮作用,再加上他「抱樸長生功」的神奇,竟是在一個時辰內盡復元氣,實是個奇跡。

  將真氣一一收於丹田,黃羽翔猛地睜開了雙眼,一雙眸子重新恢復了飛揚的神彩。「抱樸長生功」乃是死中求生的心法,經此大虧之後,又似頗有進益。

  「都進來吧!」黃羽翔對著門口揚聲道,「就知道你們不會走開!」

  房門推開,單鈺瑩諸女魚貫而入。司徒真真訕訕道:「夫君,你怎麼知道我們躲在門口?」

  「我的傻真真!」張夢心將司徒真真抱住,道,「夫君已經功力盡復,當然聽得出你的呼吸聲了!」司徒真真大傷未癒,呼吸沉重一如常人,豈能躲得過黃羽翔的耳目。

  「大哥,你真是厲害!剛才還要人扶著,現在卻已經神采奕奕!」南宮楚楚大起佩服之意。女孩子就是這樣,只要心中向著某人,便是對方只有三分優點,在她眼中卻是足抵十分。況且黃羽翔恢復如此之速,原就是奇跡,眼下除了臉色稍白之外,與平時已是全無二異!

  「是啊,我現在渾身都充滿著力氣,便是現在要洞房都沒有問題!」黃羽翔已是將司徒真真拉到懷中。他知道其他諸女便是心中願意,但當著其他人的面,肯定不會順著自己,只有司徒真真才全無顧慮。

  果然司徒真真柔順地躺在他的懷中,臉上閃過一道滿足的神色,看得其三女都是臉色大紅。

  「這個臭小子,滿腦子都是齷齪不堪的念頭!傷一好,就想要胡作非為了!」單鈺瑩本來想救司徒真真於虎口,但沒有想到司徒真真的「叛變」竟是如此之快,直讓她措手不及。

  「對了!」黃羽翔猛然想到了自己之所以會服下「千年人參」,原是為了替於雅婷治毒療傷,豈料一時欣喜,卻是與眾女調起了情來,忙道,「於姑娘呢,她在哪裡?我去看看她,順便替她治治傷!」說到最後一句時,眼睛瞥向四女,語氣之間頗有曖昧之意。

  只見司徒真真依舊俏臉如花,其他三女卻是臉色微變,小嘴都不由得嘟了起來。

  雖然明知道黃羽翔只要元氣一復,便要替於雅婷「治傷」,只是古來女子最重名節,若是黃羽翔如此替於雅婷「治傷」的話,這於雅婷只能非黃羽翔莫嫁了!當然,這只是一般女子的想法,於雅婷身為魔門中人,可能思想與他人大為迥異也是說不定的。她們幾女之間,雖是姐妹稱呼得頗為親密,但卻不無爭相媚寵之意,相互之間仍是存著嫉意,眼下見自己的夫君便要爬上另一個女子的床上,而且日後還可能多一個人分去黃羽翔的愛憐,心中自然不悅之極!

  好在三女都是聰明人,知道若是自己在這時候勸阻他的話,未免在意中人的眼中落下了「見死不救、蛇蠍心腸」的惡毒形象,都是強自隱忍。單鈺瑩一隻手伸到了黃羽翔的腰間,道:「小賊,你若是不專心替人家治傷,趁機亂來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以雙修來治傷,本已是「亂來」到了極點,如何還需「趁機」?黃羽翔微微一笑,知道單鈺瑩仍是在吃醋,伸手拉過了她的纖手,道:「瑩兒、心兒、楚楚,你們都莫再吃醋了!於姑娘救了我的性命,若是沒有她的話,我今日便不能坐在這裡與你們見面了!不管怎麼樣,這個救命之恩我總是要還她的!」

  三女都是悚然一驚,心想若是他死了的話……俱是心中一寒,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不過單鈺瑩還是啐了一口,道:「臭小子,嘴裡說得好聽,什麼『救命之恩我總是要還她』,還不知道自己心裡怎麼想得!」

  「好了好了!」黃羽翔放開司徒真真,拉著南宮楚楚走到門口,回頭道,「你們在這邊考慮一下今天晚上由誰來陪我,我同楚楚去看一下於姑娘!」

  在單、張兩女的白眼翻飛,司徒真真溫柔嫵媚的眼神中,黃羽翔拉著南宮楚楚長笑而去。

  司徒真真看了兩女一眼,道:「兩位姐姐,你們都聽到夫君的話了,你們說到底由誰來陪……」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已被羞紅著臉的兩女摀住了嘴巴。

  要說四女之中,還是司徒真真最是溫柔不嫉,但她此時行動不便,不好走動,只好退而求其次,將南宮楚楚拉了出來。雖然這個妮子也不是省油的燈,但比起單、張兩女來,還是要遜色好多。

  一路走來,南宮楚楚一張俏臉上卻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不過黃羽翔左捏一把,右摸一記,終是讓她大感吃不消。一張美麗的臉龐上春意盎然,求饒道:「大哥,你莫要再鬧了,替於姑娘治傷要緊!」

  黃羽翔要得正是這種效果,當下重新握著她的纖手,一直走到了於雅婷所在的房間。

  將門推開,只覺一股奇腥的味道突然湧入鼻中,當真是難聞之極。隨即一股清淡的檀香味傳來,遮去了幾分腥味。

  南宮楚楚道:「於姑娘這兩天來雖受的毒傷已是越來越嚴重了。昨天還只是隱隱聞到這股腥味,現在卻是更加濃重了,大哥……你會不會有危險啊?」

  這妮子想道這「血殺掌」實在太過歹毒,連冬天下都沒有辦法將其根除,黃羽翔不通醫理,又豈能將於雅婷治好。可不要一個不巧,自己反倒染上了這種劇毒,豈不是糟糕之極!

  「楚楚,你放心吧,冬前輩成名了這麼久,肯定不會自砸招牌的!」嘴裡雖然如此說著,但心中對冬天下古里古怪的性格大是不以為然,誰知道這老頭子會不會突然神經錯亂、亂搞一氣!

  將南宮楚楚抱到門外,黃羽翔道:「你先回去等著,我一會就回來!」

  南宮楚楚臉色一紅,道:「什麼一會,你每次都要半個時……」突然之間,臉色緋紅無比,猛然調頭就跑,轉眼之間已是去得無影無蹤。

  黃羽翔暗笑一下,隨即退入房內,將門掩上。

  行到於雅婷的床邊,那股奇腥之氣卻是越來越是濃重。於雅婷原本巧笑倩兮的俏臉上一抹血紅,紅潤的櫻唇卻是一片慘白,雙目緊閉,已經全然沒有了那股顛倒眾生的媚態,反如一個楚楚可憐的純情少女。

  黃羽翔心中垂憐,更增愛意,將她身上的薄被輕輕揭開,現出了她凹凸起伏的動人身體,只是小腿之下,卻是粗大無比,彷彿纏著無數的布帛一般。

  事不宜遲、遲恐生變,黃羽翔忙替自己寬衣解帶,想道:「於姑娘啊,不知道你事後會不會怪我,不過不是如此的話,便不能救你!我想,你總不會想做一個無腿美人吧!」

  片刻之間,他已是不著絲縷。躺到了床上,雙手已是替於雅婷做同樣的事情。

  「於姑娘,你放心好了,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我可不會介意你是不是魔教的人!瑩兒還不是個魔教小妖女,惹得我的頭都大了好幾倍,可我卻比當初更喜歡她了!」

  一番自言自語中,已是將於雅婷的衣服褪得乾乾淨淨。他看著於雅婷的嬌軀,一雙眼睛頓時瞪得老大,想道:「想不到於姑娘的身材竟是不輸給真真……哎呀,救人要緊,你都在亂想些什麼!」

  溫柔地進入她的身體,兩人在片刻間便達到了完美的結合。渾厚的「抱樸長生」真氣綿綿不絕地湧入於雅婷的體內,刺激著她的內在潛力,逼迫著向她雙腿之上的「血殺掌毒」湧去。

  黃羽翔的內力畢竟只是外在力量,於雅婷本身的內力又是微弱之至,初時兩人的內力一遇那股掌毒,頓時被逼了回來!而且掌毒受到外力刺激,頗有衝破藥物的限制,向她的內腑進發的跡象。

  但隨著黃羽翔的元陽之氣傳入於雅婷的體內,於雅婷的「天魔魅心」大法頓時大受滋補,猛然之間茁壯起來。若論媚術,黃羽翔的「抱樸長生功」絕對是其中數一數二的大法,得到黃羽翔的元陽之氣,對於「天魔魅心」大法而言,不啻四五年的苦修之功。於雅婷本已修到「八媚」的境界,一身修為已是足列當世一流,再受此等益處,頓時潛能大釋,浩浩蕩蕩地向掌毒衝擊過去。

  只是這掌毒在她的體內已是盤踞了三四天,根基已是紮穩,一時半會之間,兩股力道卻是難分高下。只是於雅婷的力道還有黃羽翔的「抱樸長生功」作為後盾,綿綿然無止無境!但那掌毒卻是背水一戰,每磨去一分,便折耗了好多,此消彼長之下,強弱之勢終是分了出來。

  但於雅婷的毒傷已是拖了四天,掌毒遍佈於經脈之中,這番無形爭鬥卻也耗去了良多的時間。好在黃羽翔剛服用過「千年人參」,中氣正足,雖是將真氣源源不斷地傳到於雅婷的體內,卻是未見力竭。一個時辰之後,於雅婷身體中的毒素終被兩人的聯手之力全部一一抹去,一時之間,房中的腥氣卻是更加的濃烈。

  於雅婷緩緩睜開眼睛,褪去血紅、變得慘白的臉上飛過一絲紅暈,看著這個正在佔有著自己的男人,星眸之中閃過幾道迷亂的神情,低聲道:「你肯救我?你不是專與聖教作對的嗎?」

  「我是專與魔教作對的!不過,我從不與美女作對!」黃羽翔漸漸喘起了粗氣,剛才他一心為她治傷,一直憋著心中的慾火,不敢放縱自己。此刻她毒傷盡去,雖是身體尚虛,卻已是無關痛癢,頓時熬不住身體的要求,開始了狂烈的動作。

  不同於司徒真真的內媚,於雅婷原是精於媚術的女子,讓黃羽翔得到的快感更為強烈。

  「唔……」於雅婷又似痛苦又似愉悅地呻吟了一聲,道,「你這個大壞蛋,欺負人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說到「大壞蛋」三個字的時候,貝齒輕咬下唇,雙眼之中媚光四射,端得誘人心神。

  「好!」黃羽翔虎吼一聲,終於倒在了她的酥胸之上,喘了幾口粗氣,「你便一輩子與我糾纏好了!」

  「你想得倒美!」於雅婷溫柔地撫摸著黃羽翔滿頭的黑髮,道,「人家可忙得很,哪有空與你糾纏!」

  「是嗎?」黃羽翔翻過身體,與她齊頭躺下,轉過臉凝望著她,道,「你捨得下我嗎?」

  於雅婷一愣,也轉過頭看著他,道:「你是個花心風流的男人,我是個淫蕩下流的女人,你我的一生,便只有這一個交叉點,以後必然是生死大敵!我便是捨不下你,也是無可奈何!況且,我已非完璧,你還會要我嗎?」

  黃羽翔伸出手抓過她幾縷秀髮,在手中輕捻著,道:「我並不介意你在我之前已經有過別的男子!況且,我也不是個純情專一的男人,便是娶你,也不見得是誰吃虧啊!只要你在嫁給我之後,不要讓我戴綠帽子就行了!」

  輕輕一笑,眉頭微皺,復道:「你……原先為什麼要救我?難道你不知道,受了這『血殺掌』,便是中者無救嗎?」

  「為什麼?」於雅婷伸出手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劃過一個圓圈,道,「人家那時候哪有時間去想為什麼!只是腦子一糊塗,就擋在你的面前了!你這個小冤家,真是害人不淺!難道我前生欠過你什麼嗎?」

  「若是前生你真得欠過我,我可不想讓你用命來償還!只要你在床上伴著我一輩子就行了!」黃羽翔抓住她正挑逗自己的纖手,道,「你想當魔教的教主嗎?」

  於雅婷一怔,嬌軀頓時一陣僵硬,遲疑了半晌,才道:「是!我從懂事的時候,就一直想坐在教主的寶座上,俯瞰眾生!」

  「聽說代表魔門參戰百年約戰的人選,便是日後接任教主之職的人……你、是不是會了這個原因才來接近我的?」雖是這番話說來頗不符合兩人此時所處的親密狀態,但若不挑明了,實在心中難安。

  「格格格,」於雅婷嫵媚無比的一陣嬌笑,雪白的嬌軀之上頓時帶過了一道道美麗的曲線,道,「羽郎,你真是聰明,人家的小心思怎麼也逃不過你的眼睛!不錯,我是會了修成聖門的無上大法『天魔魅心』才來找你的!不過,人家又不是要平白得了這些好處!」

  黃羽翔苦笑一下,道:「聽你這麼說,我覺得自己彷彿一個妓女一般!」

  於雅婷笑得越來越是厲害,道:「羽郎,如果你真得做了妓女,人家肯定將你包了下來,每天都會寵幸於你的!」嫵媚地目光掃到黃羽翔變得哭笑不得的臉上,復道,「人家要修成這『十媚惑天』的無上境界,又不是不要付出代價!首先便是先要愛上你,若是人家能夠從你的魅力中成功解脫出來,必能修成聖教千年以來無人修成的『十媚惑天』!不過,若是羽郎的魅力太大,把人家迷得七暈八素得,那雅婷便只能乖乖地當你的小嬌妻了!」

  「哈哈哈,」黃羽翔朗聲大笑,道,「好、好,我便應承你,做你練功的鼎爐,若是讓你愛上我之後,再讓你逃脫得話,那我也是活該!」

  「羽郎,我就知道你對人家好!」於雅婷眼中的嫵媚之色越來越是濃烈,道,「況且,羽郎你還佔了老大的便宜,若是人家不能在重陽之前悟出『十媚惑天』的話,只好將就將就,一輩子順從於你了!嘻嘻!」

  「聽來聽去,都好像是我在佔你的便宜一般!」黃羽翔把她的纖手放在自己的嘴邊吻上一下,道,「剛才你有沒有得了什麼好處?」

  「格格格,」於雅婷拋了個媚眼給他,道,「剛才人家的功力全部用到驅毒上去了,怎還會去修煉什麼功夫!羽郎,看來你還要努力一些,再給人家一些好處!說不定,人家每天都想著你,連教主都不想當了!」

  黃羽翔知道此女權力慾望極大,遠遠超過了男女之情,但看她如此嫵媚的樣子,還是心中癢癢得,雙手將她摟在懷中,道:「好,我一定要讓你這個小妖女舉雙手投降不可!」


卷八 第十三章 佳人可期


「格格格」,於雅婷靈巧地翻了個身,雪白的身軀乍現還沒,隱藏在了池水中。

  兩人攪和了良久,終是鳴金收兵。由於排出「血殺掌」的毒來,兩人的身體上都是沾到了一股奇腥之氣,一番「激戰」也是搞得大汗淋漓,於是便放了老大一池洗澡水。

  這客棧除了每個客房都有個澡盆之外,還有一個足能容納七八人的澡池,光光只有兩人的話,足以讓兩人暢遊一番了。

  感覺到於雅婷潛到了自己的身邊,黃羽翔頗有幾分不可思議地看著水中的一團黑影,絕想不到這個與自己共浴的女子,竟是才見過三四回的陌生人。於雅婷的大膽豪情,真是讓他大為詫異,便是換作南宮楚楚、單鈺瑩幾女,恐怕也是絕對不會同意與他共浴的。

  「羽郎」,於雅婷從黃羽翔的身邊冒了出來,長長的黑髮完全貼在身上,膩聲道,「你怎麼像個死人一般呢!你不是要幫雅婷嗎?要讓雅婷愛上於你,你便要拿出讓雅婷傾心的本事嗎?」

  黃羽翔朗聲而笑,一把將她擁在懷裡,兩人在水中的身體頓時毫無阻隔地接觸到了一起。黃羽翔一口吻在了她的頸邊,道:「你可真是個魔教的小妖女,妖!真是妖極了!我這些年也算在花叢中打滾慣了的人,但還沒有遇到像你這麼嫵媚誘人的小騷貨!」

  「格格」,於雅婷笑得一陣亂顫,螓首後仰,「羽郎,你這是誇人家還是損人家啊?」

  「當然是誇你啊!」黃羽翔將她的嬌軀托起,從她的頸邊一路吻了下去,模模糊糊地道,「雅婷,我終於知道周幽王為何要以峰火戲諸侯了!為了你這個小妖女,便是皇圖霸業,又有什麼值得迷戀的!」

  「啊——」於雅婷雖然是個媚功高手,但受到黃羽翔這個精通「抱樸長生功」的人的刺激,還是被點燃了內心最深處的火焰,鼻息都濃重了起來。

  「嘩」地水花翻騰中,黃羽翔已是抱著於雅婷走出了澡池,將她放到了旁邊的一張睡椅上。

  將睡椅上的薄毯將自己的嬌軀裹住,於雅婷嬌聲笑道:「羽郎,人家是要你用魅力本事來征服雅婷嘛!你怎麼盡想著雅婷的身體呢?這樣的話,雅婷便會覺得你與世間的男子沒有什麼分別,怎還會愛上你呢?」

  拉過她的纖手在唇邊一吻,黃羽翔毫不以為異,道:「你不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沒有這個更能增進感情嗎?況且,你需要我的元陽之氣方能功力精進,這不是你一直想要得嗎?」

  「你這個男人還真是好色無恥!」於雅婷抽回自己的纖手,在黃羽翔的額頭上輕輕一點,道,「你啊,真是女人的剋星!本身是個好色之人,又讓你練了讓我們女孩子抵抗不了你的功夫,你讓我們這些可憐的女子怎麼辦呢?」

  「乖乖地做我的小嬌妻啊!」雖然如此說著,但黃羽翔已是開始起身著衣,「你還能找得出比我長得更英俊,武功更好……又讓你滿意的男人嗎?」

  「格格格」,於雅婷在寬大的睡椅上直打滾,薄毯的翻捲之中,露出了幾許雪白的肌膚,經過熱水浸泡後,正泛著迷人的緋紅之色。

  「你笑什麼?」黃羽翔著好衣物,擠到了睡椅之上,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懷中,強自忍住吻她的衝動,只是盯著她彷彿星星般璀璨的明眸。

  於雅婷故意用手扯落掉一邊的薄毯,露出了高挺的酥胸,隨即立刻用雙手摀住,拋過一個勾人的眼神過去,道:「羽郎你又要動什麼歪腦筋了?」

  「什麼歪腦筋!」黃羽翔將她的雙手強自從酥胸上拿開,臉上立刻現出了讚歎的神情,「雅婷,你的家人呢?」時光不早,馬上就要到晚膳時間,若是再一昧胡鬧下去,恐怕連吃晚飯的時間也沒了!

  「死了!」於雅婷的臉上笑意不減,淡淡道,「小時候家裡窮,家裡人便把我賣給當地的一個土財主!可笑的事,他們過了幾天就得了瘟疫死了!若是他們不賣掉我,我便要同他們一塊死……不過要是這樣的話,我也不會像現在這麼恨他們了!」

  「雅婷——」黃羽翔知道她必然有著一個悲慘的過去,將她摟到自己寬廣的胸膛之中,道,「不要再怕了,以後我都會擋在你的前面的!」

  「羽郎,人家現在便把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不過,你可不要以為人家已經愛上你了!」於雅婷用薄毯將自己的濕發絞乾,「人家只是為了練成『十媚惑天』,必然要將所有的弱點都暴露在你的面前,在你的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備,對你不存絲毫抵抗之心,才能將你全心接納!不過,若是羽郎你的魅力不大,人家以後可是會對你棄之如遺的!」

  黃羽翔微微一笑,道:「你把什麼都告訴我了,難道不怕我就不幫你了,只是玩弄你而已!」

  「雅婷是個可憐人,羽郎真要這麼對待雅婷的話,也只能怪雅婷命苦,識人不明罷了!」於雅婷突然「格格」嬌聲起來,「不過人家相信羽郎不是這種人!」

  「什麼話都被你說了,你還想讓我說什麼呢?」黃羽翔一方面對這個女人的愛意猛增,另一方面卻是對她更為豈憚!

  「你只需要老老實實地聽人家說話就可以了!」於雅婷嬌媚地瞪了他一眼,伸出纖手將黃羽翔正在她胸口作惡的大手給打了下去,道,「 以前我那個土地主老爺雖然已經六十多歲,卻是個老色狼,把我買過去才十幾天,便想要非禮我……」

  她原本總是一口一個「雅婷」、「人家」,但訴說到往事之時,卻是改回了「我」,一掃平時的媚態,顯然那段往事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了極為不堪的回憶。

  「雅婷!」黃羽翔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平息著她的顫抖。

  「他是個瘋子,總是逼我做一些恥辱不堪的事……我若是不答應他,他便要毀了我的清白!羽郎,人家那時候才十二歲,人家好怕!」於雅婷眼中閃過幾分恨意,「一年之後,他終是得寸進尺,想要強暴我……幸虧師父救了我!那個時候,我就發誓,我要毀了這些人渣,我要毀了這個世界!我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所剩下來的,只有恨意而已!」

  「雅婷,你不是什麼都沒有,你還有我,我一定會照顧你的!」黃羽翔生平最怕的就是女子的眼淚,看著於雅婷眼中滴下的淚水,心中滿是憐惜之意。

  「師父教我武功,教我識字,也教會了我,這個世界上還一種東西叫權力!」於雅婷抹掉了眼中的淚水,道,「我的資質雖然不是很好,但卻是聖教『天魔魅心』大法的最好修行者,十五歲的時候便已經將大法修到了第五媚……可是以處子之身是無法修成第六媚的,師父說我是聖教史上修煉『天魔魅心』大法最好的人選,絕不能因為別的原因而放棄……她制住我,讓雷冬邪強姦了我!」

  淚水再也不受控制,終從她的美目中滾滾而下,於雅婷撲倒在黃羽翔的懷中,道:「那時候,我只想忘記一切不愉快的事,從新開始,找一個心愛自己的男人,平平凡凡地度過一生!可是師父救了我的清白,又親自毀了我的清白!你說,我該恨她還是該謝她?」

  黃羽翔目瞪口呆,他對這些魔教中人的做事方法大覺驚異,為了自己徒弟能夠能夠修成更高深的武功,竟然可以讓外人奪了她的清白,此等行事除了滅絕人性外,真還找不出其他詞來形容。

  「既然我的人生已經毀了,我也要毀了別人的人生!從那以後,我變得特別得嗜殺,我要報復,我要得到更多的權力與更強的力量,去報復更多的人!」於雅婷急喘了幾口粗氣,方才冷靜下來,道,「羽郎,若是你對人家的愛能夠沖淡雅婷的恨意,讓雅婷覺得留在你的身邊,遠遠比肆意折磨那些人來得值得,雅婷這一輩子便從此留在你的身邊,一生都不會背叛你!」

  黃羽翔沒有說話,只是將她緊緊地抱住。於雅婷輕輕歎了口氣,也將他回抱住,兩人相擁無語,只是靜靜地坐著。

  直等天色漸黑,兩人才鬆了開來,於雅婷著好衣服,輕飄飄地打了個轉,道:「羽郎,我美嗎?」話聲嬌膩,適才的恨意與傷心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黃羽翔卻知道她只是重新將恨意放到了心中,彷彿穿上衣服的一瞬,她就重新披上了一層偽裝的外套。

  「當然美了!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我看上的人,會差到哪兒去呢!」既然她不想再提這些傷心之事,黃羽翔自是不會再掀開她的傷疤,「那我呢,你看我帥不帥,英挺不英挺?」

  「格格格」,於雅婷掩口嬌笑,「那我只好將我的目光放低一點了,將就將就你這個傻小子了!」

  「你敢說你的夫君是傻小子,看為夫怎麼收拾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媳婦!」黃羽翔縱身向於雅婷躍去,雙手幻成虎爪,直抓她的雙肩。

  「啊——」於雅婷嬌呼一聲,回身便跑,羅袖一揮,已是將門閂捲開,嬌軀也跟著縱了出去。只聽「哎喲」兩聲,於雅婷已是凌空翻了回來,正好落到了撲過來的黃羽翔的懷中。

  木門輕搖,現出了外面另一個嬌俏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胡鬧搗蛋慣了的趙海若。

  「小丫頭,你在這裡幹什麼?你可知道,偷聽別人說話是不對的!」黃羽翔抱著於雅婷落到地上,想來必是外面那個丫頭正在偷聽兩人的談話,於雅婷沖得太快,以致她來不及躲閃。

  「什麼小丫頭!我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許再叫我小丫頭了!」趙海若衝到黃羽翔的面前,絲毫沒有被人識破自己正做著壞事的羞愧之色,反倒是氣勢洶洶,囂張得不可一世,「第一,我不是偷聽,我是明目張膽的聽,只能怪你們兩個太笨了,不知道我在外面而已;第二,你以為我喜歡聽你們兩個囉嗦嗎?要不要心姐姐求我,我才懶得理你們做些什麼嗎?第三,小白從此以後就歸我了!」

  黃羽翔一怔,道:「這跟小白有什麼關係?」想來張夢心諸女終是放心不下自己,只是為何卻讓這個古里古怪的丫頭來監視自己。

  「父債子償,你懂不懂?」趙海若一臉輕蔑的神態,看到黃羽翔點了點頭,道,「對啊,你現在欠了我的債,我又不想讓你來還,只好馬馬虎虎接受你的歉意,讓小白來替你還債了!」

  這女子的思維跳躍還真是快,但說到對嘴,黃羽翔倒也不見得會遜她幾分,道:「不要!父債子還嗎,可以!」湊到她的耳邊,道,「你和我趕緊生個孩子,以後讓他來還就可以了!小白我還有用,不能夠給你!」

  「我為什麼要和你生個孩子?」趙海若犯起迷糊來了,見黃、於兩人已經走遠,突道,「哎呀,肚子好餓,還是先吃東西吧!站了半天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

  氣氛頗有幾分尷尬,單鈺瑩、張夢心、南宮楚楚都是寒著臉,端坐在椅上一動不動,只有司徒真真依在黃羽翔的身邊,不時地對著巧笑連連的於雅婷看上幾眼。

  駱三元待了一會,終是忍受不住,三兩口便將碗中的飯扒完,道:「各位,我吃完了,先告辭了!」向黃羽翔投過一道同情的目光,倉皇地逃出了客廳。

  趙海若將自己的小嘴塞得滿滿得,道:「心姐姐,你們怎麼都不吃東西?今天的菜燒得還蠻不錯的,難道你們都吃飽了嗎?」

  張華庭、陳天劫與冬天下都沒有到客廳用飯,秦連已經回聽風閣了,此間諸人,除了趙海若、任雨情外,倒都是一家人。

  「她們不是吃飽了,而是氣飽了!」於雅婷嬌笑著道,「羽郎,你可真是可憐,怎麼這幾個紅粉知己都這麼愛吃醋啊!」

  「哼,怎麼都比你為了練什麼功勾引人家的丈夫要強得多!」此間諸女已是知道於雅婷接近黃羽翔,確實是為了修成魔門無上大法「十媚惑天」,對她的行為便是十分的鄙薄。如此輕率隨便的女子,在古時確實要受到眾人的白眼。

  「格格格」,於雅婷將眼一掃單鈺瑩,道,「單師妹,我們怎麼算都是一家人,說話這麼沖幹嘛呢!雅婷可是冒了極大的險,與羽郎下了個天大的賭注,若是輸的話,可是身心俱沒!」將眼睛投到冷冷清清的任雨情身上,道,「任姑娘不是與雷師兄、羽郎也曾有個賭約的嗎?」

  不管怎麼說,於雅婷當初總是救過黃羽翔的性命,眾女雖是不滿,但也不好多怪她什麼。只是心中想道:以黃羽翔的本事,於雅婷定是逃不過他的死纏爛打,日後肯定是黃家的又一房妻室!不過既然先入為大,長幼有序,到時候可要好好地給她幾分顏色看看!

  「那是黃兄與令師兄開得玩笑罷了,雨情對俗世情慾卻是半分也不會沾染!」任雨情淡淡而言,若是於雅婷能夠成功修成「十媚惑天」,說不定任雨情百年約戰的對手就是她了。

  「那倒不見得!」於雅婷嬌媚地看了黃羽翔一眼,道,「雅婷當初也是將男人視為無物,可是遇到羽郎之後,才知道世上還有好男人的!」

  任雨情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的貝齒,清冷的光輝頓時將於雅婷給比了下去,道:「紅塵百年,仿如夢境,一晃而過!唯有向道之人,方能跳出俗世,看清這芸芸眾生,體會這生老病死、人世無常。」

  「格格格」,於雅婷的魅力又成倍地加強起來,道,「既然人生百年匆匆而過,又何必過份拘束自己,不過著自己嚮往的生活呢!人生只有一次,開心如此,不開心也是如此,任姑娘又何必與自己做對呢?」

  兩人藉著說話之際,已是暗鬥起來,唇槍舌箭,你來我往,俱是要將對方壓制下去。

  這一頓飯自是吃得硝煙瀰漫,處處揚溢著激鬥的氣息,黃羽翔心中叫苦連篇,還不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又要有何爭執。

  果然,好不容易吃完飯,趙、任兩女都是各自出去,眾女再度為黃羽翔睡在哪邊的問題大起爭論。結果鬧了半天,黃羽翔還是孤伶伶地一個人睡了。

  一大早起來,黃羽翔便跑到庭中練劍,他自己一個人待了一晚,正生著悶氣,將流明劍揮舞得寒光沖天。

  猛然之間,一股懾人的威氣直逼過來,他悚然一驚,回過頭來恭聲道:「岳父!」天下間能發出此等氣勢的,除了張華庭外,已經再無第二人了。

  他心下惴惴,想道:難道心兒向岳父告狀,讓他來收收自己的筋骨嗎?

  「嗯,」好在張華庭並不如他所想一般地興師問罪,只是淡淡道,「羽翔,上次我試過你的功力。以你的內力而言,天下間能勝過你的人,已經找不出幾個人來了!況且我聽心兒說,你的十二正經尚且還有六條被封住,若是六脈齊開的話,恐怕便可一躍成為天下第一!」

  不同於張華庭等人借助自然的力道,黃羽翔靠得全部是激發出本身的潛力,是以單論內力的話,天下間能與他相抗的人還真是沒有幾個。

  黃羽翔道:「岳父,我已經打通其中的兩脈了,現在還剩下四脈未開!」

  張華庭點點頭,道:「你的『浩然一劍』威勢猛烈,可說是天下至剛至陽的攻擊,而你的最後一擊更是可以與我的『自然之道』相抗,所差的只是火候而已!對了,你那最後一擊叫什麼名字?」

  黃羽翔伸手撓撓了耳朵,道:「便叫『滅世之劍』吧!」

  張華庭輕輕一笑,道:「這個名字雖然聽起來恐怖,但以你劍招之上的威力而言,倒也是不算過份!只是你對內力的運用太過欠缺,只知道一昧用猛勁硬砍硬削,實在算不上什麼劍術!」

  聽他這麼說,顯是要指點自己!有中原第一高手指點一句,當勝過自己苦思三年,黃羽翔忙恭聲道:「請岳父指教!」

  張華庭轉過身體,指著一汪池水,伸手一招,立時有一片水花飛出池面,他道:「你且試試!」

  黃羽翔心道:「這有何難!」如法泡製,頓時也有一片水花飛了起來,體積之大,卻是張華庭先前那片的兩三倍之多。

  張華庭淡淡一笑,道:「現在呢?」他伸手再招,突然池面上飛起了三十六朵水花,每六片組成一個梅花形,所有的梅花形又正好組成了一個較大的梅花形,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萬千道瑰麗的色彩。

  黃羽翔駭然歎服,道:「岳父,你是如何控制這麼多的力道的?」

  要用內力逼起這麼多的水花不難,但每片水花都是一般大小,而且還能組成這麼整齊的圖案,實在是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張華庭道:「這關鍵是對自己內力的把控,你且先試試用六片水花組成梅花形,然後再十二朵,直到三十六朵。等你什麼時候能夠做到眼前這副樣子,便來尋我!到時候,說不定我便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場了!」說罷,略略提了下對內力的控制。

  因是各人修習的內力不同,即使以張華庭這等大宗師,也不能手把手地將如何搬運內力的方法全部傳授於他,只是告訴了他一些基本的控制。雖是如此,卻也是張華庭幾十年的經驗所在,對黃羽翔的幫助當真是極大。

  他原本的內力只是三流水平,但自從「抱樸長生功」有所突破之後,內力便開始瘋漲起來,從獲得先天真氣到激發自身潛力,內力之精進,比當初已是遠勝了十幾倍。但若論時間,卻只有區區三個月不到,根本就沒有駕奴本身功力的經驗。是以「浩然一劍」只發不收,一劍劈出,有往無回。對付差一些敵人確實威不可擋,但遇上張華庭這等大宗師,卻是輕描淡寫間便被破去。

  一連三日,他都在池水邊練習控制內力的法門。每多練一分,心中便多升起一股欣喜之意,每多飛起一朵水花,都是讓他恨不得在地上連翻幾個觔斗。若不是諸女的催促,便是晚上睡覺,也想待在池邊。

  十八朵水花在空中輕輕旋轉了三個圈子,復又落回了水中,黃羽翔微微一笑之際,卻見駱三元跑了過來,一邊道:「大哥,有個姓龍的傢伙指名要見你!」

  ——卷八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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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誰命中的過客,誰是誰生命的輪轉。
前世的塵,今世的風,無窮無盡的哀傷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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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2006-03-05 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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