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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蓋站  -> 文學散文  -> 【轉貼】浪子江湖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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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貼】浪子江湖 卷五

卷五 第一章 勞雁雙飛

  
  黃羽翔睜開雙目,看到卻是一副讓他差點兒流鼻血的場景。只見任雨情薄薄的素衣已被雨水全部打濕,完全貼在了她的嬌軀之上,頓時將她動人的身形纖細無缺的勾勒出來。她剛才助黃羽翔行功,自是護身真氣大撤,以致被雨淋到。

  任雨情身量不若張夢心幾女高挑,但骨肉婷勻,極有肉感。她的衣服本來頗為寬鬆,也瞧不出她的身材到底怎樣,此刻那薄薄的衣物完全沒有起到遮掩的作用,反倒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浮現了出來。豐挺的胸部之下,纖細的柳腰僅堪一握,可臀部卻又甚是飽滿。素衣貼體,雪白的肌膚也是隱隱可見。

  黃羽翔看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光竟是怎也收不回來。好在此際天色極暗,當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任雨情不若黃羽翔已是先天真氣大成,可暗中視物,渾不覺自己已是春光微洩。

  「黃兄,你感覺如何?」任雨情見他剛才捨己將她推開,不禁頗有幾分感動。

  「沒事了!」黃羽翔苦笑一下,道,「我們好像做了什麼錯事一樣,竟惹得五雷轟頂了,當真是罪孽不輕啊!」他嘴裡說著,心中卻拚命想著,自己倒底有沒有對哪個女子發過誓言,竟會遭到此報。

  任雨情收回纖手,淡淡道:「那定是黃兄吧!雨情倒是聽過許多關於黃兄的傳聞。」

  黃羽翔老臉一紅,心知那必是關於自己的風流韻事,當下忙扯開話題,道:「任姑娘,你感覺如何,內力有沒有增長了多少?」

  任雨情似乎根本沒有查覺到黃羽翔的尷尬,道:「好像只有第一次才有用,現在的內力還是老樣子!」說著,自己已是輕笑了起來,道,「若是每一次這麼練功都能大增長的話,那我們倆豈不是成了天下最最厲害的高手了!」

  天際一亮,又是一道閃電劈過,任雨情猛然發現自己渾身濕答答的,整個動人嬌軀近乎赤裸地展現在黃羽翔的面前。她忙收回了笑容,俏臉微微一紅,也不知黃羽翔有沒有注意到自己此時羞人的樣子,急道:「黃兄,雨情且先告退。」輕輕一揮衣袖,如雲一般輕輕飄走,護身真氣展開,渾身都籠罩在一層青色的光華中,轉眼之間,已是縱飛得無影無蹤。

  黃羽翔望著她消失的地方,心中不禁暇思飛起,又想到了她剛才動人無比的嬌羞之態,不由地脫口道:「任雨情,我一定會讓你成為我的小嬌妻的!」他發呆了好一陣子,才收回了心神,喃喃道:「不想她了,還是去看看瑩兒和心兒吧!」轉身往張夢心的房中行去。

  此番黃、任兩人行功引得天地交擊,將四棵大樹齊齊劈斷,而這四棵大樹卻是一株都未曾死去,反倒成了蘇州的一個景觀。時過六百餘年,這四棵大樹依舊聳天而立,因被驚電打得面目全非,不成樹形,或倒臥,或主幹已失,千枝橫生,極具奇形之美,被稱為「千奇百怪」,乃是蘇州的一大盛景,現猶存於光福。

  閃電帶來的酥麻感猶在,黃羽翔連走路都有些踉踉蹌蹌,好不容易才爬上樓梯,行到二樓的走道之上。

  才走到門口,便聽到房內單、張兩女的嬌笑聲,黃羽翔微感嫌疚,暗自責怪自己道:「黃羽翔啊,瑩兒和心兒待你如此之好,你為何卻要為了一個才見過一面的女子魂不守舍呢?」

  推門而入,卻見單、張兩女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單鈺瑩微微皺眉,道:「和人家聊得很高興吧?」

  黃羽翔一驚,道:「瑩兒,你在說什麼啊?」

  「妹妹,你看,這小賊還在裝腔!」單鈺瑩對張夢心道,「我早就說過這個小賊不可輕易相信,妹妹你現在可信我了吧!」

  「哼,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任姑娘找你嗎?」單鈺瑩輕哂道,「你們都說些什麼啊?」

  「哪有什麼,只是探討了一下武功而已。」事實上,這本來就是事情的本相,黃羽翔說得頗是理直氣壯。

  「姐姐,你不要逼他了,若是他不願說,任咱們百般逼迫於他都是無用的。」張夢心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把檀香扇,纖手輕搖,素手如皓,香風如麝,端得是好一派玉女揮扇圖。

  黃羽翔四肢百脈都感無力,再也不想與她們兩個爭吵,當下合衣便往床上躺去。

  「哎,你怎麼能躺在我的床上呢!」張夢心大急,忙起身走到床邊,欲將他拉起,道,「你連衣服也不脫,渾身都這麼濕,怎麼能睡到我的床上來呢!」

  黃羽翔猿臂輕舒,已是將她摟到自己的懷中,緊緊地抱住,道:「你夫君剛才差點兒連命也沒了!」兩女齊齊向他看去,卻見他每根頭髮都直豎挺立,原本一張俊臉卻是焦黑也似。

  「大哥,你怎麼了?」單鈺瑩也走了過來,神色驚惶地看著他,道,「難道魔教又殺來了?」

  「不是,」黃羽翔頹然一歎,道,「剛才……剛才被雷給劈了!」

  單、張兩女互看一眼,都覺又是驚惶又是好笑。張夢心膩在他的懷中,道:「大哥,你以後定不能再花心了。你看,連老天爺都要罰你了,好在有我們姐妹幫你求請,老天爺又念著真真妹子還要靠你來解救,所以才放你一馬!」

  「鬼話!」黃羽翔伸手在她的豐臀上拍了一把,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任雨情豐滿惹火的身材,體內頓時燃起了一團火,也顧不得手腳直哆嗦著,一個翻身就將張夢心壓在身下,湊過嘴便去吻她。

  張夢心被他一抱,早就手足乏力了,哪能推得開他,只是「嚶嚀」一聲,兩片美麗的櫻唇已是被黃羽翔吸到了嘴裡,片刻之間,已是發出了低低的呻吟聲。

  單鈺瑩雖是暗恨黃羽翔的急色,但卻也被房中淫靡的景象刺激得渾身發軟,倒臥在椅中,竟是半分也動彈不開。

  轉眼之間,張夢心已是羅裳半解。她星眼迷濛,檀口微張,只是低低地叫著「大哥,大哥」。

  黃羽翔突然站了起來,摟過張夢心,道:「心兒,對不起,我不該在婚前就冒犯你的!」說完,竟是回身便走,「怦」地一聲將門帶上。

  張夢心正被他攪得慾火漸升,卻見他突然甩頭便走,心中又是遺憾,又是敬佩。既恨不得將他留下來,卻又想將自己最美好的回憶留在新婚之夜。

  這當兒單鈺瑩也恢復過來,看了張夢心一眼,遲疑地道:「妹妹,小賊的反應有些奇怪!照他的性子,原不可能這麼輕易罷手的!他那個人怎麼可能去顧及理法呢?端得奇怪!」

  張夢心想了想,也覺單鈺瑩說得頗有道理,只是她心中已是認定了黃羽翔,自是將他百般美化,想道:大哥定是憐惜我,想要將這一刻留到我們成親的那一夜!

  其實最瞭解黃羽翔的人還是單鈺瑩!像他那種行事全隨心而動的人,既然已是認定張夢心是自己的妻子,怎會去管有沒有成親這等對他毫無約束力的東西。只是剛才被雷電所劈,渾身麻軟,竟連「雄風」也是難振,乃是不得已才退兵,還虧他嘴裡說得這麼動聽,當真是只能騙騙張夢心這個一墜愛河,便一心依附愛人的小女人!

  黃羽翔回到自己屋內,自是緊張得一夜未得安眠。好在第二天醒來,男性徵兆重現,才算放下了一塊大石,虛驚了一場。

  因是有著三個月的期限,黃羽翔與單鈺瑩一吃過早飯,便同張夢心依依惜別。張夢心心中不捨,與黃羽翔兩人話別了幾有一個時辰,又送了老遠,才放他們兩個走人。她知道黃羽翔兩人身上已沒了什麼盤纏,便塞給了他幾張銀票。

  黃羽翔絕不是那種死要面子寧可餓死之人,當即收了下來,等張夢心的身影走得再也見不到影子,取出一看,才知每一張銀票的數額竟都是一萬兩,共有五張。黃羽翔與單鈺瑩對看一眼,單鈺瑩道:「妹妹還真有錢啊,爹爹每個月的俸銀不過兩百兩,想不到妹妹一出手便是五萬兩!」

  黃羽翔將銀票重放入中懷中,道:「你爹爹難道沒有搜刮過民脂民膏嗎?」

  單鈺瑩怒瞪他一眼,道:「爹爹為官清廉,哪有你想得這麼骯髒!」

  「好瑩兒,你莫生氣了!」黃羽翔忙賠不是,道,「我們先去買兩匹馬吧!靠兩條腿跑到長白去,可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

  兩人到馬市選了兩匹馬,黃羽翔用自己剩下的碎銀付了帳,共花去了八十兩銀子。兩人並轡而行,過不多時,已是出了蘇州城。

  黃羽翔回頭看了下高聳的城牆,想道自己在這裡待得時間雖然不長,但這裡卻發生了如許多的大事,當真是印像深刻。他輕策身下之馬,對單鈺瑩道:「瑩兒,我們快些趕路吧!」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重又想起了初遇時的景象,都感動無比的溫馨。

  黃羽翔道:「瑩兒,我們共乘一騎吧!」

  單鈺瑩俏臉一紅,此時官道上行人稀少。兩人又都修成了先天真氣,天氣雖熱,卻都是毫無炎熱之感。她作風甚是膽大,以前與張夢心、司徒真真在一起,也不好與他太過親密,其實心中也甚是懷念當初的那段感情複雜的旅程,俏臉雖紅,螓首卻是微微點了一下。

  她雙腳一蹬馬鞍,嬌軀已是騰空而起,輕盈地向黃羽翔身前落去。

  黃羽翔輕舒猿臂已是將她摟在懷中,橫放在馬背之上。

  「大哥,真想就這麼一直到永遠!」單鈺瑩窩在黃羽翔的懷裡,輕喃著道。

  「瑩兒,你放心,等真真身體好了之後,我便找一處好地方讓你們安頓下來。然後將清荷劍派與魔教都連根拔起,免得他們再來找我們的麻煩!」黃羽翔一手提韁,一手輕挽著她的纖腰。

  「小子好大的口氣,竟敢枉言覆滅我天魔聖教!」一個動聽的女子聲音突然在空氣中飄蕩起來。以黃羽翔先天真氣修成的六感,竟是不知自己兩人已被人綴上了,他側耳傾聽一陣,卻是怎也聽不出這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師父!是師父!」單鈺瑩突然從他懷中直起了身子,高聲叫道,「師父,你在哪裡?」

  她的話音才落,兩人馬前三四丈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打扮的老婆婆。

  若是光聽她的聲音,沒有看到她的臉的話,黃羽翔定會以為她沒有超過三十歲。老婆婆看來已有六十多歲,雖然臉上滿是皺紋,但一雙明眸卻是顧盼有神,雖是駐立不動,卻自有一股儀態萬方之氣,若是時光倒流四十年,定也是個美麗動人的女子。

  想到百寂心王朱紅俠提到她時的表情,黃羽翔暗想這個老婆婆當年定也是個風流中人。

  「瑩兒,你還真是大膽,為師請了這麼多人讓你回去,你怎得就是不聽話呢?」惜花婆婆伸手向單鈺瑩一招,道,「還不快快隨我回去!」

  「我不回去!」單鈺瑩翻身下馬,冷冷地回答道。她生怕唯一懼怕之人只是自己的父親而已,惜花婆婆雖於她有授業之德,但每年相處的時光卻短,單鈺瑩對她的感情倒卻是不怎麼深厚。況且這時候惜花婆婆婆又是來勸她與黃羽翔分開,她豈會同意。

  黃羽翔勒停馬匹,站在了單鈺瑩的身邊。若是單鈺瑩能夠應付得了眼前的這個麻煩,便以和為上策;若是不行的話,那只能強自相抗了。他雖是站立不動,但敏銳的六感已是搜遍了方圓半里之地,已是確定只有惜花婆婆一人而已。但若是對方的功力強如惜花婆婆一般,又特意壓下自身的氣息,那也能瞞過他的氣機搜索。

  「瑩兒!」惜花婆婆將臉一板,一股威嚴之氣頓時展露無疑,道,「你莫再頑皮胡鬧下去了!一個女孩兒家,跟著一個不三不四的男人到處亂跑,豈不是要敗壞了自己的聲譽!」

  單鈺瑩最是容不得別人辱罵自己的那個小賊,當下高聲道:「師父,大哥可不是不三不四的男人,他是瑩兒的夫君,是瑩兒一輩子唯一的男人!」

  黃羽翔微微拱身,道:「前輩,晚輩雖是有個不雅的外號,但生平做人,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前輩雖是高人長輩,但此等蔑人之言,還是請你收回吧!」

  惜花婆婆大怒,冷哼道:「好一個刁滑的小子!你究竟給瑩兒灌了什麼迷湯,竟讓她如此瞎了眼睛,被你所騙!」

  「我是給瑩兒下了迷魂湯,」黃羽翔根本不去看惜花婆婆一臉詫異的表情,只是將目光深情地盯在單鈺瑩的臉上,道,「我用自己的真心給我的好瑩兒下了迷魂湯,藥方的解藥便是恩愛百年,永不分離!縱是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終是不離不棄,此情不渝!」

  單鈺瑩心神俱醉,也不顧惜花婆婆,猛地撲到了黃羽翔的懷中,雙手將他的虎腰抱住,感動得就差流出眼淚來了。

  惜花婆婆大怒,兩眼大睜,威勢猛增,隨即斂住威態,道:「瑩兒,你老老實實地隨我回去,我便饒了這小子一條小命!若是你再執迷不悟的話,我只好將他殺了,免得他再荼害於你!」

  黃羽翔傲氣大發,將單鈺瑩摟在懷中,輕拍腰間長劍,道:「前輩,我與瑩兒是絕不會分開的!你若想將她走的話,只好先跨過晚輩的屍體了!」

  惜花婆婆雙眼之間殺氣大生,沉聲道:「小子,你可不要後悔了!」說罷,慢慢向黃羽翔走去。

  黃羽翔伸手將單鈺瑩輕輕推開,將腰間的長劍拔出,遙指惜花婆婆。他右手上的傷勢終於好了,現在已換成右手執劍。他知道惜花婆婆大是勁敵,實力絕對可以比擬百寂心王朱紅俠,心神在剎那之間已是晉入了「水之道」無所不攻,無所不破的境界之中。

  「小子接招!」惜花婆婆突然一掌劈來,直襲向他的胸前。

  黃羽翔雖是對單鈺瑩師門武功的迅捷早已深諳於心,但如今惜花婆婆親自使來,速度之快,比之單鈺瑩和浪風又上了一個級數。身動掌到,速度完全可以比擬單鈺瑩全力施出「九轉玄冥」大法的高速!

  好在他「抱樸長生功」已然大成,心神雖然大震,但身體卻已經自動反應過來,猛地向後退出半丈,胸口之上,還是被惜花婆婆的掌風刮到,一陣陣的劇痛。

  惜花婆婆冷冷地看著他,道:「如何,你還要再試嗎?」

  黃羽翔是吃軟不吃硬的傢伙,剛才也確實吃了猝不及防的虧,當下六神歸一,眼觀鼻,鼻觀心,精氣神已是全晉入至境。「抱樸長生功」此等王霸之功,豈能容忍別人欺到自己的頭上,霸道無比的真氣已是一波波的湧出,直捲向惜花婆婆。

  惜花婆婆臉上露同一絲驚詫之意,道:「想不到你的武功竟然達到了這等境界!」隨即輕輕一歎,道,「可惜你今天卻要毀在老太婆的手裡了!」

  黃羽翔面無表情,長劍一展,似水如波的劍勢已是展開,無邊無際地向惜花婆婆包圍過去。

  他自悟出「水之道」後,以進攻的犀利而言,只怕可以列入當世第一流的境界。惜花婆婆雖是武功奇高,但手上沒有兵刃,倒也不敢與黃羽翔硬捍,只是身形一擺,已是縱到老遠。身形一晃,又欺到了他的身旁,猛地向他劈去。

  兩人你進我退,一退又攻,不停地攻防易勢,一時之間,竟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黃羽翔在「水之道」的至境之下,雖是善於抓住別人的破綻,乘隙進攻,但惜花婆婆的招式變換實在太快,前一個破綻才現,手中的招式卻已變化了三次,令他毫無著手之處。

  一轉眼已是百招已過,黃羽翔雖是內力充盈有如泉源,但卻是越打越是煩躁,交手百招,竟是一次也沒有與她接觸,惜花婆婆只是繞著他的身形滴溜溜地打轉。他現在必殺技便是發動那晚對丁平的最後一招,轟然一擊之下,任何人也是難以逃脫,僅有強捍一途!只是這一招發出卻需凝聚好長一段時間的功力,並不是說發便能發出的。

  他雖是打得煩躁,但惜花婆婆卻越來越是心驚,黃羽翔武功之高,已然遠遠超出了她的估計。攻擊之厲,生平所遇,只有三數人達到了此等境界。劍勢凌厲,彷彿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當真是厲害異常。換了身法稍差之人,只怕早已經中了無數劍了。

  「如此打鬥下去,只怕要成僵局。這小子不知吃了什麼靈丹妙藥,怎得內力如此深厚!看來只有用那一招了!」惜花婆婆身法實在是太過迅速,激鬥之中,仍有閒思暇想。

  黃羽翔一劍遞出,突然眼前一花,已是失去了惜花婆婆的蹤跡。他雖是制勝不能,但氣機卻一直將惜花婆婆牢牢鎖住,便是閉上眼不看她,遞出去的劍也不會刺錯了地方。只是惜花婆婆就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了一般,硬是從他的氣機鎖定之下消失了!

  黃羽翔大驚,忙收劍護身,怕惜花婆婆趁隙偷襲。

  惜花婆婆驀然又現,身形已是停在了單鈺瑩的身邊,右手箕張,向單鈺瑩的肩頭抓去。

  單鈺瑩的心神全在兩人的爭鬥之上,豈料到惜花婆婆竟會將目標突然放到了自己身上。倉促之間,雙掌已然向惜花婆婆推去。但她的一身武功全是出自惜花婆婆,早被對方算到了會出什麼招式來反擊。以有心算無心,惜花婆婆對她的武功又是熟稔無比,單鈺瑩竟是一招之間就被她師父給制住了!

  惜花婆婆制住單鈺瑩之後,雙手已是將她抄起,猛地向遠處疾躍而去。

  黃羽翔大驚,想不到以單鈺瑩之能,竟會在轉瞬之間便被惜花婆婆制住,忙全力向兩人追去。

  黃羽翔的身法雖是奇快無比,在武林中足列一流好手,但與惜花婆婆相比,卻又是小巫見大巫。惜花婆婆雖是抱著一人,但移動之速,還是讓黃羽翔瞠乎其後。她的身法極是古怪,身形縱起之時,整個人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等她再現出身形的時候,已是在二十丈之外了。

  黃羽翔才追出了三十來丈,惜花婆婆卻是已經在百丈之外了,只聽惜花婆婆的聲音遙遙傳來:「小子,你要能追上我這聖教三大奇功之一的『千里一瞬間』,老太婆不但將瑩兒交還於你,還玉成你倆的好事!哈哈哈……」一聲長笑,身影終於消失得乾乾淨淨。

  

卷五 第二章 玉鳳追風

  
  黃羽翔又追出了兩三里,終於頹然而止,惜花婆婆此時的身法之速絕對可當得起天下第一人之稱。

  他原本就打得十分的窩火,如今最愛的女人卻被人擄去,不真是又惱又恨,手中長劍猛地揮舞了幾下,數道青色劍氣頓時打向路旁的樹林之中。劍氣雖及,蒼天巨樹無不紛紛斷折,直劈折了幾十株大樹,劍氣才消。

  而黃羽翔隨著這幾股劍氣的打出,人也冷靜了下來。

  「瑩兒她師父會把她帶到哪去呢?是魔教還是她爹爹那裡?我現在該去哪呢?難道就不顧瑩兒,還去長白嗎?不行,若是她爹爹逼迫她嫁給梅展揚的話,瑩兒必定不願,以她的性子,若是沒辦法逃脫的話,必會徇情!」

  黃羽翔踱來踱去,又想道:「還是先去救瑩兒吧!真真尚有三個月的時間能拖,可瑩兒卻是一天也拖不了!」

  「哎呀,不好!」黃羽翔拍了下大腿,道,「若是瑩兒被帶回自己家中,我還能尋得到她。可若是被帶回魔教的話,我又該到何處去找她呢?」

  轉念又想:「若是瑩兒被帶回了魔教,應該不會被逼著嫁人,惜花婆婆又是瑩兒的師父,也不會太難為了她!我還是先去金華吧!」

  他雖然如此寬慰自己,但想到魔教行事不按常理,毫無脈理可循。單鈺瑩若是落到了他們手中,還止不定會出什麼事呢!況且,單鈺瑩還殺了好多魔教子弟,若是遭到魔教上下的群起而攻,惜花婆婆一人又如何護得了她呢!

  一念至此,不禁心急如焚,想道:還是先去金華看一下,希望瑩兒只是被帶回了自己家中!

  他轉身便要回去牽馬,心中卻泛起一種正被人窺視的感覺。轉頭望去,揚聲道:「不知是哪位在此,容黃羽翔拜見!」

  「哈哈哈,黃兄,可還記得小弟嗎?」一個清朗的笑聲傳來,一條矯捷的身形已是竄了出來。

  黃羽翔大喜,忙衝上前將此人抱住,道:「浪兄,見到你太好了!你可知道你師父已經將瑩兒帶走了!」

  「什麼?」浪風頹然一歎,道,「唉,我還是晚到了一步。昨天師父便已經到了蘇州,說要將師妹帶回去,被我好說歹說勸住了。本想通知你們快些離開此地的,誰料卻被人纏住了,怎也脫不了身!想不到今天一早,便沒了師父的蹤跡,我從本教的情報裡知道你們要從這裡離開,所以立刻趕了過來!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黃羽翔忙問道:「浪兄,你可知道你師父會帶瑩兒去哪裡?」

  「應該是到本教的總壇!」浪風想了想,道,「師妹已經練成了『紅日照天下』的最高境界『死寂天下』,依著教規,已有了就任教主的資格!」

  「什麼?」黃羽翔雖是心憂單鈺瑩,此時卻不由得泛起了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若是讓瑩兒當上了魔教教主,那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女魔頭統帥著一群大魔頭,想想都讓人頭痛!

  「黃兄,你若是想救回師妹的話,恐怕要到敝教一行了!只是敝教上下都將黃兄當作大敵,恐怕此行大大地凶險!」浪風突然搖頭而歎。

  黃羽翔一捏拳,道:「縱是刀山劍林,為了瑩兒,我也要闖闖!只是……」

  「哦,黃兄又為何事煩惱?」浪風見他突然收口不說,便問道。

  「只是我還要去尋千年血蛤蟆!」黃羽翔便將司徒真真身負重傷,非得「千年血蛤蟆」才能施救不可之事向他一一道來。

  浪風聽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黃兄,這你便放心吧!本教總部所在的西崑崙,正好盛產血蛤蟆,比之長白,恐怕要多出甚多!等事情有了了結,我便陪你去捉那『千年血蛤蟆』如何?」

  黃羽翔大喜,本來還擔心南轅北轍,去了魔教總部便不能兼顧長白之行,想不到兩次的行程可以合二為一,當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好、好,浪兄,我們這便起程吧!」黃羽翔道,「對了,我們先回去取了馬匹再說!」

  黃羽翔正待動身,突然道:「咦,此地怎得還有一人?」他如今靈感之能,已遠在浪風之上。

  浪風心念一動,突然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輕聲道:「難道又是那個女人不成?」

  他說得甚輕,但黃羽翔的耳力是如何得敏銳,已是聽得清清楚楚,問道:「浪兄,不知是哪位紅粉知己啊?」他現在有浪風之助,對救出單鈺瑩之事極有信心,況且聽浪風所言,惜花婆婆帶單鈺瑩回去,八九是為了魔教教主之位,單鈺瑩的安危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心情已不若當初的惶急,忍不住打起了浪風的趣來。

  浪風平和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只知道她叫梅若雪,從昨天見到我就說要報仇什麼的,卻又沒有動了殺意,只是擺擺樣子!我行走江湖,向來少與人爭,豈會惹下仇家,當真是奇怪!」

  黃羽翔一愣,忍不住一陣好笑,突然揚聲道:「梅姑娘,且出來一敘!」

  話聲落地,便見一個身著雪白長裙的女子施施然走了過來,停在兩人面前,對著黃羽翔冷冷地白了一眼,道:「你在這裡做什麼?表妹呢?」

  提到單鈺瑩,黃羽翔不禁一陣黯然,半好天才道:「她被她師父帶回魔教了!」

  梅若雪一怔,想不到自己的表妹竟也是魔教中人。只是單定坤明明是朝廷大員,他的唯一的女兒怎麼會成了魔教之徒呢?她冷冷地道:「我跟你說過千萬不能負了表妹,可昨天才說,你今天便讓表妹給擄走了!」她看到周圍的樹林有些樹都斷折了,還道是打鬥的結果,所以會有如此一說。

  「我一定會救瑩兒出來的!」黃羽翔斬釘截鐵地說道,眉宇之間一片堅定。

  梅若雪雖是不屑,但卻也沒再說話,回過頭來瞥了浪風一眼,立即又收回了目光,裝作看一邊的風景。但過不片刻,眼光又瞥了過來。

  浪風實在是忍受不住,道:「梅姑娘,你從昨天起一直跟著在下,究竟是為了何事?你口口聲聲說要報仇,可是在下記得好像沒有傷了姓梅的什麼人吧!」

  梅若雪大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難道你忘了昨天闖進梅家搗亂嗎!」

  浪風一怔,他原本就是孤身闖江湖的人,興之所致,便到處遊歷,對江湖之事,卻是沒有多大瞭解。昨天闖進梅家,原是受了教中之人的安排,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闖進了誰的家中。他性子隨意,全不將身外之物放在眼裡,自不會將昨天破了梅家大廳一個大洞當作一回事,哪會想到眼前這個嬌滴滴的美貌女子正是為此尋仇上門。

  他雖是鍾情單鈺瑩,但對女子的心思卻是怎也捉摸不定,實在搞不懂為何這個女子會為了這點小仇就離家一直追著自己。他生性平和,當下便揖了一下,道:「梅姑娘,在下昨天多有得罪,不若我陪你些銀兩,此事就此作罷可好!」

  梅若雪冷哼道:「我梅家的聲譽可是你的銀兩所能挽回!你一定要跟我回梅家,當面向我爹爹謝罪!」若是梅望春在此,一定會激動得老懷大暢,一向生性冷淡,對梅家從不掛懷的女兒竟會有如此孝心,當真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

  黃羽翔對女子的心思遠較浪風清楚,若是沒有單鈺瑩這檔子事,必會想辦法成全兩人。只是他現在急著要尋單鈺瑩,便不欲節外生枝,道:「梅姑娘,我與浪兄現在要去救瑩兒,你與瑩兒姐妹一場,便先將與浪兄的私怨放一放,容我們救出瑩兒,我一定親自壓著浪兄到府上陪罪!」

  浪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到自己明明如此幫他,他卻怎得恩將仇報,反倒將自己賣給了人家。他不喜多話,見黃羽翔插口,便不再說話。

  梅若雪見黃羽翔打斷了她與浪風的說話,不禁微微有些惱怒,但聽他說來,不禁俏臉一紅,細想一下,道:「好吧!我便暫且放你們一馬!」

  黃羽翔苦笑一下,什麼時候成了「你們」了,三兩句的功夫,自己也成了她的敵人。他知道這種冷若冰霜的女子一旦戀愛起來,腦子總與常人大不相同,也不與她爭,對浪風道:「浪兄,我們快快趕路吧!」

  說著,拉著浪風便往回跑,欲先取了馬匹。

  誰知才跑出了幾十丈,那梅若雪仍是跟在他們的身後。黃羽翔停下身形,轉身對她道:「我的姑奶奶,你怎得還跟著我們啊?」

  梅若雪冷艷的俏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道:「我要與你們一塊去救表妹!」

  黃羽翔心知她救單鈺瑩是假,藉機與浪風相處是真!只是他們此刻是去救人,可不是遊山玩水,便道:「梅姑娘,你可知道我們是去哪嗎?」

  梅若雪輕搖一下螓首,輕輕瞥了下浪風。

  「我們是去魔教總壇救人,可不是去到處遊玩!」黃羽翔心知她必不會聽從自己的勸告,但仍是做最後的掙扎。

  「你看不起我們女子嗎?」想不到黃羽翔的話引來了梅若雪如此反應,她怒瞪黃羽翔一眼,道,「我便要讓你們這些自大的男人看看,沒有我們女子做不了的事情!」

  黃羽翔與浪風對看一眼,均對這個性格怪異的女子無計可施。黃羽翔只得道:「好吧,這一路上你可要自己照顧自己,我們可絕不會幫你的!」

  「哼,」梅若雪只是冷哼一聲,看到浪風的眼中頗有一絲激賞的神情,不禁心中一甜,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三人重回到黃羽翔與惜花婆婆激戰的地方,取了馬匹,重新上路。梅若雪雖是說不給兩人添麻煩,但兩個大男人又怎好意思自己騎馬,反倒讓她嬌滴滴的美人兒在地上跑。只得讓了一匹馬給他,黃羽翔與浪風合乘一騎。

  出蘇州,取道無錫,行了兩個時辰,趕到了無錫城內,這才又買了一匹馬,三人終可以一人一騎。黃羽翔與浪風都是身材高大之人,擠坐在一起,早已經渾身難受。

  黃羽翔心急趕路,匆匆吃過午飯,又趕路而去,向蕪湖進發。只是天熱路遠,馬匹行了兩個時辰之後,便已經疲憊不堪,只得在溧陽附近打尖住下。

  三人都洗了個澡,便都樓下用飯。

  黃羽翔與浪風一見梅若雪,都微微地怔了一下。原來梅若雪換穿一件火紅色的衣裙,她的容貌雖是趕不上單鈺瑩諸女,但一身肌膚卻是晶瑩如玉,最是耀人,被大紅衣裙一襯,越發顯得嬌艷。她臉上的神情仍是冷然若冰,但一身的衣服卻是惹眼之至,強烈的對比之下,更顯撩人心懷!

  她長髮之上的水珠未干,一點一滴掛在她的髮際膚上,當真是如仙露明珠一般。黃羽翔雖是見慣了美女,兀是被她乍然現出的嬌艷給怔住了。

  梅若雪似是十分滿意兩人的反應,也沒對這兩個男人傻傻看著自己的表情露出不悅之情,只是當先坐了下來,輕喚道:「小二——」

  黃羽翔與浪風對看一眼,都想這冰美人到底是怎麼了,怎得這副打扮,雖是一臉疑惑的表情,但仍是圍坐了下來,一左一右夾著梅若雪。他們兩個雖都是氣宇不凡之人,但此際的梅若雪實在是太過搶眼,兩個大男人頓時風采全被她搶去,倒像是兩個保鏢一般。

  「三位,不知你們要點些什麼菜?」那小二雖是說著三位,但一雙眼睛卻是死盯在梅若雪的身上。

  「揀一些拿手的好菜送上來吧!」梅若雪淡淡道。

  那小二見她只是吩咐了這一句便沒有了下文,不由得露出了失望之色,又問道:「兩位大爺可要酒嗎?」

  「便來兩斤水酒吧!」黃羽翔被三女管著,已是好多天沒有飲酒了,聽小二提起,不禁有些嘴饞。

  那小二應了一聲,兀自戀戀地看了梅若雪一眼,才轉身而去。

  黃羽翔想不到這個冷若玄冰的女人還能如此大的魅力,不禁微感好笑,隨即正容道:「梅姑娘,我們此行要到崑崙,路途遙遠,你可真想清楚了!」

  梅若雪輕輕瞥了浪風一眼,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囉嗦,我既然說要隨你們一道去救表妹,豈有半途退縮之理!」

  黃羽翔見她如此說,也只得打消了最後一分勸她的念頭,便與浪風討論一下進崑崙的路線。入崑崙的話,要牽涉到出關,入蒙古境等事情,頗為麻煩。

  三人商議完畢,一頓晚飯也差不多吃完了。

  「你們可知道嗎?清荷劍派正在蘇州召開武林大會,商議除魔一事!」鄰座之上多了三個大漢,正高聲談論。

  「你的消息已經不靈通了!除魔大會開到一半,便被魔教之人搗亂,搞得一團糟了!」又一桌上的人接過了話頭。

  原先那桌上的人一愣,問道:「這位兄弟,那後來又怎樣了?」

  「後來,問劍心閣的傳人便出現了,與武林第一美人『無雙玉女』齊齊反對成立『除魔聯盟』,號召江湖漢子都到邊境之上抵抗蒙古人的入侵!奶奶個熊,當年徐達大將軍將這幫韃子打得還不夠怕嗎,竟然還敢犯我中華虎威!」

  說到抵抗暴元,客棧中頓時熱鬧起來,你一言我一句,都罵起了元人統治時的殘酷無道。蒙古人雖是已經退出中原已近四十來年,但元人的殘暴還是深深地留在每一個漢人的心中,一談起蒙古人當年的暴虐,無不咬牙切齒,痛恨莫名。

  黃羽翔向浪風打了個眼色,便欲上樓休息。卻聽一個刺耳的聲音高聲道:「最新消息,清荷劍派已與南宮世家聯婚!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將下嫁給清荷劍派的二公子李劍英!」

  「什麼?莫老三,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啊?到底是不是真得啊!」

  「我莫老三會騙人嗎?這是我在清荷劍派當壇主的表弟告訴我的!」那個莫老三頗為義憤地道。

  「什麼?」黃羽翔心中也是一顫,四大世家之一的南宮世家將與清荷劍派聯姻,梅家又與清荷劍派一鼻孔出氣,這樣一來,四大世家之中已有兩家與清荷劍派站到了一起,又有其它四大劍派之助,實力之強,已超過了少林武當,儼然正道最大的勢力了!若是與魔教火拚的話,雖是實力仍是差了一線,但也能拚個魚死網破!此時邊關尚有強敵環伺,若是再起內亂,當真是情勢堪憂!

  他心中略一盤算,想道:還是先救瑩兒吧。外面的事有心兒和雨情頂著,以她們兩個的聰慧,定不會出什麼事情!一念至此,突然想到昨日曾經應承過請在梅府前面幾百號江湖人赴宴之事,不禁暗暗叫糟,昨天他被閃電所劈,早已是神智不清,竟將此事忘得乾乾淨淨!他有心將這幫人收伏,誰知道與任雨情合練武功,竟會惹得五雷轟頂,當真是禍不單行。

  黃羽翔心知悔也無用,索性將這放到一邊。他扭頭向浪風看去,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如老和尚靜坐一般,若梅若雪卻是支手撐頰,正側著臉看他。他雖是滿腹心思,乍見此景,也不由得暗暗好笑,也不欲打攪他們,獨自上樓而去。

  坐在床上,遙看著天上的明月,不禁想道:心兒、瑩兒,你們是否也正看著天上的明月在想我呢?雖然我們現在不能在一起,但抬頭望月,便覺得我們同在一片星光之下,呼吸著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雖是隔得老遠,但想到你們也正看著明月,我便感覺到我們是在一起的。真真,你且多忍耐幾天,夫君一定會救你的!

  第二天醒來,三人重又上路,氣氛卻又有些不同。浪風像是老在躲著梅若雪的目光,而梅若雪卻是毫無顧忌地盯著他,兩人都是沒有開口說話,只是用一對眼睛瞥來瞥去。

  一路行出了十里地許,黃羽翔終是受不了他們兩人的沉默,道:「浪兄,梅姑娘好像有話對你說啊!」

  梅若雪俏臉一板,道:「我怎麼可能會對這個仇人有話說呢?」

  浪風略一皺眉,道:「你我走在一起,目標太大!前天我在梅家出現,必有很多人認得我,一路之上,必有很多有找我們麻煩,不若我們分頭行走,到了崑崙在會合。」

  黃羽翔略一思索,看了梅若雪一眼,便道:「好吧,那我們在哪裡碰頭呢?」

  浪風道:「你到熱水鎮的『悅來客棧』等我,我會到那去找你的!」

  「熱水鎮?」

  「不錯,只要入了崑崙之境,隨便找個人打聽一下,便可以知道熱水鎮在哪了!『悅來客棧』是熱水鎮唯一的一家客棧,定不會找不到的!」浪風看了一眼梅若雪,道,「梅姑娘,你還是同黃兄一道吧,我就先告辭了!」

  「那怎麼行?」梅若雪急道,「你若是一走也之,再也不肯出現,我找誰報仇去!」

  浪風苦笑一笑,策馬便行。梅若雪微微一怔,對黃羽翔道:「你認得路吧?我去追那個小子,定不能讓他如此逃脫!」說罷,也是驅馬追趕而上。

  黃羽翔搖搖頭,心想: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對冤家,這梅若雪外表冷若冰霜,可一動起情來,卻比任何人都放得開!一念至此,不禁又想到了任雨情,若是能敲開她冷封的外表,讓她傾心愛上自己,又會有怎樣得精彩呢?

  看著兩人一路揚起的灰塵,心中重又堅定下來,虛打馬鞭,黃羽翔重又走上了前往崑崙之路。

  

卷五 第三章 南宮之劫

  
  湖北多山,入了巴東,已是進了巫山之境。穿過巫山,便是到了川中。

  巫山之中,正有一個旅隊從川中出發,往巴東而去。一行十數量馬車,在山中蜿蜓而行,每一輛馬車之上,都插著「川天」的旗號。順著次序數下來第三輛馬車之上,正坐著一個丫環打扮的綠衣女子。

  她年約二十出頭,身材甚是修長,俏臉兒當真是美麗異常,一雙妙目湛湛有神,顧盼之際,足能讓人神魂顛倒。

  趕車的車伕道:「小綠姑娘,到了巴山,我們車隊便算到地頭了,不能再送姑娘你們了!唉,真是好生捨不得得!格老子的,車行的老闆幹嘛有這個規矩,竟然只准車隊在川內行走!否則的話,我張老七定然要將姑娘你們送到溫州府!」

  小綠姑娘輕輕一笑,道:「張大哥,可真要謝謝你們一路上的照顧,打退了幾批強人!」

  張老七道馬鞭虛打,道:「小綠姑娘,咱們『川天』車行在川中可是赫赫有名的,這幫不長眼的傢伙竟敢惹到太歲頭上,格老子的,不將這幫龜孫子的蛋黃都打出來,張老七就真是不用混了!」

  小綠姑娘聽他說得粗魯,不禁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卻覺身後的車簾已是掀了起來,一個官家小姐打扮的女子探出了頭來,道:「小綠,你進來一下!」

  那小姐看來比小綠姑娘大了約摸一兩歲,露在外面的皮膚雪白晶瑩,煞是好看,臉蛋兒卻要比小綠姑娘遜了幾分,但一身打扮甚是華麗,足夠將這個缺點彌補過去。

  小綠姑娘一鑽進了車內,那小姐便小聲說道:「小姐,你一直在外面坐著,吹風受冷的,卻讓婢子在車裡坐著,小婢實在是心中不安!」

  弄了半天,原來她只是個丫環而已。

  「小姐!」小綠姑娘先是高聲叫了一聲,隨便低聲道,「我告訴你多少次了,出了南宮家,你就是小姐!你就是南宮楚楚,而我就是小綠!」

  「小姐,為什麼?咱們派出了七批人馬,每隊都有一個和小姐長得差不多的人,別人早就被弄得迷糊了!我們又何必要再喬裝呢?」

  「小綠,」原先的那個小綠姑娘便是南宮楚楚了,道,「雖說如此,但我族與清荷劍派聯姻,必然是許多勢力不容見得的事情,必然會想盡辦法破壞!爹爹安排這疑兵之計,原就是要分散敵人注意。咱們這一行,族中已出了許多高手在暗中護著。讓你假扮於我,原就是不想多事,讓那些有歹念之人以為誤中副車!」

  「可是小姐,你莫要老是在外面坐著……小婢心中不安!」真正的小綠姑娘道,「小姐,你還是到車裡坐著吧!」

  南宮楚楚略一猶豫,但看到小綠姑娘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不禁笑道:「好好,我答應你便是了!」

  兩女坐到一起,小綠姑娘突然道:「小姐,你真得要嫁給那李劍英嗎?你又從來沒有見過他,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嫁給他!」

  「什麼隨隨便便?」南宮楚楚失笑道,「那可是有媒妁之言,清荷劍派李慕然親自上門送來聘禮的婚約啊!爹爹說,李劍英雖是庶子,但極受李慕然之寵,日後繼承清荷劍派掌門之位的,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於我族日後的發展大為有利!」

  「可是李劍英若是長得醜醜的,脾氣又壞的話,那小姐嫁給他,豈不是要終生受苦了!」小綠姑娘嘟著嘴道。她的櫻唇甚是紅潤,讓人見了恨不得在上面狠狠吻上一記。

  「李慕然我是見過的,五官端正,氣宇不凡,想來他生出的兒子也應該不會差到哪去!」南宮楚楚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絲迷茫之色,道,「便是他長得奇醜無比,為了我族大業,我南宮楚楚便是終日垂淚又有何妨!」

  「小姐——」小綠姑娘見這個一向性格剛毅的主子竟會說出這番話來,不禁有些怔然。

  「好了,小綠,你莫要再勸我了,反正這樁婚事已成定局。若是現在毀婚的話,我以後定也嫁不出去了!反正清荷劍派的二公子也算不錯的了,多少名門閨秀想攀都攀不上,我也應該知足了!」南宮楚楚恢復一貫的冷靜。

  聽她這麼一說,小綠姑娘不但沒有寬慰之意,反倒覺得心中更加難受,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正值此時,卻聽車老大高聲道:「大夥兒下來吃飯吧!等吃過了飯,再休息一陣,咱們便再趕路,約摸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可以到地頭了!」

  「小姐,下去吃飯了!」南宮楚楚高聲道,對著小綠姑娘瞪了瞪眼睛,想道這個小丫頭總是畏畏怯怯的,每次都要自己提醒!

  隊中旅客約有三十多人,再加上車把式,共有五十來號人,一起圍在樹陰底下。有幾人已是生起了火來,取出了臘肉野味烘燒起來,不一刻,誘人的香氣便飄盪開來。

  「嗯,好香!」小綠姑娘對著南宮楚楚道,「小綠,今天這菜好像特別香啊!」

  南宮楚楚嗅了一下,道,「哪有,定是小姐你在車裡呆了一整天,所以見著了什麼都覺得比平時好!」

  小綠姑娘也是笑笑,沒有再說話。過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飯菜便已經燒好,眾人紛紛上前取食。

  南宮楚楚將食物放到小綠姑娘的手中,道:「小姐,請用!」

  小綠姑娘雖然一直都是緊張萬分,但一看到食物,卻是立刻雙眼放光,也不與南宮楚楚客氣,拿起便吃,三兩下的功夫,一隻臘雞腿已是進了她的肚子。

  南宮楚楚心中暗笑,知道這個小婢天生愛吃,只要看到食物的時候,就會忘了所有其他的東西。

  眾人吃得都是極快,沒過一陣功夫,所有的食物已是一掃而光了。

  小綠姑娘第一個吃完,咂咂嘴巴,道:「咦,這麼快就吃完了,我還沒有吃過癮呢!」

  南宮楚楚雖是假冒婢女,但吃相卻是大家閨秀的樣子,細嚼慢咽的,手中的食物只吃了三分之一。當下將手前伸,道,「小姐,我這裡還有一些,你拿過去吃吧!」

  「這怎麼好呢?」小綠姑娘雖是嘴中推辭,但纖手已經抓住了一隻臘雞翅,看她的意思,只怕是兵刃加身,也是不忍棄之。

  「呔!此樹是我開,此路是我栽,欲想從此過,銀票、銀兩、金銀首飾、美貌大姑娘本大爺全要了!」隨著一聲極其古怪的喲喝聲,二十幾個黑衣打扮的漢子突然將南宮楚楚他們包圍了起來。

  「各位大爺,請問你們是何方神聖?我們是『川天』車行的,我們車行行主是『川中神龍』陸百守陸老爺子,各位莫不是有什麼誤會?」車老大見有人搶劫,也不顧吃得正飽,正想小睡片刻。

  「陸百守?陸百守是什麼東西,沒聽說過!你他媽的沒聽見本大爺說什麼嗎?銀票、銀兩、金銀首飾、美貌大姑娘,快快拿出來,本大爺急著要回去,沒空跟你們囉嗦!」說話的傢伙是個年約四十左右的瘦矮傢伙,臉蛋微黑,五官的位置極不協調。

  車老大見他敢辱罵他們車行的行主,不禁臉色有些鐵青,隨即又道:「你們可知道咱們車行護送的是誰嗎?他可是我們川中趕到溫州府就任知府大人的李正陽李大人,你們難道不怕王法,連官家也敢冒犯嗎?」像他們這一行與做趕鏢的一樣,吃得是四方飯,能不結仇便不欲惹下麻煩。

  「哈哈哈……」那黑瘦漢子怪笑道,「王法?咱們幹得這勾當還怕犯王法嗎?」

  車老大見屢說無效,也不禁臉色一板,道:「兄弟們,抄傢伙,打死這幫龜兒子!」

  車行的那些大漢早就聽得怒火急升,有幾個傢伙更是喝了些酒,酒興正大發,聽到車老大之言,已是挺了大刀向那幫黑衣人劈去。

  才奔到那幫人身前,卻見有兩個黑衣漢子突地撒出一團紅霧,將幾個衝過來的漢子齊齊包住。待到煙霧散去,那車行的幾個漢子已是摔倒在地,臉色艷紅,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了。

  車老大心頭一震,道:「你們不是什麼劫匪,你們是『三仙教』的人!」

  「哈哈哈,你小子倒也有幾分見識!」那瘦矮漢子道,「不錯,我們是『三仙教』的。本大爺正是『三仙教』的護法,『勾魂奪命』孫伯當。」

  三仙教是川中、雲南一帶的大教,以用毒出名,手段陰狠,一般江湖人絕不願與他們結仇。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是毒藥了!這「勾魂奪命」孫伯當更是三仙教的殺人魔王,死在他手底下武林人物,少說也已經上百了。

  車老大臉色大變,道:「孫大爺,我們『川天』車行與你們『三仙教』無怨無仇,貴教為何要與本行為難?」

  孫伯當哈哈一笑,道:「老子高興!哈哈,我想,你們護送得也不是什麼李知府李大人吧!」他轉頭對小綠姑娘看了一眼,眼中突地流露出淫慾的神情,道,「是不是,南宮大小姐?」

  小綠姑娘被他的目光一掃,只覺得渾身一陣難受,彷彿千百隻老鼠在身上爬過,端得難受,連手上雞翅也吃不下去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才是那個小姐,當下強忍噁心,道:「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爹爹可是朝廷命官,你們這幫賊人,定然要讓爹爹擒下你們,將你們繩之於法!」

  南宮楚楚的那幫人中突地站起了一個五旬左右的老者,一副儒士打扮,頗有清雅之氣,向孫伯當道:「大膽賊人,見著本官當面,竟敢如此放肆!」

  「哈哈哈,」孫伯當又笑了起來,道,「毛百鳴,你道本大爺不認得你嗎?『巧手妙儒』之名,本大爺可是久仰了!」

  南宮楚楚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行蹤已被實破,左右手各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行蹤已敗,滅殺!

  南宮世家不愧是四大世家中實力最強的一派,光從他們的辦事效率便可見一二了。南宮楚楚手勢才一打出,三十幾人已是齊齊而動,各抽兵刃向「三仙教」那幫人攻去。

  論功夫,南宮世家的人顯然比「三仙教」的強上了許多,而且人數又多,若不是豈憚三仙教使毒的本領,三兩下的功夫,便可以將他們全部滅殺了。饒是如此,也已經有七八個三仙教徒被砍翻在地了。

  南宮楚楚心中大定,不禁又有幾分奇怪,憑他們二十來人的本事,還敢來襲擊自己諸人?

  「媽的,怎麼這麼慢啊!」孫伯當的功夫倒也不含糊,與毛百鳴拆了數十招,也不落下風,只是見到已有三分之一的教眾躺到了地上,不禁大怒罵了起來。突地撒出一道紅霧,人已經急躍出去。

  他大聲叫道:「雷少爺,雷少爺,你在哪裡啊?點子扎手的很!」

  南宮楚楚眉頭一皺,想道:難道他們還有伏兵?雷少爺?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一個姓雷的少年高手,難道是關西雷家堡的雷破天?可是雷家世代為白道中人,又與自己家族交好,怎可能偷襲自己一行呢?

  「哈哈哈,」一道奇異的笑聲傳來,「你們『三仙教』的藥不是很靈的嗎?難道沒有下給他們嗎?」

  這個聲音極富有奇異的魅力,讓人一聽到他的聲音,就想看看他的人長得是什麼樣子。

  話聲落地,一道人影如閃電一般縱飛到了戰成一團的眾人中,身形落地,渾身便散發出一道熾白無比的光芒,向四周推去,真個如電一般,所觸之人,莫不渾身一陣抖動,頹然倒地。

  他的攻擊不分敵我,南宮世家與三仙教都有好些人被他擊倒。南宮世家的人武功較高,躲開得也多,倒在地上的十一個人中,三仙教的倒是有七個。

  他一出場的聲勢就極其驚人,眾人都不由自主地罷手回到自己的陣營之中。

  孫伯當眼中雖是閃過一道怒色,但臉上卻是絲毫也不敢表露出來,只是恭恭敬敬地道:「雷少爺,藥已經下了,只是可能混在火中燒烤,毒發的時間比平時要慢了一些!」

  雷少爺突然微笑一下,露出了雪白的牙齒,道:「你們三仙教的本事,我還是信得過的。」他轉過身體,正對著南宮楚楚與小綠姑娘。

  他約摸二十三四的樣子,長得極是英俊,臉上掛著邪氣的笑容,乍看起來,非但沒有減損他的俊相,反倒有一種奇異的魅力,吸引著異性如飛蛾撲火一般向他投去。

  南宮楚楚雖是心智極堅,但一見此人,也不禁有些心簇動搖,忙提醒自己道這個人極有可能是魔教妖人,自己怎可以為他所動!但隨即他們兩個的對話便浮上心頭:毒?他們在飯菜中下毒了?

  小綠姑娘卻是目中異彩連閃,輕聲道:「他長得真是英俊……」

  「南宮姑娘,」雷少爺向小綠輕輕一揖,道,「在下雷冬邪,素來仰慕姑娘才貌雙絕,特地請姑娘到我聖教與在下結為秦晉之好!」

  雖已是兵戎相見,但眾人聽到他的話,還是都愣了一下,心道此人怎麼竟是如此大膽!若是單鈺瑩等幾女在此地的話,必然會想到,這傢伙臉皮之厚,與黃羽翔絕對可以一拼高下。

  小綠姑娘被他奇異的魅力所吸引,聽他一說,幾乎忍不住想要一口答應下來。她心知不對,忙在腦海裡拚命想起了菜譜,想到第六十七道四川名菜後,終成功地恢復了神智,道:「你這個人懂不懂禮義廉恥,怎得可以說出這種話來!」

  雷冬邪見她剛才還神智漸迷的樣子,想不到轉瞬之間就能恢復正常,心中暗讚一聲果然不愧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他輕輕一笑道:「姑娘雖是不願,但在下對姑娘的愛慕實已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實在沒有辦法,只好顧不得姑娘的意願,先請姑娘到聖教一行了!」

  南宮楚楚的心神卻全在一個「毒」字上,真氣才提,頓覺有一股懶洋洋的感覺,竟是難以聚起。她一下這真是驚得非同小可,正要提醒眾人時,卻聽「樸樸樸」已是有六七個人倒在了地上。

  「卑鄙!」南宮楚楚低罵一聲,卻仍是被雷冬邪聽到了。他俊朗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道:「哪裡,姑娘謬讚了!」他輕輕拍了下手,頓時從林中又跑出四個白衣女子,每一個都不過二十來歲,美貌異常,四人齊齊跪在雷冬邪身前,道:「少主!」

  雷冬邪拉起身邊的一個女子,毫無顧慮地將她摟在懷中,雙手在她的身上撫摸起來。過不片刻,那女子便發出了低低的嬌哼聲,而南宮楚楚這邊又倒下了十幾個人,剩下能夠站著的,都是功力最為深厚之人,強自撐著而已。「川天」車行的人卻已經全部倒地了。

  小綠姑娘早就不濟倒地,南宮楚楚略一思考,也裝作的功力全失,軟倒在地。片刻過後,南宮世家的所有高手全都趴伏在了地上。

  雷冬邪摟著懷中女子走到小綠身前,將懷中的女子鬆開,一把將小綠拉起,輕輕一笑,道:「南宮小姐,三天以後,我們就舉行婚禮!」將她向後一送,交到了緊跟上來的四女手中,道,「帶她先走!」

  四女一躬身,道:「是,少主!」白衣飄飄,轉眼已是行得老遠。

  雷冬邪看了南宮楚楚一眼,略一猶豫,又道:「孫老,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先告辭了!」

  孫伯當忙道:「雷少爺,您慢走!」

  雷冬邪身上又是白光劇閃,身形縱處,已是去得無影無蹤。

  孫伯當鬆了口氣,又神氣了起來,道:「趙老四,你還不起來!」

  「川天」車行倒臥的眾人中突然爬起了一人,正是適才負責做飯之人,笑嘻嘻向孫伯當走去。這下子眾人中毒的迷底雖然解開,但南宮、「川天」車行的人只能恨得怒瞪雙目而已。

  孫伯當又道:「除了這個小娘們,將其他人全部殺了!」

  三仙教剩下約摸還有十個人左右,聞言各自提著手中的兵刃向南宮世家的人走去。突然之間,綠影閃過,南宮楚楚猛地躍起,手中長劍閃過七八個劍花,刺到走過來的幾人身上。趙老四正是首當其衝,哼都沒哼一下便死得乾乾淨淨。

  她凝神靜氣,就是等待給敵人致命一擊,可惜她此刻功力不足平時一半,長劍遞出,雖是刺死了七人,但卻仍是留下了五人,還有一個功力遠勝儕輩的孫伯當。

  南宮楚楚頹然一歎,回劍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她知道自己若是留在這幫人手中,定會清白難保,受盡凌辱。她性子剛毅,寧死也不願受辱。

  劍到頸間,卻覺劍身一震,長劍已被蕩了開來,接著身上一麻,已被人制住了大穴,動彈不得。孫伯當猥瑣的聲音在耳邊狎笑道:「小美人,本大爺還沒有爽夠之前,可不會讓你死掉的,哈哈哈!」

  南宮楚楚重穴被制,內力又被藥物壓住,當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性子雖是剛強,但此刻清白將失,也不由得清淚直湧,直欲吐血出來。

  三仙教的人下手極快,轉眼之間,除了南宮楚楚之外,遍地已無半個活口,空氣中頓時瀰散著血腥之氣。

  孫伯當眉頭一皺,道:「媽的個王八糕了,這裡的氣味這麼難聞,叫本大爺怎麼快活!還是換個地方吧!」說著,便要向地上去抓南宮楚楚。

  「各位想到哪去快活啊?」一個憊懶的聲音突然傳來。在孫伯當幾人的驚異之中,一個身著藍衣的年青人已是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不是黃羽翔又是何人?

  
 
卷五 第四章 淫賊救美


  黃羽翔自與浪風、梅若雪暫別之後,每日趕路四百餘里,八天之後,已到了巴山。他那匹坐騎只是凡馬,這幾日連續的狂奔,又加上天氣太熱,哪還吃受得住,在四天以前便已經換過一匹。他不由得懷念起了當日從單府威脅來的那匹上好黃膘馬,可惜卻留在了杭州府內,這幾日事情太多,竟然忘了此事。也不知平白便宜了那家家棧,還是被王海川帶走了。

  他一路小心趕路,從不多管閒事,速度甚是快捷。他內力已是大成,這幾天雖是勞累,但精神卻仍是大好,每日只需打坐兩個時辰,身體便疲勞盡去,而且內力頗有進益。只是五條被封閉的經脈仍是固澀不通,讓他未免有些心焦。

  進了巫山山脈,因是道路崎嶇,頗不好走,出巴山已有一個時辰,卻只行進了五十里地。

  黃羽翔又策馬行了一陣,終是不耐馬匹行走之慢,當下棄馬而行。他的輕功在內力沒有大成之前便已經奇快無比,如今功力大長,速度雖是沒有增加多少,但勝在長力綿綿,便是一口氣奔上半天,只需要調息一陣,當可元氣盡復。

  才奔行一陣,突然感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死意。他雖是不欲多管閒事,但還是身不由己地憑著感覺趕了過去,正好聽到孫伯當最後一句話。

  黃羽翔生平行事雖是放蕩不羈,是非觀念不是特別強烈,但卻是最為痛恨欺凌婦女之輩,當下急躍而出。

  孫伯當先是一驚,待看清黃羽翔只不過是孤身一人,又是個毛頭小子,便笑道:「小子,快滾一邊去!乘本大爺心情正好,放你一條生路!」

  黃羽翔瞥了南宮楚楚一眼,卻見她明眸皓齒,竟是說不出的美麗動人。他見滿地屍首,僅留她一個活口,只當是強人打劫,見南宮楚楚貌美,又起了色心。他雖是心中憤怒,但臉上卻仍是笑嘻嘻地道:「各位要到哪去快活啊,可否帶上小弟一道!」

  孫伯當見他對著滿地屍首,竟是絲毫沒有懼意,反是油腔滑調,想道這個傢伙要麼是個高手,要麼就是個傻子。他瞇著眼睛道:「好啊,反正多一個人也不多,就算你一份。」說著,對左邊的手下遞過一個眼色。

  那手下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走上前兩步,道:「這位小兄弟,要想快活一番也可以,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到「本事」兩字,雙手突然一揮,一團血紅色的煙霧已是向黃羽翔迎頭兜去。

  黃羽翔似是毫無所覺,竟被那團紅霧給團團包住。孫伯當心中大定,想道:原以為他是什麼高手,原來只是一個傻小子而已!他對自己教中的使毒本事極有信心,剛才打出的那團紅霧乃是「真紅血霧」,是為七種毒物培制而來,中者立死。這「真紅血霧」在三仙教是極為重要的秘藥,若不是今日的任務至關重大,也不會讓每個人都配備了這種藥物。

  待得紅霧散盡,黃羽翔卻是已從原地消失了。孫伯當大驚,想道這小子難道會土遁不成?

  六人東張西望一番,都是不見黃羽翔的蹤影。

  「各位是在找我嗎?」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黃羽翔已然又出現在了面前。

  這下子孫伯當不禁有些暗悚,對他飄忽的身法大有懼意,道:「小子,你是哪條道上的?你可知道,我們是『三仙教』的人!」

  「三仙教?」黃羽翔喃喃起來,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般。

  孫伯當一見,立覺此時不攻更待何時,雙手一揚,兩團紅色煙霧已是向黃羽翔捲去。他的身手顯然要比剛才那個手下要高出甚多,兩團紅霧不但飄飛得更加迅速,而且範圍極廣,一經展開,足有兩丈來寬,齊齊向黃羽翔捲到。

  「我想起來了!」黃羽翔似是恍然大悟一般,雙手一招, 兩道極強的真氣頓時噴湧而出,道,「三仙教就是那個老愛用毒藥迷香害人的那個下三濫的教派是不是?你就是那個頗具惡名的孫伯當是不是?」

  三仙教中江湖中極具惡名,黃羽翔以前雖是對江湖之事瞭解不多,但十個江湖客卻有九個談起過三仙教,莫不是談虎色變,對其極為驚懼之。而三仙教猶以「勾魂奪命」孫伯當最具惡名,此人生性好殺,便是與他無仇無怨之人,遇著他心情不好,也會丟了性命。孫伯當又極好女色,被他姦淫過的女子,恐怕也有數百之眾。

  只是他的武功雖不是頂尖之流,但一身使毒的本事卻甚是高明。別人就是想尋他報仇,也得掂量著一二。況且,他的背後還有數百之眾的三仙教。孫伯當為惡十數年,竟是一直逍遙無事,想來老天爺當真是瞎了眼睛。

  黃羽翔雖是沒有見過孫伯當,但眼前斬盡殺絕的作風卻與孫伯當往日所為頗合,倒被他一猜便中。

  「真紅血霧」一遇上他雄厚的真氣,頓時止住了前進的勢頭。黃羽翔話一說完,雙手向內一合,散出的「真紅血霧」已是全被強橫的真氣壓逼成了一團。

  黃羽翔道:「原來你這麼大的人還是喜歡玩這種小孩子玩的東西!好,全送還給你!」

  那團「真紅血霧」被他的內力所逼,轉眼間已被壓成龍眼大小的樣子。孫伯當駭然失色,想不到黃羽翔的武功竟是如此高明,忙叫道:「快動手,殺了他!」

  幾個手下一聽,雖也是詫異黃羽翔的武功,但他們眼光卻及不上孫伯當的高明,不知道黃羽翔這一手的難度有多大,雖是心中有些害怕,卻仍是對自己手上的秘藥極有信心,都是大吼一聲,齊齊撲上。瞬時之間,漫天全是血紅一片。

  他們四面八方齊圍而上,「真紅血霧」已在剎那之間將他包圍了起來。

  「還不死心嗎?」黃羽翔護身真氣已是展開,強大的內力形諸於體外,青濛濛的光華將他籠罩住,竟是半點紅霧也擠進不去。

  山中風大,那些紅霧拋開之力已消,被山風一吹,已是消失得乾乾淨淨。

  黃羽翔仍是那副憊懶的樣子,但雙眼之中的怒火卻是越來越盛。他右手食指一彈,一道凌厲的指風已是打到了孫伯光的「頰車穴」上。

  孫伯當雖是武功不弱,但大半的精力卻是放到了藥物之上。黃羽翔真氣之強,以遠遠不是他所能想像的。指動勁到,孫伯當只覺嘴角一麻,一張大嘴已是不由自主地張了開來。

  黃羽翔單手一揮,那團濃縮成一粒的「真紅血霧」已是打到了他的嘴裡。

  孫伯當大驚,忙伸手在頰上輕點不止。但黃羽翔的內力是何等的強盛,勁力所達,任他百般敲擊,也是半分作用也沒有。他張大了嘴想要將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奈何那「真紅血霧」只是一團霧氣,入口即鑽入了他的腸胃氣管之中,哪還能吐得出來。

  他來之前已然服過了解藥,但他剛才見黃羽翔功力高深難測,打出去時候,也是用光了所有的「血紅之霧」,數量之多,足能將十頭大象全部毒死!此刻全部打入了他的體內,讓他如何承受得了,已是如殺豬一般叫了起來。

  「真紅血霧」奇毒無比,中者立斃,若不是事前服過解藥,肯定無救!孫伯當原本就是調弄毒藥之人,身體之中多少有了些抗毒的能力,又事先服過了解藥,一時半會卻是死不去,只覺渾身彷彿有千百隻螞蟻爬過,端得難受異常。

  孫伯當伸手使勁地搔撓,但這股奇癢之感全是出自體內,非是皮膚。他雖是百般用力,卻半點無濟於事,片刻功夫,渾身已被他自己抓得鮮血淋淋,兀自停不下手來。他雙手多在胸口抓撓,轉眼之間,胸口的衣服不但全部碎去,皮膚也全部抓裂,竟連肋骨也是露了出來。

  他半生為惡,死在他手底下的冤魂已是過百,而他生性好色,被他凌辱過的女子更是數不勝數。如今他被自己的毒物折磨,總算是天網恢恢,屢報不爽!

  黃羽翔雖是恨他殘酷狠辣,但聽他叫得如此淒厲,樣子又是此等的恐怖,還是動了側隱之心,又打出一道指風,正中他的「印堂」大穴。孫伯噹一聲悶哼,已是死得徹徹底底。

  那剩下的幾個黑衣漢子見自己頭兒竟是死得如此之慘,個個渾身發抖,突然一聲大叫,竟都四下散去。

  黃羽翔本不是殺人魔王,見他們已然散去,也不欲追殺。走到南宮楚楚的身前,輕輕一掌拍在她的肩頭,強橫的真氣所及,南宮楚楚被封住的大穴已是霍然而通,口中叫道:「姑娘,你現在沒事了!」

  南宮楚楚早在被孫伯光制住穴道之時,便悲憤交加,只看到黃羽翔淡淡的身影,便昏死過去。如今雖是要穴已解,卻仍是昏迷不醒。

  黃羽翔原先以為她只是被封穴道而已,是以輸了一道真氣給她。他此刻的真氣是何等的浩蕩,根本不用理會對方是被封住了何處穴道,渾厚的真氣衝擊之處,所有的穴道莫不是霍然而通。此刻見她沒有應掌而起,才發現她已是昏迷過去。

  他喃喃道:「怎麼辦呢?我急著要救瑩兒,若是為了她擔擱下來,豈不是要誤了瑩兒!」隨即又想道:惜花婆婆帶著瑩兒,行走的速度必定沒有他迅捷,況且自己還要等浪風,便是早到了幾天,仍是無濟於世。

  黃羽翔將南宮楚楚橫抱起來,將她背在身上,繼續往前趕路。車行的馬匹被血腥氣雖嚇,早已是跑得無影無蹤,他也不知南宮楚楚是從巴山往川中趕去,還是正好反過來。橫豎弄不清,索性帶著她往自己的行進方向走去。

  南宮楚楚身量雖高,但身體卻是極輕,背在身上,渾若無物一般。只是她胸前兩團突起重重地壓在他的背上,隨著他的奔走起伏不定,對他而言,當真是一個極大考驗。他只道她全家已死在「三仙教」手裡,著實可憐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子以後如何生活,又見她昏迷不醒,實在狠不下心去侵犯於她,只是一雙大手卻總是有些不規矩,在南宮大小姐的豐臀上游移不定。

  好在南宮楚楚尚是昏迷不醒,沒有查覺他的所作所為,否則的話,說不定便要羞憤而死!

  沿著山道走了約摸半個時辰,天色卻陡得變黑,黃豆般的雨點已是狂洩而下。黃羽翔被雨水一淋,神智總算大醒。不然的話,可能便要從英雄救美變成了黃大淫賊深山霸王硬上弓了!

  他又急往前趕了一陣,正好看到一座山神廟,忙躲了進去。

  雖是夏日,但山中的氣溫卻要比外面低上許多,又被雨淋了一下,山風一吹,端得極冷。黃羽翔雖已是寒暑不侵,但卻生怕南宮楚楚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受不住。況且,身上披著濕衣,也是極難受。好在他身上所濕,但火石尚還干躁,當下在廟中揀了幾根碎木,生起了火來。

  他這個人行事無拘,三兩下便將渾身的衣物脫得只剩下大褲衩,就著火堆烘烤起來,也不管待會南宮楚楚若是醒來,見著他那副模樣,會不會又嚇暈過去。

  黃羽翔將衣服撐在木桿上,架在一邊,突然想道: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們也是渾身濕答答的,若是不趕快將她的身子抹乾,到了晚間,山中當真是奇冷無比,恐怕會生起病來。

  他又將南宮楚楚抱到火堆邊,正待伸手去解她的衣物,卻想道:我若是這樣做了,日後叫她怎樣見人呢!隨即又想道:若是不趕緊替她除去濕衣,她定會生病!以她嬌弱的體質,說不定便會一命嗚呼!那我豈不是平白誤了一條人命!況且左右無人,此事我知她知,日後她嫁她的人,我娶我的妻,怎也沒有關係了!

  想到這裡,手又往前伸了少許。

  「而且,她說不定所有的親戚家人全部死掉了,孤苦無依才會做了別人的丫環,不然我就收她做個小婢吧!心兒有淡月這個妮子,瑩兒、真真卻沒有人服侍,這個小丫頭不知道乖巧不乖巧?」

  他見南宮楚楚丫環打扮,心中便理所當然起來。盯著她的俏臉看了一會,只見她的臉蛋兒掛著星星雨珠,端得明艷,實是不在單鈺瑩之下。

  他以前有單鈺瑩壓制,一直是有色心沒色膽,如今那隻母老虎不在,況且自己又是救美在先,又是可憐她孤苦無依,如此想來,便覺此妮定會感恩圖戴,以身相報。當下全無了思想上的顧忌,大手已是伸到了她的前胸之上。

  南宮楚楚睜開雙目的一瞬,便看到一雙大手在自己的胸部上摸索個不停。一時之間,她的心中翻飛過了無數個念頭:我被人淫辱了……被人淫辱了……

  她昏迷醒來,也不知是體內的藥力漸退,還是悲憤之下氣力大增,竟能揮動右掌打到了黃羽翔的大手上,只是手上的力道太小,落到黃羽翔的手上,倒像是輕輕撫摸他一般。

  黃羽翔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即道:「你醒了?」嘴裡說著,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不慢,已是將她上身衣裙的扣子全部解開了。

  南宮楚楚羞憤之下也不及辨別他的聲音,只道仍是孫伯當一夥,見他仍是在解自己的衣服,心知自己的清白暫時還未曾失去。她心中有了希望,雙手便拚命向黃羽翔打去,誓死守住每一道防線!

  黃羽翔輕輕揮開她拍來的雙手,道:「你不要這麼頑皮,我正幫你脫衣服呢,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幫你脫啊!」

  這會兒的功夫,南宮楚楚已然看清眼前的這個年青人隱隱約約是自己昏迷前看到那個青年男子。她的心思極其聰慧,已是想到了這個青年極有可能已將她救出了孫伯當的魔手。只是老天無眼,這個救星竟也是個卑鄙無恥的淫賊,自己才離虎穴,又入了狼窩,當真是自古紅顏多薄命,悲哉悲哉!

  見他要脫自己的衣服,竟還要自己別動,當真是氣得連血也要吐出來了。她知道自己手上無力,只是將雙手擋在胸前,低著頭尖叫起來。

  「你若是再這樣固執,可真得要凍出病來了!」黃羽翔伸手拉開她擋在胸前的雙手,只是四手互扯之間,黃羽翔的大手難免會碰到她的胸脯,南宮楚楚又氣又急,差點兒又昏了過去。

  黃羽翔心中一動,想道:這個妞兒看來瘦瘦得,但胸部倒也是有些料!雖是極不上真真和瑩兒,但也馬馬虎虎了。想到這裡,不禁暗罵道:「黃羽翔啊黃羽翔,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折騰了許久,總算是將她的衣裙給脫了下來。南宮楚楚雙手按在自己鮮紅的肚兜之上,雙眼淚水直流,不停地低泣著,叫道:「不要、不要、不要……」她性子雖是剛毅,但如今事關自己的清白,任她百般堅強,仍是顯出了女子的柔弱。

  黃羽翔總算明白過來了,自己一心英雄救美,想讓美人以身相報,誰知美人兒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這個英俊男子正是她的救命恩人,還道是正要羞辱她的大淫賊!

  他苦笑一下,將南宮楚楚的衣裙架在木桿上烘烤起來,道:「姑娘,看來你有些誤會了!我不是壞人,事實上,是我剛剛把你才那幫壞人中救了出來。只是剛才你被雨淋到了,我怕你穿著濕衣服會凍出病來,所以才會替脫衣服的,你千萬不要誤會!」

  南宮楚楚見他脫了自己的外衣後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心中稍稍安定一些,聽他說完,雖是有些相信,但畢竟黃羽翔剛才的舉動委實是太過急色,而且他此刻身上只有一個大褲衩,端得難以讓人放心,當下遲疑地道:「是你救了我?」

  她其實也有十分八九肯定是黃羽翔救了自己,但兀自不能將眼前這個雙眼正放著色光的男人與救命恩人聯繫在一起。

  黃羽翔攤了下手,道:「那是自然!」他好人沒當成,反被人誤會是無恥淫賊,心中自是不好受。當下別過身不去看她,想道小娘們臭美什麼,你難道比心兒、雨情還好看嗎?非要理你嗎?

  南宮楚楚冷靜下來,頓時恢復了平時的多智,道:「妾身謝過少俠的救命之恩!」若是黃羽翔說得是真話,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是,那她此時手無縛雞之力,黃羽翔想要霸王硬上弓的話,當真是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唯有拿話將他套住,心中暗暗希望他是個愛面子的淫賊。

  「哼,不把我當淫賊就算對得起我了!」黃羽翔似是怒氣未消,轉過頭來道,「難得我長得很像淫賊嗎?」

  南宮楚楚一怔,想不到黃羽翔會問出這個問題,心中想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問呢?如果我回答是,他會不會不顧一切撲上來……如果回答不是,他要是再有什麼過份的舉動,自己又當如何拒絕他呢?」

  她雖是多謀,但此刻卻是以自己的身體在做賭注,當真是不敢輕易開口,好半晌才道:「少俠仗義救下妾身,妾身感恩圖戴,怎會認為少俠是淫賊呢?」

  黃羽翔本就不是在真得生氣,又道:「姑娘,你的家人全部死在了『三仙教』手裡,不知姑娘日後有何打算呢?」

  南宮楚楚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身份,不禁有些遲疑起來,要不要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卷五 第五章 另類戰爭

  「少俠,妾身原本隨老爺一家到溫州府上任,誰料竟遇上強人索財,將老爺一家人全部殺了,又見妾身薄有幾分姿色……」南宮楚楚已是垂垂欲泣,道,「若不是少俠仗義相救,妾身只有一死以保清白!」

  她話裡有話,雖是謝過了黃羽翔的救命之恩,但又警告說,若是他也有什麼歹念的話,自己也會以死抗爭。

  黃羽翔眉頭一皺,道:「你家老爺是官府中人,怎會與『三仙教』結上仇呢?況且,『三仙教』主要還是在滇中一帶活動,怎會跑到巫山來呢?」

  南宮楚楚心念電轉,卻也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遲疑了半晌才道:「少俠,妾身只是一個小婢,這種事情妾身怎會知道呢?」

  「那倒也是!」黃羽翔一拍雙手,道,「我倒糊塗了,怎會問起你這些事情來呢!」

  撥弄一下火堆,讓火勢又強烈了幾分,黃羽翔問道:「對了,我叫黃羽翔,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稱呼?」

  「黃羽翔!」南宮楚楚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呼。自與魔教交戰以後,黃羽翔的名字可真是一飛沖天,聲勢之隆,已是凌駕於「三鳳五龍」之上,儼然青年一輩中最強的高手!單鈺瑩雖也是厲害異常,但她的來歷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名聲反倒不若黃羽翔來得大。

  她雖是震驚,但有關黃羽翔的資料也是一點不差全部傳進了自己的腦海:此人生性好色,時常出入勾欄青樓,自得罪「無雙玉女」張夢心後,才稍斂風流之色;但不知怎得,半月過後,竟然將張夢心也勾搭上了手。想來想去,也只能認定此人定有惑人之術,若不是如此,向來眼高於頂的「無雙玉女」又豈會對他青眼相加呢?

  想到這裡,心中止不住地一陣驚惶,想道這個傢伙會不會對自己施出妖法呢?她暗自提高警惕,又想:他不是前幾天還在蘇州嗎,怎得會突然來到巫山呢?難道他也是為了這樁婚事而來?

  「姑娘聽說過我的名字嗎?」黃羽翔見到她有些吃驚的樣子,不禁有些奇怪,想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名了,竟連官家的一個小丫環也知道了自己的聲名?

  「哪裡,妾身只是一個丫環,又豈會聽過少俠的大名!只是少俠的名字與妾身的一個親戚有些差不多,妾身一時沒聽清,還以為少俠是妾身的那個親戚呢!」

  「說不定就是呢!」幾句談話過後,黃羽翔賊心又起,道,「若不是我與姑娘有緣,豈會遇上姑娘?」

  這個傢伙還真是臉厚!南宮楚楚在心中暗罵一聲,道:「不是的,妾身一家都是清寒之人,豈敢攀上少俠一脈!」

  「姑娘太過氣了!對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姑娘姑娘的,叫著太彆扭了!你也別叫我什麼少俠,我還沒有被別人這麼叫過,不如叫我大哥吧?」黃羽翔笑嘻嘻地看著南宮楚楚。

  南宮楚楚怔了一下,道:「妾身叫做小綠。」

  黃羽翔一愣,道:「難道你沒有姓氏嗎?」

  「妾身被父母賣入老爺家,早已經將姓氏忘了!」南宮楚楚頗有幾分哀怨地說道。

  她在父親的高壓之下,向來以家族事業為重。如今要嫁與一個自己素未謀面的男子,心中雖是不願,卻也不敢有半分怨言。此時雖是扯謊騙人,但卻頗有幾分內心的真實意思。

  「小綠,」黃羽翔疾聲說道,「身體毛髮,受之於父母。你雙親於你有生育之德,你豈可數典忘宗!雖說你爹娘將你賣為僕婢,但想來定是迫不得已!做父母的對自己的子女豈有不愛惜之理,你又怎可以因著這一點就將你的父母生養之恩給忘了!」

  南宮楚楚呆呆地看著他,想不到這個色迷迷的男人會說出這番來。她一上來便被黃羽翔的急色樣給嚇住了,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現在凝神看他,心跳不由地快了兩拍,眼光盯在黃羽翔精赤的上身之上,被他散發出的男性陽剛之氣所折,想道:「想不到這個傢伙長得還真是英挺,與那雷冬邪倒是可以比個高下!哎呀,小綠落在那個傢伙的手裡,會不會……」

  想到這裡,一張俏臉陡然色變。只是她自己尚在虎口,雖是掛心起小綠,卻也無可奈何。

  黃羽翔還道她是被自己的言語所動,臉色稍霽。他自幼便是孤兒,一直在心中想像著自己的父母長得是如何的樣子,雖是見著了面也未必認識,但卻一直想著有朝一日能遇上他們。如今見南宮楚楚竟是連姓氏也不肯要了,豈有不怒之理。

  兩人一時之間都沒有了話說,頓時沉默了起來。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直到入夜時分,才漸漸收住了勢頭。

  黃羽翔見天色已晚,不能再趕路了,當下取出包袱中的乾糧,分出一些給南宮楚楚,就著火堆吃了起來。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南宮楚楚手足之上的氣力漸復,雖是仍不能動用內力,卻也能夠行動自如了。想來自己所中之毒只需時間一長,便會自動消去。

  兩人的衣物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烘烤,早已經干了。黃羽翔看到南宮楚楚動人的玉體逐一隱沒在衣裙之中,不由得暗歎可惜。

  黃羽翔突然叫道:「哎呀,有隻大老鼠!」他想到女子多怕老鼠,自己如此一說,她定會嚇得投懷送抱。他生性不拘小節,見兩人間的氣氛比較尷尬,加上確有幾分對南宮楚楚蠢蠢欲動之心,便同她開起了玩笑。

  南宮楚楚聞言立即抄起了一根火把,道:「在哪裡?」

  黃羽翔一怔,道:「你不怕老鼠嗎?」臉上滿是失望之情。

  南宮楚楚本是聰明之人,看到他的表情,哪有不明之理。心中頓時又是氣惱又是好笑,雖是對黃羽翔的狼子野心更增警惕,但卻又為他極端失望的表情逗得心中暗笑。想道:他明明可以用強硬的手段逼迫自己就範,卻偏偏要耍上這種小心眼,當真是好笑!哎呀,南宮楚楚啊,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啊?他可是想要佔你便宜之人,你怎還笑得出來!

  她輕哼一聲,罵道:「下流無恥!」她一罵出口,便不由得暗暗叫糟,心道若是激怒了黃羽翔,讓他禽獸之性大發的話,倒霉的豈不是自己?

  只是話已出口,怎也收不回來。南宮楚楚表面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心底卻是忐忑不安,大大的雙眼不停向黃羽翔瞥去,生怕他真個會撲了過來。

  還好,這個無恥小賊只是尷尬地笑笑,便轉過臉去,看向天上的月亮。南宮楚楚心中略定,在廟中的一個角落坐了下來。她一整天擔驚受怕,實是疲勞之極,雖是擔心自己睡過去後,黃羽翔會不會幹出什麼下流事來,但眼皮卻是不聽指揮地上下打戰起來。

  「不能睡,不能睡,我不能睡……」南宮楚楚嘴裡輕喃著,人卻已經睡了過去。

  黃羽翔躡手躡腳地走到她的跟前,看著她如白玉一般的臉蛋,心中不由地升起了一股憐惜之心。脫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她的身上,自己也在火堆旁打坐起來。過了一個時辰,才躺到地上睡了起來。

  篝火漸熄,廟中頓時變得一片黑暗。

  猛然只聽南宮楚楚一聲尖叫,聲音尖銳之極。黃羽翔已然抽劍起身,瞬間之內,真氣已是流灌全身,盈盈莫不流轉如意。只見一道人影直奔過來,黃羽翔反應是何等之速,手中長劍已然刺出。

  才遞出一半,才發現來人正是南宮楚楚,當下手腕一沉,已是收回了劍勢,「鏘」地一聲插回了劍鞘之中。

  南宮楚楚似是十分地緊張,再加上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竟是朝著他的懷裡撲來。黃羽翔自是不會與她客氣,雙手一張,已是將她摟在懷裡。

  「怎麼了?莫怕莫怕,凡事有我撐著呢!」黃羽翔感覺著懷中女子動人的肉感,雙手倒也還沒有過分的舉動。

  「蟑螂!有蟑螂!」南宮楚楚杏眼圓睜,雙手死死地抓住黃羽翔的前襟,嬌軀瑟瑟發抖起來。

  黃羽翔一陣暗笑,原來女子終是懼怕這些玩意兒。一念至此,不禁想道:不知趙海若這丫頭會不會有懼怕之物?

  他輕拍著南宮楚楚的香肩,柔聲安慰她道:「沒事了,沒事了!」

  南宮楚楚驚魂甫定,鼻中傳來黃羽翔身上淡淡的香味,丹田之中卻是升起了一股暖氣。她原還道是內力漸復,誰知真氣仍是難聚,反倒是身體卻是慢慢熱了起來,體內彷彿燃著一團火,直欲將她焚燬。

  雪白的臉蛋已是漲成了緋紅一片,嬌軀之上一片滾燙,南宮楚楚神智漸失,只是不停地扭動著嬌軀,藉著與對方的磨擦,來消減己身的奇癢之感。

  黃羽翔本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相反,他還是個食色性也的風流鬼。南宮楚楚縱體入懷,已是讓他蠢蠢欲動,此刻被她在懷中一扭,立時感受她的嬌軀對自己的誘惑力有多大!兩團柔軟的突起不斷地隔著薄薄的衣衫按摩著自己的胸膛,纖巧的雙手也在自己的腰間不輕不重的揉捏著,黃羽翔低吼一聲,抱著懷中的美人兒向前走了幾步,將她抵在了牆上。

  頭一低,已是將她吻住了,吮吸著她兩片薄薄的櫻唇,探舌進到她的小嘴內,不斷地挑逗著她的丁香玉舌。

  南宮楚楚早已是情慾激盪,怎堪如此挑逗,鼻中發出低低的輕哼聲,額頭之上,已是香汗直冒。

  黃羽翔將身體完全抵在了她柔軟的嬌軀之上,左手按住她的香肩,免得她無力倒地;右手卻在她的酥胸上活動了開來。

  南宮楚楚彷彿飄到了雲端一般,軟綿綿地不想使出一分力氣來。突然之間,只覺胸口一痛,原來黃羽翔使得力道過大,將她抓痛了。南宮楚楚眉頭一皺,神智卻也恢復了幾分,心中立時想到:這個傢伙在輕薄自己!

  她雖是一驚,但身體卻是處於極端的快樂之中,根本沒有拒絕的意思。她猛地牙齒用力一咬,已是將下唇咬得流出血來。巨痛之下,終是神智全復,雙手猛地向黃羽翔推去,低叫道:「不要,快放開我!快放開我!」

  黃羽翔一怔,退出一步,道:「你怎麼了?」

  南宮楚楚又氣又羞,猛地伸手向他臉上打去,「啪」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她微微一怔,道:「你為什麼不躲開?」

  黃羽翔伸手撫了撫被她打到的臉龐,道:「你好些了嗎?你放心,我絕不會負你!」他只道南宮楚楚生怕自己奪了她的清白之後,就翻臉不認人。

  南宮楚楚看著他神光湛湛的雙眼,一臉堅毅的表情,心中也不知泛起了什麼感覺,猛地將他推開,奔到另一個角落,低低哭泣起來。

  剛才的一番舉動,追本溯源起來,還是她自己主動投進了他的懷抱,還是她自己先起了情慾,先去挑逗了他。黃羽翔會非禮於她,原本就是一個男人正常的反應。她的生命中雖是還沒有過男人,但也知道黃羽翔在這個時候還能懸崖勒馬,是需要何等的自制力!她雖是心傷,卻也對他有些佩服,有些感激。

  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南宮楚楚恨不得將自己狠狠打上幾下耳光,心道:我可是有夫家的人啊!怎麼能如此做呢?我這樣怎麼對得起爹爹,對得起未來的夫婿呢!

  她雖是自怨自責,但更讓她害怕的卻是自己的身體對黃羽翔不但沒有排斥,反倒因他的侵略而興奮起來。

  「難道我是個淫蕩的女人?」南宮楚楚越想越是害怕,雙眼之中淚水橫流。

  「小綠——」黃羽翔走上前兩步,欲待寬慰於她。

  「不要過來!」南宮楚楚回頭大叫道,她雖是害怕黃羽翔會侵犯自己,但更害怕會管不住自己的身體,重新投入他的懷中去汲取讓她神魂顛倒的快樂。

  黃羽翔輕輕一歎,走到廟門口,抬頭望起了明月,心中又想起了自己心愛的幾個女子,不禁微微有些自責,想道:我已經有了瑩兒她們幾個紅粉知己,怎麼還會對她起了慾念呢?難道我真得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轉念一想,薄倖便薄倖吧,人生只有一次,為什麼要束手束腳的過活呢?難道就不能隨心所欲一些,難道就不能過得瀟灑一些!若是她愛我的話,我必不會虧負了她!他想通了此節,頓時心情一鬆。

  也不知流淚了多久,南宮楚楚竟是沉沉睡了過去,待她重新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有些發亮。

  她睜開雙眼,卻覺體內真氣已是幾分活躍之象。轉頭向黃羽翔看去,只見他正倚門而睡,她心中猛地殺機一閃,想道:若是現在將他殺了,便沒有一個人知道自己被他輕薄過了,自己也會永遠將他忘了!

  她心志果決,殺意打定,人已經向黃羽翔走去,停在了他的身前。右手食中兩指駢起,便欲往他的頸間刺去。她此刻的內力雖僅有平時的一成不到,但刺在對方柔軟的頸部,恐怕也能將他立斃當場!

  難道就這樣殺了他嗎?若不是他,自己早被孫伯當一群人凌辱了!這個傢伙雖是好色,又愛佔便宜,但舉止之間,還能算得上是個好人。若是就這樣殺了他,自己日後會不會後悔呢?

  南宮楚楚怔了一下,又想道:可是此人不除的話,叫自己日後如何做人呢?叫自己如何能夠忘得了黃羽翔給她帶來的如同死亡一般的快樂呢?

  手又伸出了半寸!

  可是歸根結底,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錯誤啊,難道要黃羽翔全部承擔這個責任嗎?難道他一死,便能將一切從自己的心中抹去嗎?

  南宮楚楚思慮萬千,手上的動作又停了下來。

  「你到底要不要下手啊?」黃羽翔突然睜開了雙眼,微笑著看向她。

  南宮楚楚這一下可真是被嚇得非同小可,嬌軀一仰,已是向後倒去。

  黃羽翔疾伸出手,將她拉住,手一使力,已是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中,頭一低,已是駕輕就熟地吻上了她的雙唇。吮吸了良久,才鬆開了對她的制錮,道:「小女人,這是對你小小的懲罰,日後再要做這種糊塗事,我便要打你的屁股了!」

  南宮楚楚先是愣了一下,但黃羽翔的舉動反倒激起了她的反抗之意,大聲道:「我一定要殺了你,你羞辱了我的清白,我若是不將你殺了,我一輩子都難以做人了!」

  黃羽翔重又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再一次地奪取了她的香吻。

  待到黃羽翔重新將她鬆開,南宮楚楚已是站立不穩,若是沒有黃羽翔的扶持,恐怕便要摔倒在地了。饒是如此,她的口中兀自不肯認輸,叫道:「惡賊,我一定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嗚嗚,我要殺了你!」

  結果是可以預料的,她第三度被黃羽翔拉進了懷中,再一次讓雙唇淪陷進了黃羽翔嘴中,而且,豐臀之上還被黃羽翔重重地打了一下。

  南宮楚楚軟癱在黃羽翔的懷中,渾身一陣陣的激顫,便是連動一下小指的力氣也沒有了。

  「小綠,你是不是故意要激怒我,好讓我對你『懲罰』呢?看來你也是樂在其中啊!」黃羽翔對這個女人的心思已是有些明白。

  南宮楚楚的嬌軀顫抖的更加厲害起來,她自己也在害怕,明知道一遍一遍說出要殺他的話來,只會讓他一次又一次地侵略自己,難道正如他所說的一樣,自己真得樂在其中嗎?想要讓他輕薄自己嗎?

  「小綠,嫁給我吧!雖然我已經有幾個紅粉知己了,但我絕不會輕待你的!」黃羽翔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右手溫柔地撫過她的髮際。

  「不要!」南宮楚楚如同受了傷的兔子一般,一下子跳起了老高,叫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黃羽翔無奈一歎,道:「原來你還沒有被我吻夠啊,好,再來一次!」

  「不要!」南宮楚楚一手護胸,一手擋在嘴前,叫道,「我一定要殺了你!我已經許了人家了,你想叫我怎麼辦?你這個惡賊,你玷污了我的清白,我只能殺了你!要麼,你就殺了我!」

  黃羽翔一呆,道:「你已經許了人家了嗎?那有什麼關係,你老爺一家不是全部死了嗎,別人定也會以為你也遭了不幸。」

  「你這個笨蛋!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南宮楚楚,我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我是要嫁個清荷劍派李劍英的那個南宮楚楚!你明白了嗎?」南宮楚楚淚流滿臉,猛地揮手打開了黃羽翔伸過來想要扶住她的手,又叫道,「我只是一件工具,是家族用來壯大勢力的一種工具!你明不明白,身為一件工具,是沒有資格去追求自己的人生的!」

  「你有!你有!」黃羽翔也高聲道,「你只是膽小,你只是懦弱!你沒有用心爭取,又怎麼能得到自己期待的幸福呢!光是在這抱怨有什麼用!你要對你爹爹說,對李慕然說,你不要嫁給那個李劍英!你有你的人生,但你若是一味順從,又怎麼走得上自己的道路呢!人生不是別人給你的,是你自己創造的!」

  「你知道什麼!你是個男人,你怎麼知道我們做女人的苦處?你以為我不想自己闖出一片天地嗎?你以為我不想過我想過的生活嗎?但我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我是南宮世家的南宮楚楚,我生來便已經注定沒有自己的人生的!」南宮楚楚披頭散髮,全然沒有了大家閨秀之氣。

  「你有的!」黃羽翔緩緩說道,「你有的!相信我,你只要努力去爭取,就一定會有的!如果你現在就放棄,沒有經過一點努力就放棄,日後難道就不會後悔嗎?難道你以後就要在後悔中度過一生嗎?女人,如果你認同命運,你就失敗了!」

  南宮楚楚的目中露出思索之色,黃羽翔卻是一歎,道:「有客人來了!」

  話音未落,便聽到廟門傳來一陣邪氣十足的笑聲,「南宮大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啊!小姐真是好計謀,這魚目混珠之計使的端得高明!」

  雷冬邪緩緩從廟門口踱了進來,臉上依然帶著邪氣十足,但也魅力十足的笑容。

卷五 第六章 宿世之敵

  
  黃羽翔淡淡一笑,將眼光投到他的臉上。雷冬邪彷彿知道他會看自己一樣,也將目光轉了過去。

  兩人的眼神一經碰撞,都是輕顫一下,俱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對方強大的力量。

  雷冬邪一雙本就明亮至極的目光變得更加的奪目,整個人突然無比地神氣起來,驕傲得就像是人世間的帝王一般。他身周的灰塵、枯葉、還有些散亂的枯枝竟然全部飄浮起來,停在了半人高的地方,就像是在向他膜拜一般。強大的氣勢從他的身上透出,猶如驚濤一般向黃羽翔與南宮楚楚捲襲而去。

  南宮楚楚本就是武功極為高明之人,雖是被藥物禁制,使不出本身的真氣,但眼光見識俱是上乘之選。她昨日見過雷冬邪乍出場時的聲勢,已然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武功極是厲害。但見到眼下的情景,才知道他的功力之深已是全不在自己的父親之下。此等威力莫名的強大壓力,若非內力、精神修為全部已是臻於至境,是怎麼也使不出來的。

  普通人只能感受到雷冬邪無堅不摧、無物不破的莫大破壞力,以及無從抵抗的頹廢感。但南宮楚楚偏偏在精神修為上也有極深的造詣,還感受到了他釋放的那種要將世間扭去,將生靈毀滅的焚世殺氣,以及對自己的貪婪掠奪之意,赤裸裸地沒有半分掩飾。

  嬌軀輕輕起了一絲顫抖,以她如此心性修為之人,竟也為雷冬邪所釋放的負面因素影響,情不自禁地起了害怕之意。即使她功力全復,若是與雷冬邪放手對敵的話,恐怕也會一招受制!

  黃羽翔將南宮楚楚輕輕拉到身上,護身真氣一下子狂湧而出,將兩人團團護住。他本身的戰意也是大盛,一波波強大的氣勢也向雷冬邪直湧過去。

  他在武技修為上只是了悟了「水之道」,還沒有形成自己真正的武學。但一身內力卻是驚人之至,況且在錢塘遇險時,精神也得到長足的鍛煉,單以此兩項而言,實可列入天下頂尖之流。

  黃羽翔使出自己兩項最為得意的本事,頓時在氣勢壓過了雷冬邪一籌。而雷冬邪內力之深,當真是駭人之至,似是尚在黃羽翔之上。優弱相互抵消,竟是個不相上下的局面!

  若是黃羽翔五條被封的經脈通暢無阻,說不定便可以一舉壓倒對方。但雷冬邪年紀與黃羽翔差不多,想來定是有頗有奇遇,若不是如此,以他如此年紀,縱使天資再佳,恐怕也練不出如此深厚的內力。

  雷冬邪輕哼一聲,一道道熾烈的白光突然從身體上爆閃出來,環繞著身體四周盤旋不止,如同天上的閃電一般,竟是發出茲茲的聲音。電流過處,枯枝碎葉無不紛紛炸裂,激射出老遠。

  氣機感應之下,黃羽翔的護身真氣也是大張。無形勁氣頓時化為有形,一道青色光華將他與南宮楚楚團團圈住。

  雷冬邪踏前一步,熾白的電流頓時與黃羽翔的護身真氣來了個大衝撞!

  轟然一陣巨震之中,南宮楚楚只覺黃羽翔的身體猛然向自己壓了過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細想,張開雙臂已是將他抱住,身形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

  南宮楚楚將黃羽翔抱在懷裡,只覺他的頭部正好頂在自己的胸部之上,渾身頓時起了一陣躁意,隨即險些兒哭了出來,暗罵自己道:眼下情勢危急,自己怎還會起這種反應!

  她向黃羽翔看去,只見他正對著自己眨了一下眼睛,一時之間,自己也不知是對他沒有受傷感到無比的欣喜,還是覺得被他騙了,滿腔都是怒火。當下狠狠地將他推開,低罵道:「你這個人能不能正經些!」

  黃羽翔苦笑一下,道:「剛才我差點兒傷到了,哪有心思與你開玩笑!」

  南宮楚楚向雷冬邪望去,只見他也倚在了廟門之上,原本微帶紅潤的臉上一片慘白,但隨著他直起身來,卻是已恢復了正常,顯然功力已復。她忙向黃羽翔看去,只見他也一如平常一般,心頭才鬆了一下。

  心中暗道:我可不是關心於他。若是他死了,我便要落進魔教的手裡,我只是在關心自己而已!

  黃羽翔眼中大有敬佩之意,道:「尊駕是誰?」

  「我嘛,」雷冬邪傲氣一斂,邪邪地一笑,道,「我的名字叫做雷冬邪,是你身邊這位小姐的未婚夫,多謝你從歹人手裡將她救了出來!現在可以交給我來照顧她了!」

  南宮楚楚嬌軀一顫,這個年青人雖然十分的俊美,但不知怎得,讓人一見他就從心底泛起一股寒意,可又像是中了邪一般,想要再看一眼,直到每一部份都被他的無情地吞噬。她伸出右手抓住黃羽翔的衣衫,道:「他在胡說八道,你不要相信他!」

  黃羽翔哈哈大笑道:「雷兄,你也太會開玩笑了,她明明是在下的妻子,怎麼竟然成了雷兄的未婚妻了!」

  雷冬邪也是一笑,道:「我豈敢與黃兄開玩笑!不若我們向南宮姑娘問個清楚。」

  黃羽翔略略一怔,道:「雷兄知道在下的賤名?」

  「哈哈哈,」雷冬邪笑得十分的放肆,道,「黃兄的大名,這幾日響徹江湖,我豈有不聞之理!」

  黃羽翔突有一種處於下風的感覺,這雷冬邪對自己好像頗為瞭解,但自己對他卻是半點認識也沒有。他轉身對南宮楚楚道:「南宮姑娘,你說,我們兩個哪個說得才對?」

  南宮楚楚沒有想到這兩個男子胡說八道也就罷了,竟然將事情推到了自己頭上。她抬眼看了下黃羽翔,又看一下雷冬邪,卻覺兩人雖是面貌大異,但眉宇間的神情卻是說不出的相似,都是一副淡淡的對世情毫不關心的態度,對一切都是不在乎的神情。只是雷冬邪帶著十足的邪氣,而黃羽翔卻是懶洋洋的。

  「你們兩個都在胡說!我與你們兩個半點關係也沒有!」南宮楚楚咆哮起來,對著這兩個男人,她平時的機敏沉著不知道都跑到哪裡去了。

  「好大的脾氣!黃兄,這樣的女人你還想要嗎?」雷冬邪突然露齒一笑,道,「不若我們兩個來猜拳,誰贏了她就歸誰,好不好?」

  雖然雷冬邪的話讓南宮楚楚憤怒不已,但乍見他的笑容,心中卻不知怎得一突,剛到嘴邊的怒斥之言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好啊!」黃羽翔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道,「只是此地只有你我兩人,南宮姑娘又是獎勵品,卻是少了個公證人!若是雷兄輸了之後反悔的話,在下豈不是投訴無門!」

  「這樣啊?」雷冬邪略一皺眉,道,「那我去尋幾個公證人吧!」他雙手一拍,白影一閃,四個白衣女子已是站在了他的身後。

  「雷兄,這幾位好像是你的婢女吧,恐怕難免會偏袒雷兄!」黃羽翔攤攤手,故作無奈地道。

  「那就沒有辦法了,只剩下動強的一途了!」雷冬邪盯著黃羽翔看了一會,道,「黃兄,雖然我不想這麼快就與你為敵,但好像你我一戰,總是無可避免!」

  「也許上天安排我們是天生的宿敵也說不定啊!」黃羽翔的眸子中開始燃燒起熊熊的戰意,道,「能與雷兄一戰,正是在下所渴望的!」

  雷冬邪遠比他遇到的同輩對手要高得多,但他整個人又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團,讓人完全捉摸不透。通過剛才互拼一記,黃羽翔隱隱覺得對方的實力完全不在單鈺瑩這個女魔頭之下。

  感受到眼前這兩個男人釋放的強烈戰意,南宮楚楚雖是久經沙場,但仍是為這股強烈欲求一戰的渴望所驚。

  「雷兄,」黃羽翔突然威勢一斂,道,「若是我與你動起手來,你的手下趁機擄走南宮姑娘的話,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雷冬邪的戰意卻是有升無減,道:「那黃兄又待如何?」

  黃羽翔輕輕一笑,道:「雷兄,廟門外好像埋伏了好些人吧!」

  雷冬邪一怔,明亮的雙眸中突然殺機隱現,道:「原來什麼都瞞不過黃兄!」他高聲叫道,「你們都出來吧!」

  又有七個人走進了廟內,從他們的落步之中,便可以看出,這七個人的武功絕對不低,完全可以抵敵丁平之流!

  黃羽翔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道:「原來雷兄是魔教的門下!」他已然看到,這剛進廟門的七人,白乘風赫然也在其中。

  「魔教嗎?」雷冬邪的臉上現出一個奇異的表情,道,「我可不是魔教的人……或許可以對黃兄坦白一下,我是聖門弟子!」

  「聖門?」黃羽翔知道魔教門徒稱自己的教派為「聖教」,如此想來,雷冬邪所言的「聖門」當是魔門了!可是,魔教與魔門難道不是一回事嗎?雖說他否認自己是魔教之徒,但白乘風竟然混在其中,當可知魔門與魔教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白乘風竟然會聽從雷冬邪的指揮,他的身份在魔教定然極高!

  黃羽翔輕輕一笑,道:「看來魔教對南宮姑娘志在必得啊?竟然出動了這麼大的陣仗!」

  他想到張夢心所說,魔教千年基業,能人輩出,果然非是誇大之辭!就看魔教又能排出七個白乘風級別的高手,其勢力只能以深不可測來形容了。想到自己說過要傾覆魔教,照這麼看來的,當真是無異是虎口拔牙。

  雷冬邪笑道:「黃兄,你也知道,若是讓南宮小姐跑到清荷劍派與李劍英那小子成親的話,對聖門來說,雖是不足形成威脅,但卻大大掃了面子。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敢與聖門做對的,無論是誰,都只有一死而已!」他的眼裡散發著狂熱的殺機,整個人都興奮起來,彷彿極度嗜血一般。

  他眼光轉到南宮楚楚的身上,毫不掩飾目中的侵略佔有之意,道:「況且,南宮小姐長得又是如此的漂亮,豈能平白便宜了李劍英那小子!」

  南宮楚楚雖是被他赤裸裸的眼神盯著,但心中卻起不了憤怒之意,只覺嬌軀一陣發燙,渾身軟綿綿地使不出力來。

  黃羽翔迅速退後兩步,雙手一抄,在南宮楚楚的一聲驚呼聲中,已是將她背在了自己身上。他輕輕說道:「南宮姑娘,對方實力強大,硬拚的話絕無幸理!我們要脫圍而走了,得罪之處,你可莫要見怪!」

  南宮楚楚被他負在身上,聞著他身上強烈的男子氣息,險些兒就要昏倒過去。迷迷糊糊聽到他的說話,就彷彿在站在雲端一邊,根本聽不真切。

  雷冬邪看了黃羽翔一眼,道:「黃兄,看來你非要拚個魚死網破了?」

  黃羽翔哈哈一笑,道:「雷兄,在下最是不慣束手就擒,怎都要拼上一把!」他將腰帶解下,將南宮楚楚牢牢地繫在身上,沉聲道,「抓住我,千萬莫要放手!待會我可顧不了你了!」

  南宮楚楚此時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但一雙纖手卻是從黃羽翔的肩下伸出,牢牢地抱緊於他!

  黃羽翔豪興大發,朗聲道:「雷兄,動手吧!」

  黃羽翔做出這番動作之時,白乘風七人也各自散開,在廟內各處守戒起來。黃羽翔若是想突圍出去,非得經過他們的把守之處。就算黃羽翔如今功力已在白乘風之上,但要擊敗於他,卻非得百招開外。對方只需纏住他一下,那己方高手當可齊圍而上,就算兩人合力,也能將黃羽翔輕易打敗。何況黃羽翔如今負著一人,身形定不如以往靈便。

  黃羽翔抽劍在手,指天而立。一股驚天動地的強大力量頓時狂湧而出,彷彿天上地下,就只剩下他一個絕對的存在,其他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見證他的強大而存在的附庸而已!青色的光華從劍身之上一圈一圈激盪開來,彷彿水波一般向四面八方湧去。

  他與丁平的最後一戰,在司徒真真重傷幾死的刺激之下,突悟了攻擊極至,純以本身浩大的潛力激盪起毀天滅地的力量,不但力量上足以與丁平的「自然之道」力拼,更是將他的力道吞噬蠶食,威力實是莫不抵擋。

  但釋放這一招需要太大的力量。那一戰過後,他十二正經中竟然有六條被封,已是無力再施出這一式來。直到在梅府與任雨情進行高層次的雙修,終於衝開了被封閉的一條經脈,頓時功力大進,已勉強可以發動這一記攻擊,只是蓄力的時間太過久長,若真個用這一式與敵人對敵,恐怕沒等蓄勢完成,便已經被人一劍穿胸了。

  但在蘇州府的客棧之中,又與任雨情二次雙修,雖是功力沒有長進,但卻激起了天地感應,天雷交擊。他被閃電劈中,「抱樸長生」真氣曾經煉化了一些閃電之能,雖是數量不多,但對人體而言,卻也是一股極為極大的力量,因此,他的「抱樸長生」真氣質地又有些變化,具備了閃電的「速」。真氣的運行,已是比平時要快上幾分。

  而在這七八天裡,他每天打坐冥想,因是沒有與幾女糾纏,將心神全投入到了武學之中。終將他那一式與「水之道」結合在了一起,揉以閃電的「速」,不但蓄勢大為加快,更是如水波一般無所不達,無所不侵!雖然他此時的內力還比不上當時與丁平最後一擊之時,但卻也是非同小可了。

  白乘風等人都為黃羽翔強大的氣勢所懾,俱都凝神靜氣,不敢搶先出手。他們幾個雖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卻遠遠沒有達至「自然之道」的境界,怎能與黃羽翔這終級一式匹敵!

  雷冬邪卻是暗罵一聲「笨蛋」,若是讓黃羽翔蓄勢完成,豈不是更加不可阻擋。當下全身白光劇閃,已是如電一般竄向黃羽翔。

  白乘風七人這才恍悟過來,齊齊向黃羽翔捲去。 一時之間,狂暴的內力頓時從四面八方向黃羽翔壓擠過去。

  若是換了張華庭在此,以他的無上修為,恐怕也難以硬捍如此眾多高手的轟然一擊,除非他也發動終極技「自然之道」,借天地之力方能強敵如此浩大的力量。黃羽翔功力遠遠及不上張華庭,自然也不會傻到要與八個當世高手硬拚的程度。他的目的,只是要讓這八個人亂了陣腳而已。

  雷冬邪衝出一半,黃羽翔已是蓄力完成,只聽他輕哼一聲,道:「吞噬之劍!」長劍已然劈下,直擊在身下地面之上。

  長劍擊地,狂暴的力道頓時直瀉而出,直湧入地下。一瞬間的平靜過後,整個地面如同一張地毯被人上下抖動了一番,內力過處,彷彿水波一般動盪起來,地皮被掀起了半丈來高,以黃羽翔為中心,突然向四面擴散出去。

  白乘風等七人猝不及防,身在半空,避無可避,只能與突起的地皮硬拚一擊。好在黃羽翔的功力已是分散,這幾人功力又都是極為高明,倒俱是沒有傷著,但身形已是被阻了下來,渾身上下滿是灰塵土屑,當真是狼狽之極!

  雷冬邪渾身都激盪著熾白如電流的光華,雖見地皮捲來,卻仍是衝了過去。「噗」地一聲悶響,他身形略滯,但隨即身上的白光大盛,所有襲身的泥土磚塊莫不一一被電流的炸成了粉碎,化為一團碎屑散落於地。

  他右手揚起,猛然劈了出去,頓見一道熾白的光華向黃羽翔直衝過去。誰知那團光華竟是打了個空,黃羽翔已然不在原地,所有的力道完全打在了廟牆之上。

  雷冬邪早在進入廟門之時,便已經用氣機將黃羽翔鎖定,便是閉上雙目,也猶如目睹一般,黃羽翔便是血管的每一次脈動,也逃不出的他的感應。誰知黃羽翔藉著發動最後一擊,竟是利用了地脈之氣,將他的氣機給封死,成功地脫出了他的內視,已是去得無影無蹤。

  雷冬邪一掌劈開,身形卻是一刻未停,已然縱身而上,從廟頂破開的大洞竄出。人在半空,已然隱隱看到黃羽翔的身影。他腳下輕輕一點,人已經折飛出去。

  心道:這下子荒山野嶺,你在我的氣機鎖定之下,看你又能往哪裡躲!

  剛才以他們八人合圍之勢,想來除了以張華庭這等宗師級的人物,又有何人能夠脫圍而去。但黃羽翔偏偏利用一記霸道絕倫的攻擊硬是從八人的包圍中成功脫身,以他當時身陷絕境,兀自能有如此算計,當真是極為恐怖,若不早將他除去,日後極可能成為自己最大的對手!

  他的身形才竄出山神廟,那座廟宇卻早承受不住這巨大的破壞之力,頓時瓦解倒塌下來。白乘風等七人急縱而出,略一辨別方向,都尾隨雷冬邪疾追而去。

  黃羽翔雖是借「吞噬之劍」之助,成功脫圍而出,但體內的真氣卻是折耗甚大,從廟中躥出之後,竟連呼吸也有些紊亂。幾個縱躍過後,才算穩住了急跳的心脈。他此時任督兩道主脈已通,真氣滋生當真是如同泉湧,雖仍是急速奔行,但內力反而在慢慢滋長。一路奔行了幾有一柱香的時間,內力已然恢復了大半。

  他已然感到雷冬邪正在身後追擊,不禁暗罵一聲「陰魂不散」,但此時內力將復,已有一戰之力,也不甚懼怕。他的輕功雖在雷冬邪之上,但背著南宮楚楚,身法略減,與雷冬邪倒是保持了一個不前不後的局面。

  又是一陣奔行,黃羽翔隱隱已是恢復了七成的功力,但急飛而縱的身影卻是戛然而止,兩條濃眉頓時時擠成了一團。

  南宮楚楚被他負在身上,雖是被他的男性氣息所折,但畢竟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很快便穩下了心神。剛才黃羽翔急速飛馳,速度之快,真是讓她暗暗乍舌。她內力未復,於奔行之中開不了口,見黃羽翔停下,不禁問道:「擺脫他們了嗎?」

  黃羽翔頹然搖了下頭。南宮楚楚支起頭一看,一張俏臉頓時變得蒼白,失聲道:「怎得竟是一處懸崖!」

  
卷五 第七章 魔高一丈


  「黃兄,看來老天爺都在和你做對啊?」雷冬邪的聲音清晰得如同就在身邊,可黃羽翔知道他卻還在十丈之外。

  黃羽翔苦笑一下,回過頭來,道:「雷兄追得好緊啊!」

  雷冬邪從十丈外的地方輕輕踱了過來,速度甚是緩慢,等他走到黃羽翔身前三丈處站定的時候,白乘風等七人也已經趕到了。雷冬邪的四個婢女輕功甚是高明,僅比白乘風等人落後了落息的功夫。

  光是雷冬邪一人,便足夠讓自己大為頭痛,更何況有七個如白乘風一般的高手。他們幾個散排而站,即使自己能突破雷冬邪這一關,也必會被這幾個人纏住。而他們吃過適才之虧,當不會再輕易上當。黃羽翔臉上雖是淡笑不變,心中卻是暗暗叫苦,不停地尋思對策。

  「黃兄還想負隅頑抗嗎?」此刻的黃羽翔兩人當真如甕中之鱉,逃無可逃。雷冬邪卻是極為小心之人,沒有將黃羽翔擒下之前,卻是半分也不敢大意,雙手一拍,那四個婢女已是站到了他的身後。

  「你們幾個去和黃兄過過招!」雷冬邪自己並無制勝黃羽翔的把握。況且此刻黃羽翔背水一戰,在戰意便要勝了自己一籌,實在沒有必要與他拚個兩敗俱傷。他如今一心只想置黃羽翔於死地,沒有想要和黃羽翔公平對決。他這四個婢女已被他調教甚久,論身手,每一個都不是黃羽翔的對手,但四人聯手,卻勝在心意相通,宛如一人,便是如他這般對四女十分瞭解之人,也不能輕易取勝。

  四女齊齊躬身,向雷冬邪行了一禮,方向黃羽翔走去。

  雷冬邪暗暗凝神聚氣,伺機給黃羽翔轟然一擊。他已將黃羽翔視為宿敵,一意取他性命,只等他一露出破綻,便全力出擊,務求一擊必殺。便是將南宮楚楚也捎上,也是顧不得了。畢竟天下有得是美女,但如此大敵,當真是心腹大患。

  四女一字排開,都抽出一條金燦燦的長帶來,執在手上。最左邊的女子嬌聲道:「千嬌百媚!」話音方落,四女手一揚,四條長帶已是齊齊抽了過來。

  黃羽翔在廟中雖然見過四女一回,但他當時的心神全部放在了雷冬邪身上,壓根兒沒注意到這四女的臉蛋兒是圓是方。此刻四人在他的身前一站,不禁暗呼一聲乖乖。

  原來這四女身上雖然穿著一件白色衣裙,但衣裙之內,竟是空空如也,山巒溝壑莫不隱隱可見。右邊第二個女子身材最是火爆,薄薄的衣衫根本包不住她豐挺的酥胸,當真是蕩人之極。

  黃羽翔明知臨敵對陣,切不可分心他顧,但此人風流好色的毛病當真是死到臨頭也兀自不肯更改,一雙眼睛仍是在四女身上瞄來瞄去,想要透過那極薄的衣衫,看看她們豐盈飽滿的嬌軀。

  他卻不知,這四女原是雷冬邪訓練出來襲殺男人的武器,便是一顰一笑之間,也都是經過嚴格的訓練,務求挑起男人的情慾。身上的穿著欲露還遮,便是要激起男人進一步的探究之心。心神稍分之時,便會為這四女無情地擊殺。

  四條長帶從四個方向抽來,分擊他上中下三路。空氣中頓時蕩漾著呼呼的破空聲,顯然四女的內力造詣已到了一定的火候。

  南宮楚楚暗暗心驚,想不到這四個如同雷冬邪玩物一般的女子也能用如此功力,這魔教的實力,當真是深不可測。只是黃羽翔這小子彷彿絲毫不知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竟仍是一動不動,南宮楚楚又氣又急,正要伸手捏他,卻見黃羽翔已然抽劍在手,猛地刺了出去。

  「叮叮叮」,百來下交擊過後,四條長帶如同死蛇一般垂了下去。

  黃羽翔雖然老神在在,但勁氣襲身,神未覺,而意先動,長劍遞出,將四女的攻擊頓時瓦解得乾乾淨淨。

  四女第一波攻擊只是試探性的攻擊,最左邊的女子又是嬌喝一聲道:「芳香如麝!」地上四條長帶頓時如同假死的靈蛇一般,突地彈了起來,又向黃羽翔捲去。

  黃羽翔與四女甫一交手,便知道這四人的內力差他好多,心中頓時一鬆。見四女再度攻來,當下也凝神起來,進入了「水之道」無孔不入的境界。

  他的「水之道」雖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但四女的攻擊卻是相互掩護,互為屏蔽,黃羽翔一時之間也沒有破了她們陣式的方法。況且雷冬邪正在一旁虎視眈眈,黃羽翔雖是與四女纏鬥,心神倒有大半仍是放在雷冬邪的身上。

  雷冬邪看了一陣,突然道:「黃兄,你果然好計謀!原來你正藉此恢復內力!」

  黃羽翔長笑一聲,道:「雷兄,恐怕你發現得太晚了吧!」他一陣奔行,只恢復了七成內功,如今在與四女的夾斗之中,仗著「水之道」銳利的攻擊,避重就輕,從未與四女正面交鋒,只是一味游鬥。四女身在局中,打了半天還以為對方不過如此。但雷冬邪眼光卻甚是高明,看了不久,終於知道了黃羽翔的意圖。只是黃羽翔的內力恢復十分的迅捷,只這短短的幾下打鬥的功夫,內力已是恢復了九成。

  他笑聲未停,身形突然一長,挺劍而立,王霸之氣已是展開,一波波向四女湧去。

  黃羽翔的精神修為確實已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此時強大的氣勢一經展開,四女頓感壓力陡增,只覺眼前的這個男人竟如高山一般高遠,大海一般深沉。自己同他比起來,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粒細沙而已,莫不從心底泛起一股無力之感。

  「抱樸長生功」對著同性的話,只是讓對方感受到莫能匹敵的沉重壓力。但對上異性,因著功法的關係,還會釋放出奇異的魅力,撩撥起對方心中最原始的情慾。四女在經受了雷冬邪的訓練之後,本就是嬌媚無比之人,最是容易動情。在黃羽翔的功法之下,無不嬌軀微微輕顫,渾身都發燙起來。四女若不是雷冬邪平時御下極嚴,只怕便要拋下手的兵刃,投身到黃羽翔的懷中了。

  對付黃羽翔的「抱樸長生功」,切切使不得美人計。在這媚術老祖宗面前,任何媚功都只會遭到反噬而已。雷冬邪讓四女對付黃羽翔,原是想黃羽翔是有名的浪子,必會在四女的柔媚之下防範大松,露出破綻,從而讓他一擊必殺。豈料黃羽翔竟有如此神通,當真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四女雖仍是上躥下跳地左攻右擊,但拂出去的長帶卻軟若無力,根本形不成半分威脅。

  黃羽翔猛地長劍一挑,已是將四女手中的長帶挑飛,左手疾伸,已然擒住一女。其他三女一怔,都是停了下來。這幾個女子早被他的「抱樸長生功」撩撥得心懷大亂,黃羽翔擒住手中之女,竟是半分抵抗之力也沒有,當真是手到擒來。

  雷冬邪不怒不慍,道:「黃兄,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竟然學會了如此上乘的媚術!」他本是通曉媚術之人,自然看得出手下四婢是因著黃羽翔的關係,才會水準大失。

  黃羽翔卻不知自己的「抱樸長生功」還有此等功效,若是讓他早些得知,恐怕單鈺瑩、張夢心幾女早已成為小婦人了。他本身便是極為聰明之人,頓時聯想到了昨晚南宮楚楚情慾大發,差點兒被他「就地正法」。心中一動,想道:難道自己的功法有讓異性動情的能力?

  他一念未畢,彷彿是在證明似的,背上的南宮楚楚輕輕扭動起來,鼻中發出輕輕的低哼之聲,摟著他的勁道也大了好多。原本以南宮楚楚的心性之堅,原不會如此輕易動情,奈何一來她功力未復,抵抗之力大減;二來她負在黃羽翔的背上,鼻中聞到的全是他催人情慾的氣息,所受到蠱惑之力遠在四女之上。況且經過昨日之事,對黃羽翔的心防已是大減,哪能不動情啊!

  而被他擒下的那個婢女更是不濟事,早已經是站立不穩,若不是他扶著,怕是已經軟倒在地了。只不過她豐滿的身體全部貼在他的懷中,無巧不巧的是,此女正是四女中酥胸最是豐挺之人。黃羽翔左手架在她的脖子之上,肘子正好被她的高聳的胸部頂著,頓時感受到此女身體的柔軟,胸部的彈挺,身體也不禁有了反應。

  他心中暗暗叫苦,忙收回了功力,氣守百脈,內力全不外溢。

  「雷兄,你的這個婢女在我的手裡,不若我們做個交易,你且暫放過在下一馬,等出了巫山,咱們再來比個高下!」黃羽翔有個人質在手,頓感底氣大足。

  「哈哈哈,」雷冬邪彷彿遇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了好久才停了下來,道,「黃兄,難道我會了一個婢女就放過你們嗎?那你想得也未免太天真了!」

  雷冬邪邪氣的目光掃到南宮楚楚的身上,道:「身為我的婢女,自然將性命交在我的手裡,為我而死乃是她們的榮譽!況且,你即使殺了她,正好讓南宮姑娘來湊個數!我還沒有試過四大世家女人的味道呢!」

  又將目光移到黃羽翔身前擒住的女子身上,道:「秋菊,你可願意為了本少爺去死?」

  那婢女身子輕輕一顫,隨即低聲道:「婢子願意為少爺做任何事!」

  「黃兄,你聽見了。要下手的話就快一點,等一會你就會同她一塊上路的!」雷冬邪的眼神已經不能用邪氣來形容,彷彿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大魔鬼,渾身都散發著死亡灰滅之氣。

  黃羽翔暗暗一歎,想不到雷冬邪竟是如此不顧惜自己手底下人的性命。當下左手抓住那秋菊的衣領,猛地將她甩脫出去。他原是憐香惜玉之人,斷不會做出摧花之事。若是再帶著她,只是又多了一件負擔,還不如將她放了。只是他愛佔便宜的性子還是改不了,甩手之際,乘機在她的酥胸上捏了一把,頓感滿手餘香,滑膩膩的好不舒服,幾可與司徒真真拚個高下。

  其餘三個白衣女子立時將秋菊接住。雷冬邪又是露齒一笑,道:「黃兄,你忒也笨了一些。我訓練這四個婢女前前後後共花了五年的時間,怎會讓她們輕易死掉呢!剛才只不過是略加試探,想不到黃兄竟是如此蠢笨,唉……」

  他輕輕一歎,對秋菊道:「菊兒,你不會怪本少爺吧!」

  秋菊立時趴伏在地,道:「少爺英明,婢子全仗少爺解救!」

  黃羽翔頗有些哭些不得,自己一時心軟,結果反倒讓雷冬邪成了救人英雄,自己卻成了笨蛋一個。背上的南宮楚楚神智已復,一雙妙手在他的胸口狠狠捏了一下,在他的耳邊低聲道:「大笨蛋!大色鬼!」

  黃羽翔心中一蕩,想道:「這個妮子看來對我已然種情,所謂失之桑榆,得之東隅。若是能逃出此劫,定也要將她吃了!如此一來,看南宮世家與清荷劍派怎得聯姻!」他不說自己好色,卻編出了這麼一個理由,當真是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臉紅。

  不過此際他卻沒有時間做這種感想了,雷冬邪冷然道:「司空、樓衣,同我格殺這兩人。其他人在旁邊守著,若是讓他們走脫,本少爺定要重罰!」

  聽到「重罰」兩字,七人都是身體輕顫一下。以他們此等心性武功都會露出懼怕之意,恐怕雷冬邪的「重罰」當真是重得駭人。

  看到雷冬邪三人緩緩走了過來,黃羽翔頓時收懾心神。他知道在外邊防守的五人定然已下了死志,自己縱使能夠脫得了雷冬邪三人的圍攻,恐怕也難以避過那五人的堵截。當下索性放棄逃跑的念頭,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眼前三個強敵的身上,強大的氣勢再一次壓迫過去,彷彿君臨大地一般。

  青色的光華從黃羽翔的身上緩緩透出,他橫劍在手,心神已全然晉入了「水之道」,再無半絲漣漪。

  雷冬邪身上熾白的電流再次出現,發出「茲茲」的聲響。三人齊齊一喝,司空執劍、樓衣執鞭,雷冬邪卻是一雙肉掌,三道凝重的勁風已是直襲過來。

  三人一起動手,但雷冬邪的雙掌卻是最慢,要比另外兩人慢了一拍。黃羽翔手中長劍已出,在「水之道」無孔不入的至道面前,司空、樓衣的攻勢頓告瓦解,但雷冬邪的雙掌已至。

  此時黃羽翔刺出兩劍,正是全身真氣將斷未斷,欲連未連之際,氣勢最是薄弱,只得左掌拍出,與他硬拚一下。他吃虧在身後就是懸崖,根本沒有多少騰挪的餘地。

  兩道掌風相觸,黃羽翔頓感一股大力襲來。雷冬邪的內力原就在黃羽翔之上,此番以強對強,黃羽翔頓時吃了大虧,猛地向後退了幾步,這才穩住身形。但離背後的萬丈深淵,卻是只有三尺之距。

  他的「抱樸長生」真氣雖有吞噬異種真氣之能,但雷冬邪的內力彷彿是從死神身上發出的一般,滿是要將世間焚滅的狂暴與死意,同「抱樸長生」真氣純和浩大、生機盎然的性質卻是截然相反,根本就不能將之吞噬同化。兩道真氣一遇,頓時相互低消,彷彿生死大敵一般。

  壓制下體內狂沸的真氣,司空、樓衣已是又攻了過來,黃羽翔真個是背水一戰,已是再無退避的餘地。他身臨絕境,反倒是愈發冷靜下來。他體內真氣動盪,使不出全力來,一招一招遞出,全靠了「水之道」無比敏銳的洞察力,每一劍都是料敵機先,全是對方破綻所在。

  樓衣、司空雖是身手頗高,但在黃羽翔的劍勢之下,竟是始終不能將攻擊連貫起來,兩個人只是變成了了車輪之戰,你來我往,聯手之勢頓消。雖說如此,但黃羽翔在他們兩人的綿綿攻擊之下,一口真氣始終緩不過來。

  黃羽翔心中暗暗叫糟,他此刻真氣大耗,雖是勉強能敵住樓衣與司空的攻擊,但只要雷冬邪再來一次如上次般的攻擊,自己肯定要被他擊落到深淵之中。

  青影閃過,黃羽翔又是攻出兩劍,將樓衣與司空齊齊逼退,適值此時,雷冬邪早就蓄力待機,只聽他大喝一聲,雙掌已是如驚濤一般拍捲過來。

  這一擊的威力更在上一波之上,雷冬邪渾身都籠罩在一層白光之中,身形飛過,連空氣都被他狂暴的能量壓縮破壞,光線都發生了逆曲,一張俊臉頓時大失人形,真個如地獄魔神一般。

  雙掌未至,但呼呼的勁氣已是從四面八方向黃羽翔壓擠過去,竟讓他的身形都難以動彈。原來雷冬邪的力道實在是太過強猛,竟將黃羽翔身周的空間破壞無餘,扭曲的空氣頓時彷彿尖銳的利劍一般,從四面八方向黃羽翔刺去。

  這一式使來,恐怕即使不在懸崖之上,黃羽翔也會在空氣之刃的攻擊之下手忙腳亂,真氣再度大耗,然後在雷冬邪的轟然一擊之下被打成了一團肉泥!

  黃羽翔大喝一聲,奮起餘威,護身真氣大張,青色的光華已是將他與南宮楚楚全部包圍起來。

  空氣之刃襲到!彷彿急烈的冰雹打在屋頂之上,勢道重大的要將屋頂擊穿。黃羽翔本就真氣未復,支撐起要護住兩人的真氣護盾已是遏盡所能了。而那空氣之刃彷彿全無止息的意思,一波波狂烈地擊來。只是轉眼的功夫,黃羽翔護在身前的青色光華便從原本的三尺之厚減縮到了只剩半尺!

  黃羽翔虎目之中銳光迸發,愈是到危險關頭,他的頭腦越是冷靜,求生的意志越是強烈。

  「我可不能死!我一定要支撐下去。若是我死了,真真就要永遠癱在床上了,永遠昏迷不醒了。瑩兒落在魔教手裡,也沒有人去救她了!雷冬邪如此淫邪,若是見著了瑩兒,必不會放過於她!況且,南宮家的小娘們正在自己背上,若是自己死了,她豈不是也是難逃一劫!」

  黃羽翔大吼一聲,原本已近枯竭的丹田頓時升起了一股暖流,奇快無比地在全身流轉一遍,只覺通體一熱,足太陽膀胱經已是霍然而通。隨著被封的經脈的暢通,真氣頓時大漲,和著再次激發出來的潛能,奇跡般的恢復了所有的內力!

  全身一鬆,那凌厲的空氣之刃突然止住,雷冬邪雙掌已然推至!

  原本白色的光華突然轉變成了黑色,彷彿九幽之下燃燒著的黑色聖火,一雙殺氣十足的眼神全是死幽黑暗的一片。若不是他全身還環繞著熾白的電流,黃羽翔簡直要懷疑眼前之人是不是剛才見到的雷冬邪!

  但雷東邪此時的功法卻給他帶來十分的熟悉感,那是「九轉……」,不對是「紅日照天下」大法!只是他所煉的功法與瑩兒的有了許多不同,竟然還帶著一層熾白的電流,當真是更顯恐怖駭人!

  在「紅日照天下」大法的作用之下,雷冬邪的速度力道都遠遠超出了平時,轟然一擊已是逼至!

  黃羽翔此時又通一脈,功力大長,心中再無懼怕之意,青色光華湧動之中,長劍已是遞了出去。

  掌劍相接。不,掌劍相觸還差三寸的距離,便已經雙雙停住了,兩人勢道無比巨道的力量已是相互碰撞。只是雷冬邪的速度實在是太快,竟然強行擠到了黃羽翔的勢力中心。等他的身形在兩人的強大力量下突然緩住停下,這兩股奇大的力道頓時發出了巨大的反彈。

  這兩股力道加在一起的力量,確實是兩人誰都承受不住的,只見雷冬邪雖是一頓,隨即又以遠超適才衝出之速被拋飛出去。他的四個婢女眼急手快,已是齊齊躍起將他接住。但雷冬邪的後退之力實在太過巨大,四女加在一起的力道竟也是匹敵不住,五人纏在一起,都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齊飛而出。直退了十來丈,才重重跌成了一團。

  黃羽翔卻遠遠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巨力襲身之下,只覺身體一鬆,已是被拋飛出了懸崖之外。直平飛出了二十來丈,才往下落去。

  雷冬邪雖是被跌了個七暈八素,但在強大的真氣護身之下,只是喀出了一口血便已無事。反倒是四個婢女承受去了部份力道,躺倒在地,都覺百骸欲碎,便是一根手指也動彈不了。

  雷冬邪連看也未看一下四個婢女,逕自走到懸崖邊,看著兩人早已摔落無蹤的深淵,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十分的放肆,十分的囂張!

  他回過頭來,臉上突然露出邪惡的表情,低喃道:「可惜了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娘們!不過南宮世家百年基業,像這種美女應該不會只有這麼一個吧!」

卷五 第八章 慘痛記憶

  
  呼呼的風聲在耳邊急嘯著,黃羽翔被擊飛出去的時候,心中仍帶著萬分的不可思議!他怎都沒有料到,明明剛剛才打通了一條經脈,功力大長,怎得轉眼之間就落到了眼前這個地步!情勢之劇變,當真是是比翻書還快!

  身形急落,他終於也開始面對現實起來,腦中念頭飛轉,只是身在半空,又不能平空長出一對翅膀出來,任他百般聰明,此時此景,也真是毫無辦法。

  「唉,真真,夫君救不了你了……你會怪夫君嗎?瑩兒,你能不能逃出生天呢?希望那個老太婆能看在你爹爹面上放你一馬,我死了,你也能恢復以往的日子了!心兒,心兒……」

  他正百感交集之際,卻覺南宮楚楚一雙玉手正將自己抱得緊緊的。黃羽翔這才恍悟,原來她竟也陪著自己擊飛出了懸崖。心中不禁歎道,沒想到陪自己走上最後一程的竟是這個妮子!

  黃羽翔突然有一種極想抱抱她的念頭,念頭轉過,已是解開了腰帶,手一扳,已是將她轉到了自己正前。只見她雙目緊閉,正牢牢地抱著自己,俏臉之上,竟是一片平和。

  難道她就半分也沒有害怕之意嗎?

  但這個答案已經不重要了!黃羽翔的眼簾中突然映入了一片綠色,隨著他倆的高速墜下,已是在眼中越放越大!

  跌下去的瞬間,黃羽翔心中還有幾分希冀,一個勁地求老天爺保佑底下是個大湖。可是這一片翠綠映入他的眼簾之時,卻是打破了他心中最後的希望!

  他將南宮楚楚緊緊抱住,略略翻身,讓自己處在南宮楚楚的身下,心道:若是自己在摔地之前將她拋起,那她會不會免於跌個粉身碎骨呢?只是這懸崖幾近三百丈來高,縱使自己將南宮楚楚往上拋出,也難以消去這下墜的大力,終是難逃一死。

  黃羽翔黯然一歎,將雙眼合了起來,只是感覺著懷中這個女子柔軟的身軀,等待著轉瞬即至的死亡。

  猛然之間,只覺身體一震,已然撞到了一個極其柔軟的物體之上。他心中一驚,想道:已然撞到地面了嗎?但想到身下之物如此柔軟,縱使下面的草地再密,恐怕也無如此柔軟。

  只是這物體雖是極軟,但他下墜的速度實在太快。黃羽翔只覺渾身一震,背上猛地傳來一陣錐心之痛,直欲將每一根神經都震碎!若不是他的護身真氣已是強橫之極,恐怕內腑早被這股巨大的衝力撞成了一團爛泥!

  墜下之勢稍稍一停,隨即又往下落去,但比之適才之勢,已然慢了好些。

  這時黃羽翔已然看到滿天全是亂飛的羽毛,他微側過頭,卻發現自己正撞在一頭巨鷹之上。那頭巨鷹也不知是活了多少年的怪物了,雙翅展開,竟有半丈來寬,當真是雄偉異常。只是任它怎得雄駿,受了黃羽翔從百丈高處落下之勢,已然被撞得血肉模糊,早已經死得乾乾淨淨。

  黃羽翔還沒來得及細想,身形復又加速落下,「怦」地一下已是摔到了地上。

  著身之處原是一塊草地,也不知是長了多少年了,竟是足有一人來高,長得又極其茂密。黃羽翔落到長草之上,落下之勢再消。只是他雖然經巨鷹阻了下墜落之勢,又有這些長草做緩衝,但從百丈高峰落下的下墜之勢實在是太過巨大。只覺背心再是一震,已然摔到了地面之上,一股奇大的力量狂衝而至,勢道之大,竟連他的護身真氣也難以匹敵!

  身體一震,一口鮮血已是狂噴而出,雙手再也抱不住南宮楚楚。而南宮楚楚也從黃羽翔身上受到巨大的反彈之力,只覺雙手一鬆,已然被彈飛起了半丈來高,復又重重摔下。

  黃羽翔雖是渾身疼痛難當,只想躺著一動不動。但見南宮楚楚被彈飛起來,雖是已無力爬起,但仍是將身體一翻,已是滾到了南宮楚楚落下之處。兩人的身體撞在一起,黃羽翔已是護身真氣全散,這一下當真是痛徹心扉,鮮血再度狂湧而出。南宮楚楚內力恢復不過一兩成,也是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撞擊力,嬌哼一聲,櫻桃小口之中已是帶出一道血箭,重重地倒在黃羽翔的身上。

  黃羽翔原本還想查看一下南宮楚楚是否無事,但身體經過如此大的重擊,真個是半根手指也動不了。他粗喘了幾口氣,略略感受到南宮楚楚貼在自己的胸膛上傳來的心跳,知道她還活著,心下頓時一鬆。

  他抬眼看了下雲霧繚繞的天空,猛然發現,原來那懸崖竟是如此之高。暗呼自己的命大,如此遭遇竟還能大難不死,老天爺總算開眼了!他嘴角微微一咧,原想笑一下的,但覺就是這笑一下的功夫,也是疼痛難當,不禁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苦笑。

  看著藍藍的天空,翠綠的草地,頓感一切就如同在夢中一般。迷迷糊糊間,只覺渾身痛得要命,已是昏了過去。

  他在巨痛之中醒來了三次,都是乍一醒來,便重又昏死過去。只到第四次醒來,神經才承受住了身體的巨痛,勉強沒有再暈過去。南宮楚楚仍是趴伏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若是在平時,他定會趁機佔些個便宜。但此時此刻,身體真得是疼痛得快要死去一般。南宮楚楚的嬌軀雖是柔軟無比,可對此刻的他而言,當真是如千斤巨石一般。

  黃羽翔強自忍住痛,慢慢地將她從身上移開,頓覺全身一鬆,說不出的舒服。他掙扎著坐起,調元運氣起來。

  體內的真氣彷彿全被打散了一般,分成了千萬縷在身體之中到處遊蕩。黃羽翔強自將身體的疼痛之感從腦海中驅逐出去,全意凝神調息。功行三周天,紊亂的真氣終於慢慢聚合起來。

  復又運行七周天,「抱樸長生」真氣活潑潑地在體內流轉開來。這下子這門上古奇功的好處便顯現出來,真氣流轉之處,只覺四肢百脈彷彿被千萬隻輕柔的小手撫摸過一般,當真是舒服異常。

  等他睜開眼睛,從地上爬起的時候,原本艷陽高懸的天空已是漆黑一片,換作一輪明月掛在了頭頂。原來他這一調息幾有半天之久。他此時身體上雖還略有幾分疼痛之感,但內力卻已經全復。

  他貪婪著地呼息著四周青草的味道,感到了無限的生機。對於一個死裡逃生的人來說,沒有比重新呼吸一口這個世界清新的空氣再高興的事情了。

  黃羽翔高興了一陣,便走到了南宮楚楚的身邊。見她兀自躺著,心頭不禁略震,探手過去,已是將她扶坐起來。只見她臉色蒼白,嘴角之上仍是掛著幾分血跡。

  黃羽翔憐惜地將她嘴邊的血跡擦去,盤膝坐在她的身後,左手扶住她的香肩,右手按在她的背後,渾厚的內力已是向她的體內湧去。

  他此時的內氣已臻至無所不達,無所不通之境,「抱樸長生」真氣於療傷又有莫大的功效。功行不過半周天,南宮楚楚已是「嚶嚀」了一聲醒了過來。

  黃羽翔沉聲道:「抱元守一,隨我的真氣而行!」

  南宮楚楚原是中了「三花斷腸散」,體內真氣被壓制住了。不過這藥物的名字雖是嚇人,但對人體卻是沒有絲毫殺傷力,只是讓中者在兩天之內真氣渙散,全身泛力。她中此藥物已近一天半,再加上服得量極少,到了此刻也差不多全部化去了。

  她從昏迷中醒來,本來頗為彷徨不安,但聽到黃羽翔的聲音,立覺心中一安。聽到他命令一番的口吻,絲毫也沒有半分質疑的地方,心神合一,已是調息起來。

  在「抱樸長生」真氣的貫行之下,南宮楚楚渙散的真氣立時重新聚合起來。才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南宮楚楚已是內力全復。她雖也是受了重擊,但比起黃羽翔來,卻要輕了許多。只是她原本真氣不順,才會一直昏迷不醒。此刻她功力全復,身體反倒比黃羽翔靈活得多。

  兩人經過了這大半天折騰,都是極其疲勞,肚中又飢餓異常。好在他們兩個雖是被擊下了懸崖,但身上所帶的物品都是一點也沒有遺落。黃羽翔取出乾糧,兩人都分食了一些。但卻不敢多用,誰知道這崖底有沒有出路,又能不能找到食物。

  吃完乾糧後,頓覺精神一振。只是明月雖是高掛,但遊目四周,俱是黑壓壓的一片。黃羽翔雖是眼神極佳,但也只能看到四面俱是大山。

  黃羽翔道:「楚楚,此時已是天黑,我們還是明日再去看看可以從哪裡走出去吧!」

  兩人同生共死,患難與共,都是有了一層微妙的情感。南宮楚楚原本對他就頗有幾分異樣感覺,雖是聽他如此親膩的稱呼自己,但卻沒有駁斥他,只是緩緩點了下頭。

  墜崖的瞬間,她雖是心中一陣懼怕,但隨即卻安下了心來。只覺擁著所抱的男人,便是下到地府之中,他也會為自己擋在身前。她半生沒有違抗過父命,一直為家族利益所犧牲,心中早就充滿著叛逆的心態。

  在山神廟被黃羽翔一番話教訓下來,心中已是隱隱有幾分反抗之意。後來雖是被擊飛出了懸崖,但心中卻想到:爹爹,你一生算計,從無遺策。但卻想不到你女兒竟然會生陷死地,再也不能充當爹爹壯大家族的棋子了!

  她從不敢違背自己父親強加給她的種種意願,二十來年的人生,只是如同木偶一般。而那時性命已是難保,終於第一次順從了自己的意願,牢牢地抱住了黃羽翔!

  她雖然對懷中這個男人的認識多還只是停留在好奇之上,但黃羽翔卻是第一個闖入她心扉的男子,在墜崖的時候,讓她想到了黃羽翔霸道的吻,溫柔的擁抱,強烈的男子氣息……

  死裡逃生的瞬間,她雖是為能夠重新獲得生命而高興,但更多的卻是遺憾,從醒過來的那刻起,她的腦海中不知翻轉過了多少心思。她經歷了一番由死到生的劇變,性情也發出了巨大的變化。聽到黃羽翔的話,雖是點了點頭,但心中卻隱隱希望這是一個死谷,沒有半分出路。

  黃羽翔見她的神色奇奇怪怪的,還道她是憂心走不出這個崖底,當下寬慰她道:「楚楚,你莫要擔心,我一定會帶著你到外面的世界去的!我要讓你見見瑩兒、心兒,還有真真她們!」

  黃羽翔每報出一個女子名字,南宮楚楚的臉色便難看上一分,等他說完,便冷冷地道:「我為什麼要同你一塊出去,我為什麼要去見你那些紅粉知己!」

  黃羽翔一怔,便知道她是吃起了醋來,當下笑笑道:「楚楚,你吃醋了?」

  南宮楚楚冷笑一下,道:「你以為你是誰啊?我又怎麼可能吃你的醋呢?」

  黃羽翔突然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南宮楚楚毫不未弱,也是凝眸回望過去。

  兩道視線也不知交視了多久,南宮楚楚從開始的反抗、不甘、惱怒,漸漸變成了溫順、平和。她又是堅持一陣,終是匹敵不住黃羽翔目中火辣辣的熱情,垂下了頭來,雙手撫弄起了衣角。

  黃羽翔突然一個長身,已是將她摟到了懷中。南宮楚楚猝不及防,武功又遜了他幾分,竟是半分反抗之力也沒有便被他佔去天大的便宜。

  「惡賊,你放開我!」南宮楚楚死命地掙扎起來,渾然不知自己在他懷中的扭動,對黃羽翔而言,是多少的誘人。

  黃羽翔猛地嚥了下口水,雙手已是按到了她高聳的胸部之上。南宮楚楚渾身一陣僵硬,突然之間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楚楚,我喜歡你!」黃羽翔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哼,」南宮楚楚被他一句話驚醒過來,重又掙扎起來,道,「喜歡我?你喜歡的人還多著吧,張夢心、司徒真真,還有一個姓單的美人兒……問劍心閣的那個傳人聽說也是個美人,我看你定也是挺『喜歡』人家的吧!」

  黃羽翔被她扭動得渾身都麻癢起來,沉聲道:「你不要再動,不然的話,我真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南宮楚楚一怔,隨即卻是扭動得更加厲害,曬道:「你這個惡賊,要佔人家的便宜竟還要叫別人不動任你凌辱嗎?」

  「你不是別人,你是我的寶貝楚楚!」黃羽翔在她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又道,「你看你還不是吃醋!」

  「我沒有!」南宮楚楚受不住他的親熱,渾身都哆嗦起來,道,「我不要吃你的醋……你放過我吧!我不要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她的目中突然流露出強烈的憎恨之意,黃羽翔猛然瞥到,突然一怔,將她的頭摟在自己的胸膛上,雙手環著她的腰,不再有進一步動作,溫柔地道:「楚楚,怎麼了,你有什麼心事嗎?」

  南宮楚楚突然像一隻小貓般蜷伏在他的懷中,一動不動。黃羽翔更生憐惜,伸手輕輕撫了下她的秀髮,道:「楚楚,不要難過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南宮楚楚雙手抓在他的胸襟之上,猛地痛哭起來。

  黃羽翔捧起了她的頭,只見她美麗的大眼已是紅腫異常,秀頰之上滿面是斑斑淚跡。黃羽翔伸出手去,將她的淚痕一一拭乾,道:「楚楚,莫要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女子要漂亮有什麼用呢?只是讓自己受更多的痛苦!」南宮楚楚的雙眼中重新恢復了恨意,話聲之中,說不出的寒冷。

  「楚楚——」黃羽翔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肩上,道,「到底怎麼了?你經歷了什麼樣的慘事,怎會害得你這樣……」

  南宮楚楚怔怔地看著月亮,出神了好久,才道:「我娘親,我娘親是爹爹第十一房小妾……」

  黃羽翔一聽,不禁想道:乖乖,這個南宮老頭也是蠻好色的!十一房小妾?咦……他心中一動,突然想到:楚楚是南宮世家的大姐姐,難道南宮老頭前面幾個夫人生得都是兒子,還是都沒有生育?

  「娘親長得很漂亮……可是,娘親本是與南宮家有著滅門之恨,她將自己賣身到南宮家,做了爹爹的第十一房小妾,想要伺機殺他……可是爹爹的武功太高了,娘親哪裡是他的對手,便是犧牲了清白的當晚,也只是將他輕傷而已,反倒被爹爹制住了!」

  聽著她用極其平淡的口氣說著這事,黃羽翔突然有一種不忍之感,但看到她木無表情的樣子,心知她已經忍受了很久,若是不讓她說個痛快,心結便永遠也難以解開!只是將抱緊她的雙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南宮楚楚將自己的身體向黃羽翔的懷中縮了縮,似是要從他的身體汲取更多的溫暖一般。

  「爹爹十分地憤怒,他叫來了他的幾個兄弟……輪姦了娘親!」南宮楚楚突然一哽,猛然哭了出來,雙手捂在臉上。

  黃羽翔低下頭來,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她秀髮之上,道:「楚楚,別說了!」

  「不!」南宮楚楚似是發了瘋一樣,想要從黃羽翔的懷中掙出。黃羽翔生怕弄傷了她,只得放開了對她的鉗制。

  「娘親被這幫禽獸凌辱後,爹爹原想殺了娘親的。可娘親是爹爹所有的妻妾中最漂亮的,他不忍心殺了她!但娘親恨爹爹,爹爹得不到娘親的心,便每日都折磨她……娘親表面是南宮世家家主的小妾,但實際過得比妓女都不如!」

  南宮楚楚搖搖晃晃地說道:「三個月之後,娘親有了我……我是什麼?我只是一個雜種而已,我連自己真正的爹爹都不知道是誰?但我不要知道,他們都是禽獸,不是我的爹爹!」

  「楚楚……」黃羽翔終是忍受不住,跳起來將她重新摟入懷中。南宮楚楚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軟軟地倒在他的懷中。

  「爹爹一直沒有子嗣……大家都知道,爹爹是不會讓女人懷孕的!我名義上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但背地裡,下人們都說我是娘親偷漢子生出來的賤種!」

  南宮楚楚突然急喘起來,「那幫禽獸不但污辱了娘親,竟還要污辱我!若不是那天爹爹趕來,我在十三歲的時候,便要重複娘親的遭遇!爹爹沒有孩子,他將我當親生女兒一般養大,教我武功,我也拚命地練功……我恨爹爹,是他將娘親推到了深淵中的!可我又感激爹爹,若是沒有他,我早已如同妓女一般了!我不要像娘親一樣,不要!不要!」

  撥開堅強的外表,她卻比普通女子還要柔弱!她只是一直強撐著自己的尊嚴而已!

  南宮楚楚的身體猛地抽搐起來,呼吸也變得極為紊亂。黃羽翔忙打了一道內力到她的體內,平復她激跳的心脈。

  「你還要娶我嗎?娶我這個妓女的女兒嗎?」南宮楚楚冷冷地看著黃羽翔。

  「我的傻楚楚,所有的一切只會讓我更憐惜你!」黃羽翔懷抱著這個有著痛苦過去的女子,用自己的體溫去驅逐她身上的寒意。

  南宮楚楚慢慢平穩下來,道:「我雖然恨爹爹,但更不敢違抗他,我怕爹爹不要我這個女兒了,讓我如同娘親一般,每日都過著以淚洗面的日子……所以,我要嫁給李劍英!你明白嗎?我不屬於自己,我沒有自己的一切!」

  「楚楚——」黃羽翔心痛地道,「你有的!跟我在一起,永遠離開南宮家。有我保護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傷著你的!」

  南宮楚楚緊緊地看了他一陣,突然道:「大哥,我喜歡你!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開始有這種感覺的,但我現在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如果這是一個死谷,那我便嫁給你!若不是的話,那……蕭郎從此是路人,此後縱使相見,有若不識!」

  她猛地脫出了黃羽翔的懷抱,將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脫下,道:「大哥,也許我不能給你我的一切,但我要把自己唯一珍貴的東西留給你!」

  

卷五 第九章 至道之彼

  
  月光清冷,撒在眼前這個美得驚人的女子身上,溝巒起伏的身軀能讓每一男人瘋掉。

  張開雪白的雙臂,南宮楚楚輕盈地轉了個圈子,沒有絲毫的羞赧之意,只是俏臉上微微有一絲動人的紅暈。

  「大哥,我美嗎?」她的眼神中幾絲迷濛,媚眼兒已拋向了黃羽翔,扁貝玉齒輕輕咬住下唇,說不出的誘人。

  若是沒有聽過南宮楚楚先前的一番淒慘往事,黃羽翔定會慾念大發,動作比誰都快。只是此時此刻,心中只剩下無比的愛憐,見到她故作嫵媚的樣子,心中更是泛起了一股絞痛。

  破天荒地,黃羽翔退後了一步,轉過臉去,道:「楚楚當然是最美的!」

  「那你還不過來抱抱我?」南宮楚楚哀怨的目光拋了過來,雪白的纖手輕輕撫過胸膛,帶起一絲驚心動魄的顫動。

  黃羽翔雖是知道在這種時候絕不能起慾念,但看到她如此誘人的樣子,仍是情不自禁地將雙眼盯到了她的酥胸之上。目光掃到了她潔白如玉的胸膛之上,便再也收不回來了。

  他強自忍著上前摟著她的衝動,因為自己知道,若是將她抱住了,那麼接下來的事,便再也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雖是好色,雖是風流,但心性也算端正。南宮楚楚此時情緒極不穩定,十幾年所受的委屈,突然在一瞬間爆發出來,恐怕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楚楚,乖乖地將衣服穿上,會凍著的!」黃羽翔柔聲道,「你將衣服穿上了,大哥便會來抱你了。」

  這山谷裡當真是奇冷無比,白天有陽光的時候還好一些,可是一到夜裡,比之三九之寒,恐怕也是不遑多讓。

  「大哥,難道你嫌棄我嗎?」南宮楚楚的聲音無限淒楚,慢慢向黃羽翔走去,道,「你不是說我長得很漂亮嗎,難道你連碰也不想碰我一下嗎?」

  黃羽翔回過頭來,突然對她深情一笑,道:「我怎麼會嫌棄我的楚楚呢!我的楚楚又怎麼會不漂亮呢!只是,若是你現在將身子交給我的話,你不會後悔嗎?」

  南宮楚楚奔上兩步,投到黃羽翔的懷中,道:「大哥,楚楚是不會後悔的!」

  她拉住黃羽翔的手,蓋上了自己豐滿的酥胸,卻將臉湊到了黃羽翔的頸間,伸出丁香玉舌在他的皮膚上輕輕舔舐起來,一股酥癢的感覺頓時傳遍了黃羽翔的全身。

  若說黃羽翔本來還有三分自制之力的話,那現在肯定是半分也沒有了。他低吼一聲,捧起了她的螓首,在她的唇上重重吻了下去。

  在她的櫻唇上吮吸了許久,黃羽翔方將嘴唇移開,湊到了她的雙眼之上,舌尖所觸,卻是冰涼冰涼的,略微帶著一點鹹味。黃羽翔一驚,抬起頭一看,卻見南宮楚楚不知何時,早已經是淚流滿臉了。

  見黃羽翔抬頭看自己,南宮楚楚突然綻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大哥,楚楚是不是很下賤啊!這個就是楚楚在家裡面學的……楚楚只是一件工具,只是爹爹用來討好別人的一件工具,將來無論是誰做了楚楚的夫君,楚楚都要替他這麼做的……」

  「楚楚!」黃羽翔將她拉起了自己的懷裡,完全擁著她,再沒有半份情慾在其中。他心頭大痛,如欲泣血一般。

  他對南宮楚楚的愛意遠遠及不上單鈺瑩、張夢心,甚至司徒真真也充斥著他的心頭。他對南宮楚楚的感情,始於她在山神廟中受驚之下的投懷送抱。對於這個外表堅強、為家族利益犧牲的女子,黃羽翔充滿著憐惜之情。

  而在她吐露心曲,自曝出南宮世家淫亂的一幕後,黃羽翔心中的憐惜之心更增。終於由憐生愛,但畢竟這只是憐惜,只是黃羽翔這個好色之人對美麗女子掠奪的本質,不是真正的喜受。但他此刻卻不敢說自己不愛她,生怕這個已經飽受委屈的女子更受打擊。

  「楚楚,你快些睡吧!」黃羽翔輕輕撫摸著她的秀髮,道,「明天我們便能出去了!我會帶你離開南宮家,還有你的母親,我會帶你們永遠離開南宮家!你是我的寶貝楚楚,是我的好妻子,我會永遠愛惜你的!」

  「不成的,大哥,」南宮楚楚輕搖著螓首,道,「若是能出去的話,我還是要嫁給李劍英的……我是不能違拗爹爹的!」她的美目中突然出現了害怕的神情,想來童年的生活中,她的父親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惡夢般的存在。

  黃羽翔知道她對自己的父親的恐懼不是一天兩天所能減退的,也不再勸她,只是在心裡道:既然我黃羽翔認定了你是我的女人,我豈會讓你嫁給別的男人!

  「大哥,抱緊我!」南宮楚楚雙手圈著黃羽翔的頭頸,道,「佔有楚楚吧,楚楚要將最珍貴的東西奉獻給大哥!楚楚要在這裡留下最美好的回憶,今生今世記著大哥!」

  黃羽翔微微猶豫一下,隨即想道:「我害怕些什麼啊!若是此時拒絕楚楚的話,只會讓她更加傷心而已。況且,我已經認定要娶她了,這件事只是發生得早晚而已,我又豈會讓她嫁與了李劍英!」

  他給自己找到了藉口,便不再畏畏縮縮。生怕雜草割傷了她如羊脂白玉般肌膚,黃羽翔脫下自己的衣物襯在草地之上,方才將她抱起放在那攤衣物之上。

  南宮楚楚雪白的肌膚之上泛起了一層驚人的緋紅之色,長長的睫毛不斷抖動著,一雙明眸已是瞇成了一條縫。她的雙手環著黃羽翔的頭頸,十指互絞,嘴裡發出低低的輕哼聲。

  黃羽翔用豐富的經驗,熟練的技巧,一步步將身下的美女推上了快樂的顛峰。而當他劍及履及時,南宮楚楚發出低低的一聲長鳴,雙眼之中,淚水滾滾而下。

  她臉上雖然帶著痛苦的神情,但更多的卻是歡喜與自豪,低低地道:「楚楚終於屬於大哥了……」

  疼通過後,她開始狂野起來,動作之猛烈,全不像是個新瓜初破的少女。

  十幾年的擔驚受怕、懷恨、痛苦,所有的負面情緒全在這最原始的慾望中暴發出來。

  黃羽翔雖是為她的熱情驚訝,但自己也因著她的熱情而愈加興奮起來。低低的呻吟聲與粗粗的喘氣聲在這個幽靜的山谷裡傳得老遠。

  [***]

  艷陽重又升起,火辣辣的陽光照在谷底,驅散了山谷中的寒意,煞是溫暖。

  黃羽翔溫柔地撫摸著身邊女子皙白的肌膚,目光之中,滿是愛憐之意。南宮楚楚在經受了幾近半夜的瘋狂後,終於沉沉睡去。黃羽翔怕她涼著了,便小心翼翼地替她穿好了衣服。只是這小子既然已放開了心懷,自是不會乖乖做事,還是忍不住揉揉捏捏起來。

  南宮楚楚雖是極度疲勞,又在沉睡之中,但反應卻是極其的敏銳,他才替她將貼身小衣穿上一半,南宮楚楚已是醒了過來。

  黃羽翔輕輕一笑,道:「對不起,把你弄醒了!你再睡一會兒吧,我去看看能不能抓些野味回來!」他心中微微一動,想到南宮楚楚之所以為會如此警覺,定是長期生於虎狼之域,每天都擔驚受怕,提防著那幫禽獸的淫邪之心。

  南宮楚楚俏臉上微微一紅,想起了自己昨日的狂野,將黃羽翔一把推開,道:「我自己穿!」

  看著她動人的身軀一點點隱沒在衣物裡,黃羽翔不禁暗歎可惜,恨不得將她的雙手止住。

  此時天際大亮,黃羽翔遊目四周,卻發現此谷卻是個三面環山的地形。他正要抬步而行,卻聽南宮楚楚道:「大哥,我陪你一塊去。」

  她的臉上有著初為人婦的嬌羞,將原本已經美麗無比的俏臉映襯得更加動人。黃羽翔回過身體,伸出一隻大手,微笑地看著她。

  兩人在谷底轉了一圈,果然此谷的三面俱是陡峭無比的絕壁,根本不容攀登,只有向西的方向卻是一片樹林。黃羽翔縱到樹頂看了一下,只見這樹林約摸幾十丈的距離,樹林的外邊卻似是一個大湖。

  兩人走了這麼久,見到的卻只是茂密無比的雜草樹木,其它的半隻活物竟也是未見。不過黃羽翔飛落谷中時,掉下來的長劍卻是重又被揀到了。

  「大哥,我覺得這裡陰森森的,好像沒有半分生命的氣息!」南宮楚楚一雙眼睛東瞟西看的,一副害怕的神情,彷彿樹林之中會突然衝出一個惡鬼來,將她拖到地獄中一般。

  黃羽翔將拉著她的手緊了下,道:「楚楚,別怕,萬事有大哥呢!」他略略皺皺眉,又道,「看來,在這裡是不可能打到野味的,咱們還是先吃些乾糧吧!」

  只是兩人剩下的乾糧已經不多,分食之後,已干用罄。若是出了這樹林還是一片死地的話,兩人恐怕便要以草皮樹根為食了。

  不過一會的功夫,乾糧便已用盡。南宮楚楚胃口本小,見黃羽翔三兩下便已吃完,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便把自己的那份又分了他一些。這個動作一做,頓時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小婢小綠。在南宮世家,也只有這個小婢才將自己當作主子,當作一個人來看待。

  見她的臉上露出幾分擔心之意,黃羽翔三兩口便將她遞過來的乾糧吃個乾淨,道:「楚楚,怎麼了,你在擔心什麼?你放心吧,我們一定能走出去!」

  南宮楚楚知道此刻縱使與他說了小綠之事也是於事無補,當下強打起精神,兩人開始往樹林中走去。

  才走出不過十來丈,卻覺奇寒之氣越來越重,南宮楚楚雖是內力頗佳,但身上的衣物單薄,實在抵受不住這足比嚴冬的氣溫,已是瑟瑟發抖起來。

  黃羽翔先天真氣已然大成,自是絲毫不受影響。從握著她的纖手知道她所受的寒意,一股純厚的內力已是輸了過去。南宮楚楚只覺一股綿和的力道湧來,渾身都熱了起來。丹田之中隱隱仍一股力道應和,隨著黃羽翔的內力緩緩游動起來。

  她昨日與黃羽翔春風一度,「抱樸長生功」培養出的陽氣也隨著黃羽翔生命的種子進入她的體內。只是她未曾及時行功,這股陽氣便停留在了她的丹田之內,此時被黃羽翔的內力所牽引,頓時活躍開來。

  兩人又走出三十來丈,已是出了樹林。抬目看去,只見十來丈遠的地方,果然是一個大湖。但大湖與樹林之間的十丈距離,竟是寸草不生,全是白色的細沙!

  黃羽翔與南宮楚楚對望一眼,俱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驚奇之意。只是越是走近湖泊,越是能感受到這股寒氣之凜。此時黃羽翔若是不行功,也大感吃不消,當下真氣遍行百脈,頓覺身體一鬆。

  這大湖約摸三十來丈的方圓,兩面接山,另外一面也是連著一片樹林。

  黃羽翔道:「楚楚,看來我們要游過這個大湖了。想來出了對面的樹林,我們定可以走出這個谷底了!」他的話聲頗有幾分興奮之意。

  他心中掛懷的人實在太多,雖是感念南宮楚楚的一片癡心,但若是要他一輩子留在這谷底,光是司徒真真的傷勢就足以讓他寢食難安,但何況還有一個最愛的女子還落在魔教手裡。

  南宮楚楚看著他興奮的樣子,不禁有幾分失落。若此谷是個絕地,她便可以逃避她在外面一定要面對的所有負擔,與心愛的男人共度一生,便是生活淒苦,也是心甘情願。

  她轉過臉去,強自忍住,不讓眼淚流下來。

  黃羽翔走到湖邊,伸手試了下湖水。誰知他的手剛放到湖水中,便「呀」地一聲縮了回來,彷彿被針紮了一樣,臉上俱是震驚之色。

  南宮楚楚關心則亂,一時也顧不得自己的心事,忙走上前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這湖水好冰啊!」黃羽翔晃動著兩根碰到湖水的手根,道,「我的手根都快要凍住了!」

  南宮楚楚抓住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雙手中間,輕輕呵著氣,過了良久,方道:「大哥,你好些了嗎?」她自己受黃羽翔手上的寒氣所侵,已是冷得雙手發抖,連聲音也輕顫起來。

  黃羽翔心下感動,道:「楚楚,你幹嘛要對我這麼好!」

  南宮楚楚深情地看了他一眼,道:「大哥,我怕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再也不能讓大哥抱住了!所以,我要好好珍惜與大哥每一分相處的時間!」

  黃羽翔心頭突然泛起了一股衝動,忍不住便要答應她長留谷中。但隨即便想到了真真諸女,便強自狠下心腸,只是在心中暗暗發誓:楚楚,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黃羽翔抽出了自己的手,道:「楚楚,我去扎一個木伐,等會再渡過去。這湖水實在太冷,要是落到下面,準會凍成了一塊冰陀!真是奇怪,怎麼這湖水竟然沒有結冰呢?」

  他嘴裡說著,逕自重又往樹林中走去。南宮楚楚默默地跟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黃羽翔從腰間抽出長劍,往身前的一棵大樹上砍去。他這一劍上已是聚起了三成內力,想來這棵大樹定會應劍而斷。誰知劍從一觸樹身,竟是一下子反彈回去,只是將樹皮砍開了一個小口子。

  他大為驚訝,不可思議地看了一下樹身。他對自己的力道當然所識甚清,這一劍劈下,便是巨石也要一斷為二,更何況區區一棵大樹而已。

  「大哥,這應該是鐵杉木!」南宮楚楚不愧是南宮世家的大小姐,見識自遠遠在黃羽翔之上。

  「鐵杉木?」黃羽翔喃喃道,「那是什麼東西,真得像鐵一樣硬啊!」

  南宮楚楚輕笑一下,道:「鐵杉木生於極寒之地,樹身堅硬如鐵,原是製作戰般之用,一般只生於遼東一帶,甚是罕見。想來這裡氣溫極寒,所以這鐵杉木長得如此茂盛!」

  黃羽翔點點道:「便真得如鐵一般硬,我也要將它在砍為二!」他氣沉百脈,功行週身,真氣流轉長劍之上,兩尺來長的劍芒已是從劍尖之上透了出來。

  「劍芒!」南宮楚楚原是博識之人,豈有不識劍芒之理。她原知道黃羽翔武功頗高,但見他能發出兩尺來長的劍芒,當真吃驚不已。想道:大哥的武功真是高明,就憑這一手,武林便沒有幾個人辦得到!恐怕縱使以爹爹的修為,也是稍有不及!

  看到這個美麗成熟的女子目中露出敬佩愛慕之色,黃羽翔暗暗得意,他使出這一手來,原就有幾分做給南宮楚楚看得意思。想讓她知道自己的武功也得,足能將她與她的母親兩人救出苦海。

  「斷!」黃羽翔大喝一聲,手劍的長劍帶著無堅不摧的大威力,重重地砍到了樹身之上。只聽「噗」地一聲悶響,長劍已是沒入樹身之中,但卻只及到三分之一處。

  這回不但黃羽翔,連南宮楚楚也吃驚不已,俱都想道:「這樹身怎竟是如此堅硬!」

  他們卻不知,這山谷千餘年來已是人跡不達。這些鐵杉木少說也是長了近千年了,再加上此地極寒的氣候,樹身之堅硬,比之遼東所產,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黃羽翔發起狠來,抽回了長劍,轉了下方向,又是一劍全力劈下。但這一次卻是更糟,只沒入了四分之一而已。黃羽翔大怒,與這棵大樹較起了勁來,直砍了十餘劍,才將這棵大樹砍斷。

  「轟」地一聲巨響,這株已活了千年之久的大樹終於慘遭不幸,被黃羽翔砍倒在地。黃羽翔輕揮一下手中長劍,竟是頗有幾分氣喘之意。他連續十幾下全力發劍,以他的修為,兀是有些吃不消。

  他休息了一下,又起身去砍另一株大樹。歇歇停停,忙了足有一個時辰,也只砍倒了三株大樹。不過論數量倒也足夠了,只需將這三四丈長的樹身砍成十幾段,再以草革扎一下,倒也勉強能用了。

  黃羽翔仍是負起了砍樹的重任,又讓南宮楚楚去揀拾一下樹根草革,搓成了繩子。

  待得他將一棵大棵斷成了四段之後,猛然發現,劍身一邊竟然已捲了起來。他苦笑一下,將長劍翻了個身,猛然一劍劈下,罵道:「這是什麼爛鐵杉木,生這麼硬幹嘛!」

  一劍劈下,地上的鐵杉木竟是應劍而斷!黃羽翔之前只在這處砍了一劍而已,按以前的經驗來說,少說還要再砍個七八劍才能砍斷。

  他心中一片奇怪,想道:難道這劍身的這一面竟是鋒利無比!

  心中想著,走出幾步,又是一劍劈下,卻見長劍仍只是沒入了四分之一而已。這一下卻讓他心中一動,想道:難道問題竟是出在自己身上?

  黃羽翔試著先前的方式又砍了幾下,卻是一點作用也沒有。他心中一陣毛躁,全身真氣一陣暴長,猛地揮劍又是重重地劈下。

  誰想這一次地上的大樹又是應劍而斷。黃羽翔心中隱隱有幾分恍悟,想道:「我一意要將大樹砍斷,反倒功效不大。剛才腦中全沒了其他念頭,只是想著一劍揮出,卻產生了奇效。莫不是……」

  他心中突然興奮起來,猛然長劍舉起,向地上的大樹砍去。這一劍劈出,已全沒了勝負,沒有了煩躁,沒有了榮辱,只是純純粹粹的轟然一擊。

  「噗」一聲悶響,堅硬無比的鐵杉木再度被他一劍而斷!

  黃羽翔的心臟狂跳不止,他已然認識到,自己也突悟了某種至理,武學又上升到了一種境界。突然而來的感悟讓他頭腦充血,興奮的幾欲昏死過去。全身的血液激流不止,彷彿要從血管中爆裂而出!

  「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先前我一劍砍出去的時候,只是想著能不能將樹身砍斷,在氣勢上便遜了幾分,勁道也分散了!待到後來心無雜念,只是意隨劍動,一劍劈下,反倒讓自己發揮了十成的威力!」黃羽翔倒提長劍,在一邊踱起了步來,自言自語道,「臨敵對陣之際,若是想著能不能擋下對方那一擊,或是想著能不能突破對方的這一擊封架,在氣勢上便已經輸了。一擊使出,便要全無後顧,堅定自己的信念,沒有榮敗恥辱,只是純粹的一擊!」

  他哈哈長笑起來,全身真氣鼓蕩,王霸之氣透體而生,充斥著林間的每一個角落。他猛然揮劍便劈,十餘劍過後,地上已多了十餘根半丈來長,水桶粗細的圓木。

  隨著這十餘劍的劈上,全身的氣勢再度暴長。從此刻起,黃羽翔臨敵對陣再無半分畏懼之心,縱使對方的實力遠遠高於他,一劍劈出,便沒了勝負榮辱。

  黃羽翔在這一刻起,終於開始踏入了劍道極至。但他的悟道卻與丁平、張華庭等人截然不同。他們都是順天而行,借自然之力而加強本身的能力。但黃羽翔恰恰相反,他的功力增長,全是靠不斷激發己身的潛力,可說是逆天而動。

  他的功法,全是前人沒有走過的。至於是福是禍,卻全要看他自己怎麼摸索前進了。

  
 
卷五 第十章 浩然一劍

  
  「這麼厲害的劍術要叫什麼名字呢?如此博然浩大,無堅不破,不如就叫浩然一劍吧!浩然一劍,不確,橫豎就只有這麼一劍……我倒要看看天下有誰能擋得了我一劍!」黃羽翔收劍而站,一股志得意滿的感覺頓時充斥心頭,只覺長劍在手,便是一座高山擋在面前,也能一劍將之劈開。精神無止境地地展開,敏銳的神經已然告訴自己南宮楚楚正朝他走來。

  黃羽翔回過頭來,對著南宮楚楚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南宮楚楚所有的記憶中,只有別人見到她的俏臉會發呆、發怔,在她的笑容下完全失去了鎮定。但她看到黃羽翔的笑容時,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他的笑容怎得竟會如此迷人!

  感受到黃羽翔身上發出的萬物辟易,無堅不摧的莫大氣勢,南宮楚楚心神俱顫,雙手一鬆,懷中所抱的樹根草葛等物全部掉到了地上。她彷彿一點都未曾查覺,只是怔怔地向黃羽翔看去。

  情慾開始翻騰,慢慢主宰著她的心神,南宮楚楚的臉上現出一絲緋紅之色。

  黃羽翔猛然收住了外溢的真氣,斂住了氣勢。他已然知道自己催發的真氣有引發女性情慾的作用,見南宮楚楚俏臉已然泛紅,當下立即收住真氣。他雖是不介意與南宮楚楚再赴幾次巫山,但此時此地,還是以脫身為上策。

  南宮楚楚略略一怔,輕輕撫了撫胸前的秀髮,平復了一下心神,這才拾起地上的東西,道:「大哥,你怎麼動作這麼快啊?我還道你至少要忙到明日中午才能將這些大樹劈開呢!」她翻出幾個野果,道,「大哥,你忙了這麼久,要不要先吃個果子?」

  她原以為黃羽翔要忙很久,是以不但揀了樹根草葛,還不知道從哪裡採了些野果回來。黃羽翔雖見那幾個野果其貌不揚,個頭又小,恐怕吃下去也是不見得會填飽肚子,但見她一臉殷殷的樣子,心中卻是大為感動,接過幾個果子,洗也沒洗便放入了口中。反正這湖水如此冰冷,放到湖水中去洗的話,恐怕也要凍成冰棍了。

  南宮楚楚卻甚是愛潔,取出一塊手絹輕輕擦拭了幾下,才分作幾口嚥了下去。又將剩下的幾個果子擦乾淨,用手絹包好,收在了懷中。

  這果子雖是長得不怎麼樣,但吃起來倒也不算難吃。黃羽翔兩口便吞下了所有的果子,乘著南宮楚楚還在細嚼慢咽的時候,已然開始將樹根草葛搓成一團,編成了幾根粗長的繩子。等南宮楚楚吃完,他差不多也幹完了。

  這鐵杉樹其重無比,若是將五六根圓木紮在一起的話,恐怕也不好搬動。黃羽翔只得將圓木並排浸到水中,讓另一邊翹了起來,用草繩繫住,再將這些圓木利用的水的浮力轉了個身,方將另一頭紮住。如此一來,倒是花去了大半個時辰。

  黃羽翔將一切做完,將木筏推入水中,回頭向南宮楚楚看去。只見她半蹲在地上,一雙纖手撐在頰下,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見他望來,南宮楚楚綻出一個美麗的笑容,道:「大哥,你真能幹!」

  南宮楚楚這句話一出口,黃羽翔便知道她又是一個嬌氣的大小姐料。想道:將來自己的幾個夫人中,瑩兒、心兒、真真都是富貴之後,平時錦衣玉食,從不會下廚,心兒的那頓大餐兀自讓自己後怕不已。再添幾個大家閨秀的話,家中豈不是無一人會燒菜!自己娶回這麼多個妻子,只為了能夠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若是要每天下廚伺候這些美人,那豈不大大違背了自己的原意。為了自己以後的人生著想,怎得也要娶回一房會燒得一手好菜的夫人啊!

  黃羽翔胡思亂想著,但手上的動作倒是絲毫不慢。雙掌奮力一推,已是將木筏完全推入了湖中。回頭對南宮楚楚道:「楚楚,快上去吧!」

  他正要躍上,卻突然發現少了一支槳,忙走到剩下的鐵杉樹旁,一劍劈出,已是切下一段約摸三尺長的圓木。將圓木豎直放好,黃羽翔略一凝神,心神晉入無喜無憂的大境界,又是一劍劈出,直向那圓木擊下!

  這一次他剛剛才體悟到的浩然一劍的莫大威力便顯現出來,長劍如天際的閃電一般明亮迅捷。他的劍法已完全脫離了天道自然,走得純粹是霸道的路線,但卻又好像是遵循著某種至理,劍法的軌跡說不出的優美。

  在南宮楚楚驚異的目光中,那截三尺高的圓木已是被劈成一大一小兩片,分向兩邊倒去。

  黃羽翔拿起那片小一點的半圓木頭,在手中比劃一下,覺得勉強可以當槳使用。他收劍回鞘,提著那片怪槳躍到木筏之上,對南宮楚楚道:「楚楚,你先……」

  才一開口,卻發現南宮楚楚正張大了一張檀口,像是看著一隻怪物般盯著自己,眼珠子竟是半分也不眨一下。

  黃羽翔還道出了什麼事,忙驚問道:「楚楚!楚楚!你怎麼了?楚楚——」叫到第五聲的時候,南宮楚楚才驚醒過來,對黃羽翔道:「大哥,你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厲害?」

  這鐵杉木的堅硬她是親眼見識過的,以劍芒的大威力尚且只能入木半尺左右。而他怎麼會在短短的一個多時辰內進境如此迅速,竟能一劍將三尺厚的鐵杉木劈開!如此神力,再加上揚溢在外的氣勢,天下又有幾人能擋呢!

  「厲害?」黃羽翔油腔滑調的表情再一次出現,適才千軍辟易的氣勢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道,「你大哥當然厲害了!不然的話,怎麼保護我的寶貝楚楚呢?」

  「你要保護得人還多著呢!張夢心、司徒真真、姓單的美人兒,以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呢!」南宮楚楚頭一次用這種明顯吃醋的口氣說道。

  「傻瓜!你不要多心,我既然說要娶你了,自然會好好地疼你,照顧你一生一世!」黃羽翔用「槳」推了一下岸邊,已是向湖中劃去。

  南宮楚楚沉默了下來。黃羽翔知道她又是想到了她的爹爹,心中不禁暗歎一下。這個可憐的姑娘在思想上已是完全受制於她的父親,若是她不願跟自己走的話,難道要他強自將她制住一輩子嗎?若是她心中不生反抗之意,自己當真也是無可奈何!

  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湖水的波動。

  越是行到湖心,越是能感受那寒冷刺骨的奇寒之氣。黃羽翔暗暗猜測這湖底說不定有什麼寶貝,以致這湖水竟是如此之冷。只是這湖水奇寒無比,恐怕天下間無一人能探到湖底,去弄清楚究竟是何引起了這驚人的奇寒。

  這「槳」雖是奇形怪狀,不太趁手,但撥水之力卻是甚大。才不過十來息的時間,離對岸已不過十來丈的距離。

  黃羽翔輕輕一笑,正要說話,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妥之感。沒來由的一種壓力向他湧來,一股死氣已是充斥了他的心頭。

  他驚咦一下,停下手上的動作,往四周看去。只見原本只有他們的小木筏盪開的陣陣漣漪的湖中,突然從遠遠的地方也傳來圈圈波紋。轉瞬之間,整個湖面突然都波動開來,彷彿煮沸的開水一般。

  黃羽翔心中一驚,想道:難道湖中竟有生物存活?如果是的話,那這東西又是什麼玩意,竟能呆在這奇冷無比的湖底!

  此時南宮楚楚也發現了不對,對黃羽翔叫道:「大哥——」

  黃羽翔擺擺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想道若是水中果有活物,必是厲害得不得了的東西。若是被它傾翻了木筏,讓自己兩人掉到湖中,別說那東西是否愛吃人肉,光是這極低的溫度,便能讓兩人凍成兩塊冰陀了。

  他凝神留意遠處的湖面,手中的槳又重新恢復了划動。心道只要劃到了對岸,任你是什麼怪物,在我的「浩然一劍」之下,也只有魂飛魄散的資格!

  猛然之間,只見一道水箭正從十來丈的地方急迅游來,從黃羽翔發現到加速划槳之際,這道水箭已是逼近了三丈之距。

  黃羽翔心知此物定然已發現了自己兩人,當下奮力划槳,只求能在那東西趕到之前劃到對岸。

  但那物的遊行速度實在是太快,黃羽翔才劃出三丈距離不到,那東西已是逼到了木筏之旁。黃羽翔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凝神靜氣,只等那東西探出頭來,便給它當頭一擊。

  湖水猛地分開,漫天的水花之中,一條巨蛇猛地長竄而起,一個足有海碗般大小的蛇頭已是向他們伸來。一對綠油油的眼睛散發著詭異之氣,大獠牙如兩把匕首一般。

  見它現身,黃羽翔反倒有一種輕鬆的感覺。要知道,人對未知事物的恐懼遠遠多過於現實中已然瞭解的東西。或者說,未知本來就是一種恐懼!

  黃羽翔輕叱一聲,手中怪槳已是重重擊出,向蛇頭擊去。他的出手快速絕倫,那條大蛇卻也沒有躲閃之意,這一槳正好擊在蛇頭之上。

  這一擊上黃羽翔已是用上了全部力道,可是擊在蛇身之上,卻覺彷彿打在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堆裡,竟是頗不受力。但隨即卻是一股大力湧來,木槳猛地反彈而起。若不是他死力抓住,恐怕便要脫手飛出了。

  不過那條巨蛇卻也不甚好過,被黃羽翔這一砸,也是大腦袋連晃幾下,幾欲暈去,「轟」地一聲,又落回了水中。

  南宮楚楚見到一人一蛇的鬥法,芳心狂跳不止。見大蛇落入湖中,還道已被黃羽翔擊斃,驚道:「大哥,這條蛇好大啊!恐怕一口便能將一個人吃了!」

  話猶未落,猛覺腳底一陣大震,「駁駁駁」幾聲,綁著鐵杉木的幾根繩子已是爆裂開來。黃羽翔暗道一聲不好,這頭巨蛇竟是如此精滑,適才吃了一虧,居然會想到將他們的座船摧毀!若是兩人落水的話,別說在水裡行動不便,就是這奇寒的湖水,便能要了他倆一半的小命。

  思緒未畢,兩根圓木已是離筏而去。黃羽翔知道若是讓那巨蛇再這麼來幾下的話,恐怕這個木筏便要四分五裂。他向對岸一看,估算了一下,約還有七丈左右的距離。

  以他的輕力,已是可以一躍而過,但想來南宮楚楚絕沒有這份功力。當下將手中的木槳往水裡一丟,急縱到南宮楚楚身邊,將她橫抱而起,大叫一聲:「楚楚,小心別摔著了!」雙手用力,已是將她擲了出去。

  他若是負著南宮楚楚的話,絕不可能一躍七丈,只有先把她拋到對岸,自己再從容躍過。

  黃羽翔微一運氣,便要躍出。卻覺腳下一陣大震,「轟」地一聲巨響中,木筏已是被撞得四分五裂了。黃羽翔倉促間猛然躍起,但沒有蓄勢,卻是怎麼也躍不到對岸。當下只是將身形拔高,待看到一根圓木正朝岸邊浮去,身體一個翻折,已是向那根圓木落去。

  若是能在那根圓木借得一躍之力,便能縱到岸邊。任那條巨蛇如何了得,到了岸上,主客便要易勢!

  湖水一陣翻動,那條巨蛇再度躥起,急向黃羽翔腰間咬去。

  黃羽翔苦歎一聲,若是不理那條巨蛇,自己便要落到那條巨蛇的肚中;可若是回劍招架,前躍之勢便要耗盡,落到湖中。

  「呔!」黃羽翔大叫一聲,腰中長劍已出,猛然刺向那條巨蛇。

  那條巨蛇似是知道這一劍不好惹,腦袋微微一偏,已是讓了過去。閃躲之勢奇快無比,當真是可以比擬武林的大高手了。

  黃羽翔雖是處境甚危,仍是暗讚一聲!只是他前躍之勢已是用盡,身形猛地往湖中落去。

  此谷乃是天地間一個奇異之處,最是寒冷不過,冷源便在這湖底之處。這條巨蛇也不知活了多少年了,竟是適應了這奇冷無比的湖水。蛇的生命本來便長,在低溫之下更是活得長久,這條巨蛇活了如此之久,已將谷中的生物全部吃了個乾淨。

  它原有一個冤家對頭,便是黃羽翔從崖上落下,撞上的那頭巨鷹,一蛇一鷹每日都要鬥個你死我活。這巨蛇渾身堅硬無比,也只有那頭巨鷹的利爪才能傷它。只是那頭巨鷹昨天已被黃羽翔撞死,此蛇天敵一去,當真是谷中老大,再無抗手。黃羽翔雖是被巨鷹所救,但若是喪命此蛇之口,當真是諷刺之極。

  這條巨蛇昨日沒有與巨鷹纏鬥,已是不耐了好久,如今見到活物闖入自己的領地,第一擊又是輕敵,被黃羽翔險些一棍打昏,不禁凶性大發,直欲將黃羽翔一口吞落,方才消了惡氣。

  巨蛇再度躥起,向黃羽翔狂咬而去。它每日與巨鷹爭鬥,攻守之間,已是頗有章法。

  黃羽翔在空中猛地急速一個翻身,回身遞出長劍,刺向巨蛇。

  巨蛇腦袋微微一偏,讓開了要害。黃羽翔這劍正刺在了它的頸間,只覺油滑無比,竟是半分著力之處也沒有,「嗤」地一聲,已是滑了開去。而巨蛇腦袋猛地撞在了黃羽翔的身上。

  黃羽翔有真氣護體,這一撞卻是沒有大礙,只是這麼一來,身形更是加速落下,「?」地一聲,已是落到了湖中。

  「大哥——」南宮楚楚已是在岸邊站定,見黃羽翔落到水中,不禁失聲驚叫起來。

  彷彿骨頭裡都被放進了冰塊了一般,黃羽翔只覺渾身都要被凍僵了似的,奇寒之氣在瞬間爬走到了四肢百脈,當真是難受異常。王海川的「冰封三千里」中是厲害,但比起這種絕寒,還是差得老遠。

  黃羽翔知道若是不能將寒氣驅逐,自己便要做了那條巨蛇裹腹之餐。當下強自壓下神經中的痛苦之意,「抱樸長生」真氣在體內流轉不已,行到內腑之間,卻覺突有一股奇熱的之力湧出,剎那之間,全身一片火熱。

  他一時之間也來不及細想,突覺水波暗湧,知道那條巨蛇已是再次襲來,當下左掌一拍水面,身形已是拔起,向原先那根圓木落去。

  黃羽翔的身形才剛一脫出水面,那巨蛇的大口便探了出來,巨口合處,差點兒便咬住了黃羽翔的雙腳。

  「?」,黃羽翔再一次落到水中,但這一次離那根圓木只有半丈左右的距離,只需再一個起落,便能落到其上。

  黃羽翔大喜,左手再拍,誰知身形剛剛飛起,卻見眼前猛地一暗,原來那條巨蛇也不知是頗為智慧,竟能查覺到黃羽翔的意圖,還是恰好只是巧合,竟是攔在了他與圓木中間。

  黃羽翔大怒,忍不住罵道:「死臭蛇!」來不及罵出第二句,巨蛇躥起的身形已是壓下,黃羽翔長劍雖是刺出,但那巨蛇渾身都罩著一層鱗甲,竟是絲毫也不能傷他。

  龐然大力湧下,黃羽翔身不由己地被巨蛇壓到了湖之中。他雖有真氣護身,但被巨蛇這麼一撞,已是頭暈腦漲,差點兒暈了過去。好在湖水冰冷,他轉瞬之間便又恢復了神智。雙手一劃,已是浮出了水面。只是被巨蛇這麼一攪,與那根圓木又有了三丈之遙!

  他此時雖然行動自如,但卻知道全是靠了內腑中那一團奇熱所致。只是這一會兒的功夫,這股熱力已是大不如前,黃羽翔已然感受到了冰寒的湖水刺得每一根神經都發痛起來。

  他知道若是不能將巨蛇解決的話,再拖下去,自己肯定會被活活凍僵,終是逃不了成為巨蛇餐點的噩運!當下心神合一,所有的心思全部拋到了腦後。

  水波再湧,黃羽翔輕嘿一聲,左掌拍出,身形直直躍起。

  巨蛇再度躥起,向空中的黃羽翔咬去,綠油油的眸子中閃著奇異的寒芒。

  黃羽翔上升之勢用盡,猛地落下。他口中大喝一聲,長劍猛地向巨蛇砍落。

  那巨蛇重施故技,腦袋一偏,繞了開去。隨即蛇身猛長,巨口翻張,反從黃羽翔的頭頂罩落。

  黃羽翔不避不閃,心中無喜無憂,「抱樸長生」真氣全力貫注,只是純粹的一劍劈出!

  「浩然一劍」挾著無比的沉厚之力向蛇身砍落。黃羽翔王霸之氣在瞬間展開,氣勢之盛,一時之間連天上的艷陽也被遮去。

  那巨蛇也為他的氣勢所懾,微停了一下。但此物已是活了上千年的怪物,端得是凶悍異常,稍一停頓,便重又向黃羽翔咬去。

  「噗」,一聲悶響,堅硬的鱗甲連阻止黃羽翔劍勢半分的資格也沒有!蛇身在黃羽翔的「浩然一劍」之下已是立斷為二!當今之世,還有誰能擋得下這沛然莫名的一劍之威!

  翠綠的蛇血狂湧而出,濺了黃羽翔滿頭滿臉。但蛇蟲之類的東西,活性甚長,而且黃羽翔這一劍奇快無比,巨蛇的神經還沒有感受到疼痛,巨口張處,已是將黃羽翔整個吞入了肚中!

  「?」地一聲巨響,巨蛇重又跌回湖中,這才感覺到了斷身之痛,在湖中翻攪起來。一時之間,整個湖面如同被暴風所襲,捲起了一個又一個大浪。

  「大哥——」見到黃羽翔世巨蛇吞入肚中,南宮楚楚心膽俱裂,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兒暈了過去。手足不停地顫抖起來,胸口如沸,猛地狂吐出了幾口鮮血,嬌軀搖搖欲墜。

  一時之間,只見體內真氣錯亂,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在體內肆意衝擊,疼痛得如同針扎一般。南宮楚楚卻是毫無所覺,怔怔地向湖中走去,口裡喃喃道:「你吃了我大哥……吃了我大哥!你便連我也一同吃了吧!」

  她向來在父親的威勢下生存,反抗的意志不甚強烈。如此見到黃羽翔被巨蛇吞落,她的念頭也只是陪他一塊死,而沒有動了為黃羽翔報仇這個想法。

  鮮血從嘴角流下,可她彷彿全無所覺。冰冷的湖水從腿際開始向全身蔓延,轉瞬之間,渾身都僵硬起來,便是想邁出一步,也需要極大的心智氣力。

  她的目光呆滯,只是看著巨蛇翻捲的地方,一心與黃羽翔死一起。

  
卷五 第十一章 重返人世

  
  「大哥……」南宮楚楚淒然叫道,心中泛起的苦楚實非外人所能瞭解。

  她從有記憶起,就生活在欺騙、虛偽、淫亂、敵視之中,對任何人都抱著不信任感。只是在父親的高壓下,將心神全部投注到了家族事業中,完全沒有了自我的存在。

  直到遇上了黃羽翔,她平靜如波的心海才起了一絲波瀾。他也像其他男人對她蠢蠢欲動,但在關鍵時刻,卻能懸崖勒馬。他是第一個讓她痛述往事的人,一同分擔了她悲傷與淒苦的人。他是第一個開導她,要努力爭取自己幸福的人!

  如果這一切都不重要,那他還是南宮楚楚第一個喜歡上的男子,也是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在她的心中,黃羽翔已成了她的一切。她雖然不感違抗父命,改嫁給黃羽翔,心中只是希望著,即使雙方都已嫁人娶妻,但她仍可以得到他的消息,這便已經夠了。

  然而轉眼之間,心中唯一的支柱被打碎了,南宮楚楚所有求生的慾望也在剎那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蛇身狂烈地翻滾著,湖水已有大半被它的血液染成了翠綠色。這時已是隱隱可見這條巨蛇約有五丈來長,當真是恐怖之極!

  猛然之間,只見那巨蛇的前半截身子突然騰空而起,翻躍到了空中。接著,便是一聲響徹雲霄的劍嘯之聲。艷陽灑下,一道明麗的劍光突然劃破天際長空,龐大堅硬的蛇身竟是在一瞬間被破了開來!

  黃羽翔沖天而起,手上的長劍散發著青色的光華,燦爛之極。即使以艷陽之烈,也難以分去一絲光采!

  「大哥——」南宮楚楚呆滯的目光中驀然恢復了神采,喜道,「大哥!大哥!大哥……」

  突然之間,雪白的俏臉一片慘白,人也慢慢往後倒去。原來她剛才心灰如死,已是神遊物外,根本感覺不了身體的寒冷。此刻見黃羽翔重現人世,頓時六神歸一,感覺到身上刺骨的寒意,饒是以她的修為,仍是禁受不住。況且,她此時全身氣息紊亂,如同走火入魔,哪能調動內力來驅逐寒意。

  黃羽翔雖是被巨蛇吞入肚中,但凡是蛇類只有兩顆大

  獠牙,從不會咀嚼食物,只是將食物一口吞入肚中,然後全憑胃液消化。好在那巨蛇已被黃羽翔一斬為二,全身的體液都從斷口處不斷湧出。黃羽翔雖是身在巨蛇肚中,但受到的胃液腐蝕卻是極少,若是不然,這個剛剛才體悟了「浩然一劍」,又身懷上古奇功「抱樸長生功」的好色青年便要在這荒山野嶺喪命於巨蛇之口,當真是徒喚奈何。

  他的內功幾達胎息的境界,巨蛇肚中雖是氣悶,但他卻沒有絲毫不適之感,只是這巨蛇雖是粗長,但也只有他的腰這般粗細,只是蛇口翻張,卻可以吞下比它遠為巨大的東西。這巨蛇的皮膚甚是堅硬,平常武林中人,便是拿把切金碎玉的寶劍,恐怕也難以傷到它半絲半毫。但它的內腑卻如尋常蛇類無異,也是軟柔無比。

  黃羽翔的護身真氣甚是渾厚,巨蛇肚中雖是壓力甚大,但他倒沒有多少不適之感。反是左一劍、右一劍地在巨蛇的肚中又刮又切。那巨蛇本就受斷體之痛,如今又遭此橫禍,當真是奇痛無比,在湖中胡亂翻騰起來。

  黃羽翔氣沉百脈,「浩然一劍」再出,已是將蛇身完全破開,沖天而起!

  可惜這條巨蛇原是千年異物,平生無不得意,昨天才去了天敵,本可稱王稱霸。誰知卻偏偏一時心急得意,竟是惹上了黃羽翔這個煞星,結果肚子沒有填飽,反倒將性命送在這裡,當真是冤枉之極!

  黃羽翔身形落入湖中,眼光余角已是瞥到南宮楚楚搖搖欲墜的樣子。他忙伸手在水上一拍,身形也跟著躍起。人在半空,突然看到前方不遠之處正是自己所制的那片怪槳。

  他身形一低,已是落到了怪槳之上,隨即借力一躍而起,一縱五丈,已是落到了南宮楚楚的面前,趕在她身體落水前將她一把抱住。隨即再是一個翻躍,終是踏到了陸地之上。

  黃羽翔雖是在湖中沒有經歷多長時間,但其中的驚險卻不是三言兩語所能描述。如今終於腳踏實地,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歡喜,隨即便將心思全放到了南宮楚楚身上。

  轉瞬之間,南宮楚楚的身上已是起了一層白霜,嬌軀也在不停地顫抖。原來鮮紅的櫻唇一片淡白,嘴角之上,兀自掛著幾絲剛才噴出的鮮血。

  「大哥、大哥……你不要死、不要死!」南宮楚楚顫抖著對黃羽翔說道,只是雙眼無神,只是對著空氣在說話而已。

  黃羽翔心中大痛,忙將她的嬌軀盤坐好,自己也坐在她的身後,雙掌抵在她的背上,渾厚的內力已是狂湧到她的體內。

  功力一經運行,南宮楚楚游離的真氣莫不在他霸烈王道的內力下紛紛聚合起來。行到她的肺腑之內,突然又有兩股熱力加了進來,卻都是黃羽翔有幾分熟悉的。

  一道是他剛才落在湖水中也升起的熱力,雖然不是內力,但卻極有驅寒之用。南宮楚楚若不是被這股力道護住丹田內腑,以她剛才內力渙散的身體,恐怕一縷香魂已是到了奈何橋上。黃羽翔略略思忖,心想除了他們兩人剛才所吃的野果之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能產生如此作用。想不到南宮楚楚一時之念,竟救了兩人的性命,當真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還有一道熱力卻是與他一脈相承的「抱樸長生」真氣,只是卻不若他的剛陽王霸,多了幾分柔和之氣。在他的真氣催運之下,那股力道已與南宮楚楚本身的真氣融為一體!

  黃羽翔想到張夢心所說,他所學的「抱樸長生功」乃是雙修之學,曾說到「陽氣」什麼的。如今想來,怕是與自己燕好過的女子都會受到自己的好處,為「抱樸長生功」所滋潤。司徒真真在同他兩次歡好之後,本身的功力便出現了很大的長進,而且人也更加艷麗起來。初時還道是她新瓜初破,乃是自然反應,如今想來,該是「抱樸長生功」的妙用。

  想到這裡,黃羽翔不禁有幾分毛骨悚然,若是自己的幾個嬌妻知道了此事,以後豈不是要將自己搾乾了不成!他雖然對男歡女愛極是喜好,而且「本錢」也是不小,但若是被四五個娘子輪番上陣的話,恐怕以他之能,也是承受不住!

  三股力道合為一體,南宮楚楚內傷盡去,隱隱然還頗有幾分進益。只是她身體受到寒氣所襲,仍是冷得瑟瑟發抖。黃羽翔念頭轉過,已是將她摟在懷中,純以自身的體溫與精純的先天真氣替她拔除寒氣。

  剛將她摟住,卻覺渾身一片冰冷,彷彿是摟著一團冰塊也似!連牙齒也不停地打戰起來。黃羽翔真氣直流轉了三周天,才漸漸壓下了寒氣,自己也浸入到了全神調息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覺懷中的玉人漸漸變得暖和起來。黃羽翔睜開了雙眼,只見南宮楚楚臉色雖是慘白,但櫻唇之上已是恢復了幾分血色,呼吸甚是平穩,身體也不若剛才之冷。

  他知道南宮楚楚已是脫離險境,心中也歡喜起來,他轉頭看向已是一片平靜的湖面,不禁想道:這條巨蛇如此怪異,說不定身上便有什麼寶貝!聽別人說過,凡是成了精的怪物,體內便有內丹,食之可以大長內力,延年益壽,壯陽補腎,實是一大妙物!只是這湖水如此之冷,怎樣才能將巨蛇的屍體撈上來呢?

  這小子一門心思全在那「壯陽補腎」之上。他現在雖是輕易便能將南宮楚楚降服,但對上真真,卻也只是慘勝,若是日後幾女「聯手」的話,他肯定有輸無贏,若是能得個蛇寶什麼的壯一下陽,說不定便能有些轉機。只是這湖水太冷,他雖是蠢蠢欲動,但便是打死他,恐怕也不願再重溫一下剛才的經歷。

  這巨蛇雖是身首異外,橫遭不幸,但仗著湖水冰冷之助,終於落下了個全屍。若是不然,恐怕黃羽翔這小子一時興起,便要來個「靈蛇羹」,將它煮熟吃了也說不定!

  「大哥……」南宮楚楚虛弱地睜開了眼睛,眼光一瞥到黃羽翔,慘白的臉孔之上頓時爆發出動人的光彩。

  「楚楚,你為什麼這麼傻呢?難道你不知道這湖水會要了你的命嗎?」黃羽翔雖是感念她對自己的一番癡情,但見她如此不愛惜自己,仍是動了幾分薄怒。

  「若是沒有了大哥,楚楚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南宮楚楚毫無羞澀地表露著自己的真情。經過剛才那一幕,她實是驚心不已,心中的話便再也藏不住了。

  黃羽翔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道:「傻瓜,以後千萬不能再這樣做了!你大哥福大命大,是死不了的!若是你輕生的話,要大哥如何是好!」

  南宮楚楚溫順地點了下頭,道:「楚楚日後怎都會留下性命,只為了再看大哥一眼!」

  聽她說得淒涼,黃羽翔心中湧起一股不詳的念頭,驚問道:「難道你還要嫁給李劍英嗎?」

  南宮楚楚剛剛才回復了幾分紅潤的俏臉頓時又變得慘白一片,但她仍是點了下頭,道:「我不能……違了爹爹的意思!」

  只覺從心中湧起一股怒火,直想狠狠地在這個頑固的美女臀部打上幾記,黃羽翔想不到經過了兩次生死大變,南宮楚楚對她父親的敬畏之心竟仍是未曾消退,不由得升起了一股無奈之意。

  黃羽翔看了南宮楚楚美麗的臉龐一眼,心中不禁也起了狠意,想道縱使你真個嫁給了李劍英,我也會在你成親的當日把你硬生生地奪了回來,如此眾目睽睽之下,看你以後除了我還能嫁給誰!

  他心下打定主意,也就不再多勸,扶起了南宮楚楚,兩人重又向谷外走去。

  湖的這一邊也是長滿了鐵杉樹,又高又大。兩人直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終出得了谷外,眼前已是一片綿長的森林。

  黃羽翔回頭看了一下來路,想道楚楚說鐵杉樹可以做戰艦,外面又甚是稀少,若是日後我將這些鐵杉樹砍倒運出,豈不是可以賺大錢了!想到這裡,不禁有幾分眉飛色舞,「嗯,給這個谷起個名字吧,既然以後這些樹都可以賣大錢,不如就叫它『錢谷』吧!」

  他以前仗著輕功了得,只是做些沒本錢的買賣,光顧了好些富商地主之家。但他時常出入青樓,身邊的錢財倒也累積不起來。若真個娶了單鈺瑩、張夢心幾女,便是維持日常開銷,恐怕也要捉襟見肘。單、張幾女家中雖都殷實,但黃羽翔卻落不下這個臉讓她們支撐起家中的開銷。可若是重幹上老本行,恐怕單鈺瑩幾女怎都不會同意。

  黃羽翔平時大大咧咧,但在這個錢字上倒也時常在動腦筋。如今見到這些鐵杉樹,終於靈光大發,為自己的斂財之道打開了一條捷徑。只可惜這些鐵杉樹已活了千年之久,卻在黃羽翔的一時貪念之下便要橫遭不幸了。

  巫山之中的樹林當真是綿延千里,兩人行到夜間,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但卻兀自在森林中轉悠。好在出了那「錢」谷,外界的飛禽走獸也漸漸多了起來。黃羽翔打了兩隻野雞,生起火來烤熟。

  兩人都是好久沒有吃到肉味了,又餓了許久,聞到烤雞的香味,都是雙雙肚中直叫起來。雖是沒有加鹽,但仍是吃得津津有味。即使以南宮楚楚如此小的胃口,仍是只剩下一根雞腿、一根雞翅。

  見黃羽翔差不多連雞骨頭都要吞下去,兀自不停地吮吸著自己的十指,南宮楚楚不禁十分好笑,將吃剩的雞腿、雞翅遞了過去,道:「大哥,你吃吧,我已經吃飽了!」

  「真的嗎?」黃羽翔嘴裡雖然這麼說著,但雙手卻已經老實不客氣地將雞腿、雞翅全部接了過去,又是一陣狼吞虎嚥。

  「小綠!」南宮楚楚抬頭望向天上的明月,心中又擔憂起了這個乖巧又愛吃的小婢來。

  「大哥,你怎麼會到川中來的?」南宮楚楚想他與張夢心幾女郎情妾意,怎得會拋下幾個美人兒跑到川中。

  「哦,」三兩下的功夫,黃羽翔已是消滅了手中的食物,將司徒真真負傷,需要「千年血蛤蟆」之血方能解救,然後在路上又遇惜花婆婆,將單鈺瑩強自擄到魔教中去一事源源本本地說了出來,便是連浪風之事也沒有隱瞞。

  南宮楚楚聽到事情竟是如此曲折,不禁也是愣了好久,道:「大哥,照這麼說,你是要到青海一行了?」

  黃羽翔點一下頭,道:「瑩兒對我情深意重,我一定要將她救出!」

  「可是,魔教勢力如此之大,大哥你一個人,怎麼匹敵得過這麼多人呢?」南宮楚楚的擔憂不無道理,以雷冬邪一行人表現的實力來看,就是要滅掉一個當世大派,也是綽綽有餘,非是黃羽翔單人所能對抗。

  「嗯,」黃羽翔眉頭一展,又露出一嬉皮笑臉的表情,道,「我可沒有想過要硬闖魔教!有浪兄的幫忙,應該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到魔教內部。只要救出瑩兒,以我的輕功,再加上瑩兒的『九轉玄冥功』,要脫身的話,恐怕也是不難!哼哼,若是魔教膽敢為難的話,我就讓他們嘗嘗『浩然一劍』的厲害!」

  說到最後一句,語聲轉冷,殺氣不禁外溢,四周頓時一片冰冷,連高竄的火苗也一下子被壓到了最低點。

  乍露的殺氣轉瞬卻逝,彷彿從未露出過一樣,但南宮楚楚卻將他殺氣盈然的一幕深深地刻到了自己的腦海中,想到若是自己也身陷絕境,他是否也會為了自己露出這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將天地萬物不放在眼裡的殺氣呢?

  她神馳了好久,才道:「大哥,我要與你一同去魔教!」

  「什麼?」黃羽翔驚道,「你知不知道,我可是要去魔教!可不是到崑崙山去玩啊!」

  「嗯,」南宮楚楚堅定地點了下去,道,「我有個小婢被雷冬邪抓去了,可能也被帶回了魔教。她是因我而被抓的,於情於理,我都要去救她出來!」

  以黃羽翔對女子的瞭解,見她露出如此堅定的神情,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勸說,恐怕她也是不會聽得。想到以雷冬邪的性子,肯定不會千里迢迢帶著一個小婢回崑崙,說不定早已經將她殺了!

  腦中雖是如此想來,但臉上卻是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只是胡亂安慰了她幾句。兩人這一天都是身心俱疲,說了一會兒話,黃羽翔便摟著她睡去了。本來以黃羽翔的性子,身邊既然有這麼一個美麗女子,況且又是乍嘗情愛滋味,原是沒有這麼便宜便放過她。只是他這一天實在是疲勞之極,實在是沒有精力再去騷擾南宮楚楚了。

  篝火漸熄,東方發白。黃羽翔第二天醒來,卻發現懷中的女子正一臉大汗,俏麗的臉龐之上,染上了一層不正常的艷紅之色,嬌軀之上更是滾燙無比,竟是染上了風寒。

  南宮楚楚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不斷地抖動著,粗重的呼吸吐到黃羽翔的手上,竟是奇燙無比!

  黃羽翔暗暗叫苦,想不到昨日雖是替她驅逐了嚴寒,今日卻仍是發起了高燒。

  一般內力修為到達一程度後,便不會輕易染上風寒這些小毛病。南宮楚楚年歲雖輕,但一身內力卻也不容小窺。只是她昨日險些個走火入魔,對內力修為大是不利,而且,那湖水之冰冷也遠超尋常寒冰。再加上她心靈經過了幾次大喜大悲,傷神之際,最是抵受不住外魔所侵。到了第二日,終於爆發出來。

  黃羽翔不懂醫道,便是急得亂翻跟斗也是無用,當下負起南宮楚楚,急馳而行。一口氣奔行了三個時辰,方才歇息了一下。他本欲再趕路而行,但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他原想不理,但想到南宮楚楚也是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未曾進食,豈不是要餓壞了她。

  當下將她抱到了一棵蒼天大樹之上,用樹葉將她的身體掩了起來,自己去找吃的東西。

  他知道南宮楚楚此時不宜吃葷腥,只是採了些野果,便急馳而回。誰知才行出三步,便強自煞住了身勢。只覺一股極其強大的氣勢正從自己的背後逼來,勢道之大,幾可趕得上朱紅俠當時睜眼硬擋他那轟天一擊時的威勢。

  黃羽翔的額上起了一絲冷汗,只覺背後那股力道又增無減,轉眼間的功夫,已是逼到了身後三丈之處。他暗暗心驚,實在想不到這叢林之中竟是隱藏著這麼一個大高手,他緩緩轉過身來,道:「這位前輩,在下黃羽翔,乃是偶經此地,非是故意打擾前輩清修,請前輩見諒!」

  他只道自己闖進了哪位前輩高人的修真之處,為那人的氣勢所驚,再加上心憂南宮楚楚的傷病,便不欲得罪了那位高人,說話之間,極是客氣。

  只是他雖然說得謙恭,但那人卻是理也不理他,只是用沉重的氣勢將他牢牢鎖定。

  黃羽翔怕自己的動作太快,引得那人起了敵意,氣機牽引之下,對自己發出轟然一擊!但動作雖慢,卻仍是轉過了身體。

  他的眼光一溜到對方之上,以他的修為心性,仍是不禁「咦」了一聲,說不出的驚訝奇怪,只覺最近什麼怪事都讓自己遇上了!

  
卷五 第十二章 天駒小白

  
  高人異士多是長得稀奇古怪,黃羽翔轉過身來的時候,心中已是有所準備。即使對方長得再醜再怪,就算是七十古稀,七八幼齡,都不會讓他心生驚訝,可是他乍見到對方的樣子時,還是結結實實地給嚇了一跳!

  因為對方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匹丈餘長、一人半高的白色駿馬!

  白色鬃毛在林中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飄蕩,彷彿水波一般,閃著柔和的光芒,沒有半分雜色!只是在額頭之上,多了一道金色的印記。它在三丈遠處傲然駐立,彷彿世間最高貴的帝王,碩大的雙眼之中,滿是不屑之色。

  它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動作,但一股瞬間便可奔騰萬里的力量感卻展露無餘!

  黃羽翔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好一匹神駒!比之從單府拐來的那頭黃膘馬,彷彿它只要腳下輕輕一動,便能將之甩出十萬八千里!

  他雖是行走江湖多年,見過不少名駒,但如此神駿之品,當真是連想也不敢想像。一瞬間,心中湧起了一股想要擁有它的念頭,狂熱的讓他忘記了所有的一切。

  那匹神駒輕嘶一下,聲音洪亮之極,中氣十足,即使少林羅漢堂的高佛在此,全力一宣佛門獅子吼也是不過如此!

  它輕刨了一下蹄子,碩大的腦袋輕晃一下,仔細地打量著黃羽翔,突然前蹄一屈,猛然向黃羽翔衝來!

  沒有人可以描述這種奇快但又優美的動作,彷彿流星一般,美麗而迅捷有力,轉眼之間,已是衝到了黃羽翔的面前。

  動作之快,便是單鈺瑩全力施展「紅日照天下」大法時,也達不到此等高速,只有惜花婆婆的「千里一瞬間」才可與之一較高下!黃羽翔連眼睛也來不及眨一下,這匹神駒已是人立起來,一雙沉重的前蹄已是當頭擊來。

  黃羽翔猝不及防,哪裡還閃躲得開,匆忙之間,只來得及將雙臂舉起,護在了頭頂之上。

  神駒一聲歡叫,雙蹄已是砸下,重重地擊在黃羽翔的手臂之上。

  「嗤」地一聲悶響,在神駒沉重的壓力之下,黃羽翔整個人如同木樁一般被它打進了泥中,小腹以下,全部沒到了土中。

  那匹神駒退後幾步,衝著黃羽翔看了看,大腦袋連晃幾下,嘴裡不停地打著呼呼,似是在竊笑一般。

  黃羽翔只覺雙臂一陣疼痛,繼而一陣發麻,彷彿兩隻手臂已是完全不屬於自己!他心中暗道:「最近遇上什麼鬼了,怎麼老是遇上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先是一頭巨鷹,然後就是一個奇凍無比的大湖,再來就是一條長長的怪蛇,最後又是這匹力量奇大無比的神駒!莫不成,這不是巫山,改成怪物山了!」

  這頭神駒不若那巨蛇一般凶悍,但力量之大,比起那條巨蛇來,恐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看它彷彿在譏笑自己一般,不禁大怒,雙手猛地在地上一按,真氣狂湧而出,整個人已是沖天而起!他在空中翻了一個觔斗,猛然向那匹神駒落下,雙掌之上已是帶了一道青濛濛的光華!

  那匹神駒又是一聲輕嘶,竟趕在黃羽翔落掌前這間不容髮的空隙躍了出去!黃羽翔雙掌擊空,掌力全打到了地上,頓時擊出了一個約摸半丈寬、三尺深的大坑來!

  那匹神駒更是興奮,前蹄不停地刨著地面,看樣子便又要來上一記了。

  黃羽翔一掌擊空,心中大驚,想不到這匹神駒的速度已是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之外。他忙凝神以對,生怕又一次被它打進了地中。雖說有真氣護身,不會傷到,但被一頭畜牲打得如此狼狽,當真是大大地沒有面子!

  白光一閃,神駒再動,彷彿閃電一般,瞬間便衝到了黃羽翔的面前,雙蹄再度狠狠地砸來!從靜止到加速,再突然之間停頓,所折耗的時候竟連腦神經都來不及反應過來,彷彿它根本就沒有動過,原本就站在這個地方一般。

  黃羽翔駭然歎服,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以此馬的奔行之速,恐怕萬里往返,也只需要五六個時辰!只是這一次他已有準備,神駒的身形一動,他已經向上縱起。

  只是這神駒的奔行速度實在是快得驚人,他才縱起不過半丈來高,馬蹄已是打了過來,正向他的小腿!

  黃羽翔輕嘿一聲,雙足踢出,已是與神駒的雙蹄互碰一下。猛地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道狂湧而至,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下子便被彈飛出去。耳中傳來呼呼的風聲,樹枝樹葉不停地掃拂到了他的身上,直到撞到了一株蒼天大樹之上,才算止住了身形,猛地摔了下來。

  漫天的樹葉齊齊落下,撒了他滿身。

  黃羽翔怒吼一聲,終於動了真火。原來收在懷中的那些野果已是被擠成了一團,成了名副其實的果醬。

  他隨手從地上揀起了一根長約三尺的枯枝,身形縱起,三四個起落之後,已是躍回了原處。

  那匹神駒被他踢了一下,馬身也是一個踉蹌,直直在地上打了個轉,才算穩住了馬形。

  大大的馬眼中露出憤怒之意,彷彿尊貴的帝王被臣下踩到了腳底,滿是奇恥大辱一般。

  這匹神駒乃是巫山一霸,速度奇快,兼且天生的神力,便是猛虎遇著了它,也只夠被它一腳踩死的資格。它腳程奇快,翻越整個巫山,不過半個時辰而已。巫山上下,所有的生靈,莫不是見著它就怕,卻又避之不及。這神駒最喜歡搗亂湊熱鬧,山間的猛虎野狼,被它踢斷腳骨,沒有百頭,也不會少多少了。

  此馬自從長大,橫行巫山,從無抗手。如今竟被黃羽翔一腳踢得差點兒翻身倒地,對這個巫山之王來說,當真是奇恥大辱!馬眼之中竟是閃著霹靂一般,赫人的氣勢已是滋長開來,壓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它原是天生異種,本身便代表著王霸,世間生靈,遇上它的氣息,莫不退避三舍,只是此物速度太快,若是它心中高興,便是想退也退避不及。

  感受到它的王者之氣,黃羽翔的「抱樸長生功」受到刺激,也是拚命地滋生開來。兩股王霸之氣頓時正面交鋒,萬鈞的氣勢壓得樹葉都瑟瑟發抖起來。方圓三里之內,所有的生物都為這駭人的氣勢壓逼得肝膽俱裂,一命嗚呼。便是遠在十里之外的生靈,俱是感受到了這兩股驚天動地的王者之氣。

  黃羽翔生平所遇,丁平的「自然之道」、朱紅俠的「大阿彌神功」,都是足以與他匹敵的莫大力量。但論到王霸之氣,卻是無一人能及得過他。想不到竟在這巫山之中遇到一個足以在氣勢上與他難分高下的對手,而且,這對手竟還只是一頭神駒。當真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細想一下,這其中卻也不無道理。所謂天無二日,人世間有一個帝王般的強者已是足夠,這動物界自也有他們的萬物之主。

  這一人一馬在氣勢上平分秋分,竟是誰也難以壓得倒誰!黃羽翔單手握著枯枝,轟然一擊已是發動。青色的光華將枯枝團團裹住,彷彿一道青色的光之劍。

  那匹神駒好似知道黃羽翔這一擊絕不好與,當下慢慢地退開幾步,突然加速,猛地向黃羽翔衝來。

  以它的高速尚且還要倒退加速,此時的速度當真是如電一般!馬身猛然躍起,竟然縱起了幾有兩丈來高,重重地向黃羽翔壓去!

  黃羽翔大喝一聲,以「浩然一劍」的心法駕御著自己的轟然一擊,枯枝在真氣的貫注之下,幾與鐵棍無疑,向神駒全力擊去。

  「怦」一聲大響,黃羽翔手中的枯枝在兩股力道的撞擊之下,已是碎成了千百片碎屑,紛紛散落地上。黃羽翔只覺眼前一黑,已是被齊頭打進了泥土之中,再也難見到半分蹤跡!

  那匹神馬一聲長嘶,已是被擊飛出去。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直倒飛了二十餘丈,撞斷了無斷棵百年老樹,這才跌落到地上。

  它的身體甚是堅韌,雖是被撞得極慘,但卻只是疼痛難當而已,倒是沒有受到內傷。

  它的王者之尊不允許它倒臥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已是站立起來。只是身形搖搖晃晃地,如同醉漢一般。挺立不過數息時間,終於又跌倒在了地上。

  猛然之間,地面突然起了一陣輕顫,方圓半里的大樹都顫抖起來,樹葉紛紛直墜,滿天全是被驚起的飛鳥。「轟」地一聲,彷彿天地一下子倒置一般,所有的泥土全都不受重力控制一般,俱都向上浮起,向天際飛去。

  「嗖」,黃羽翔破土而出,直躥起了五丈來高,才緩緩落下,身上的氣勢以比剛才強上千百倍的威勢重又君臨大地!「抱樸長生功」面前,容不得半分不敬,不管人間的帝王也好,天地間的神獸也罷!在這門上古奇面前,都只剩下頂禮膜拜的資格!

  黃羽翔傲然而立,無邊的氣勢籠罩了整個叢林。動物的敏感程度遠在人類之上,當下所有的生物莫不靜伏不動,向新任的巫山之王獻上生殺大權,不敢起一絲反抗之意!

  這神駒的最後一擊當真是厲害之極,黃羽翔雖有內功護身,但氣血仍是一陣翻騰,難過得快要吐血開來。但他的護身真氣甚是強橫,仍是護住了他的百脈,沒有受到半絲傷害。

  他略一調息,護身真氣頓時形諸於體來,將身周的泥土一一彈開,整個人重新躍回了地面。

  那匹神馬雖然在氣勢已是輸給了黃羽翔,但天生王者的尊嚴卻是寧折不曲,已是強自支撐著爬了起來,對著黃羽翔咆哮不已。大大的馬眼之中,滿是孤傲的死志!

  黃羽翔斂住氣勢,向神駒慢慢走去,行到它的眼前,揖手道:「馬兄,你切莫要誤會,在下只不過與你略略試了下身手,可沒有想要折辱你的意思!」他雖然知道此馬縱是神駿,也是聽不懂人言,但看到它目中的死志,竟是讓他心酸不已,情不自禁地說出了這番話來。

  那匹神馬雖是聽不懂黃羽翔的意思,但它天生對氣機的感應最是敏銳,已然感覺到黃羽翔氣機中的親切與關懷。當下輕嘶一下,對著黃羽翔吐了一下血紅色的長長舌頭。

  黃羽翔大喜,伸手撫了撫它頸邊的長毛,道:「馬兄,你好生厲害,我想,若不是我已經領悟出了『浩然一劍』,換作是三天之前,我必然會敗於你的手下!手下,嘿嘿,是你的蹄下!」

  他自己覺得頗為好笑,忍不住長笑了幾下。笑了良久,見那神駒正瞪大了一雙馬眼看著他,不禁有些訕訕,尷尬一笑,便要伸手去摸馬頭。

  那神駒怒嘶一聲,猛地張口向黃羽翔的手咬去。它雖是感受到了黃羽翔的親切,但天生的尊嚴,豈能讓人觸摸它尊貴的頭顱。

  黃羽翔眼急手快,立時縮了回來,失聲道:「馬兄,你怎麼又生氣了!生氣可是不好,容易變老的。你看你現在這麼漂亮英俊,若是變老變醜的,豈不是大大的可惜!」一番胡說八道,心中不禁想道:不知這匹馬兒是雌是雄?只是剛剛才觸了它的逆鱗,實在是不敢再去拿起它的尾巴,看看它的性別。

  他眼珠子一轉,想道:此馬速度如此之快,若是騎著它捉『血蛤蟆』的話,縱使那東西跳得再快,又豈能快得過這匹神駒!若是能騎著趕回蘇州,只怕不到兩三天的功夫,便能見到真真了!

  想到這裡,不禁有些興奮起來,當下要將此馬留在身邊的願望越來越是強烈。他忙拾了幾把青草湊到神駒的嘴邊,道:「馬兄啊馬兄,來,請你吃草!你不若跟我到人間去走走吧,那裡不但有美味食品,還有如花似玉的美人,我保證讓你樂不思蜀!「

  那神駒豈會吃嗟來之食,只是將馬頭亂晃,一個勁地避開。但黃羽翔卻甚是執拗,非要讓它吞落肚中不可,一人一馬竟是又耗上了。若是黃羽翔用強,此神駒必會以死相抗,偏偏黃羽翔只是一味以柔克剛,只是與它糾纏。

  奈何它渾身無力,若不是如此,想來是有多遠便逃得多遠。它掙扎了許久,終是畜牲,哪能鬥得過人,終於還是將那口草料吃到了嘴裡。

  黃羽翔哈哈大笑,道:「馬兄,吃人的嘴短!你既然要了我的好處,以後自然也要與我共進共退,你說是否?對了,叫你馬兄馬兄也太不親切了,你渾身雪白,不如就叫你小白吧!」

  搖頭晃腦一陣,覺得小白之名起得實在是妙,忍不住又長笑一下,道:「小白,你且在這裡歇息一下,我再去採些野果回來!都是你這個傢伙害人,竟將我的野果全部擠成了一團!」

  想到了南宮楚楚,便停下了嬉皮笑臉,身形縱起,已是如飛般縱遠。

  他重又採回了一些野果,回到原處,只見「小白」已是在原地踱步起來,足下平穩,想來已是恢復了幾分力氣。他心中大喜,原是怕自己一走,這匹神駒也會跑得無影無蹤,但見它兀自留在原地,想來已是被自己降服。他知道這等神物一般絕不會擇主,可是一旦擇主,一生一世都不會反叛!

  黃羽翔輕撫一下它柔順的白毛,道:「小白,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不知道這個「小白」是不是一意歸順自己,也不敢躍到它的背上,否則一旦惹怒了它,當真是一縱即逝,再也難捕其蹤。

  一人一馬向南宮楚楚所在的大樹走去,只行了一會,便到了那株大樹之下。黃羽翔身形縱起,已是將南宮楚楚抱了下來。

  他臨行前生怕南宮楚楚會翻身挪動,是以點了她的睡穴,免得她會從樹上摔下。伸手抵在她的肩上,一股渾厚的內力已是湧到她的體內,衝開了她被封的睡穴。

  小白顯然對南宮楚楚頗有好感,一根血紅的大舌頭已是向南宮楚楚的臉上舔去。黃羽翔忙將身體一挪,閃了開去,道:「小白,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吻她的!要是被你這麼一舔,我若是吻她的話,豈不是要吃你的口水了!」

  反正小白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逕自走到一邊啃起了草來。黃羽翔一見,才想起正事來。忙從懷中取出野果來,先放到自己的嘴裡嚼爛,才哺到她的口中。

  黃羽翔哺了三四口,卻發現南宮楚楚的呼吸越來越是紊亂,他心中一驚,還道她的病情又再惡化,卻見南宮楚楚已是睜開了雙妙目,羞羞怯怯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大哥,你在做什麼?」

  黃羽翔放了一顆野果到自己口中,又再嚼爛,模模糊糊地說道:「我在餵你吃東西啊!」湊嘴過去,往南宮楚楚的紅唇上壓去。

  南宮楚楚忙躲了出去,道:「大哥,你又要胡鬧了!」猛然之間,只覺腦袋一陣疼痛,忍不住輕哼一聲,道,「大哥,我的頭好痛啊!」

  「寶貝楚楚,沒事的,只是受了風寒,有些發燒,很快便沒事的!」黃羽翔忙將口中的野果嚥下,柔聲安慰起來。

  南宮楚楚這才發現自己渾身無力,竟是要抬一下手臂,也是極其困難。

  「大哥,我拖累你了,你會不會怪我啊?」南宮楚楚可憐兮兮地說道,病中的她,英氣全消,滿是女兒家的楚楚動人,當真是我見猶憐,何況老奴!

  黃羽翔的心中立時泛過一股男子漢的自豪,向他這樣的男子,其實最喜歡對他依賴的女人。只可惜以前的單鈺瑩與張夢心都是自主之見極強,又有極硬的後台,雖是愛他,但對他卻沒有多大的依賴感。只有司徒真真,真得將他當作一個神般信賴著,也難怪司徒真真身負重傷之時,他會如此憤恨。

  「呼呼」,小白在一邊溜躂過來,在南宮楚楚的身後輕輕喘著粗氣。

  「呀,」南宮楚楚嚇了一跳,忙轉頭去,卻看到一匹渾身雪白的高大神駒,不禁笑逐顏開,道,「好俊的一匹馬啊!大哥,這匹馬是從哪裡來的?」

  乘黃羽翔不注意,小白的舌頭還是舔到了南宮楚楚的臉上,逗得南宮楚楚格格地嬌笑起來,整個人好像也精神了不少。她伸出手來,便要去摸小白的頭顱。

  黃羽翔暗呼一聲不好,若是小白髮起怒來,南宮楚楚可要倒足大霉了。他正要抱著她閃開,卻見小白低下頭來,主動將大腦袋湊到了南宮楚楚手邊。

  南宮楚楚輕輕撫摸著小白頭上柔順暖和的長毛,道:「大哥,它的毛好光滑哦!你還沒有告訴我,它是從哪裡來的呢?」

  黃羽翔暗暗稱奇,想道這小白怎麼轉了性了,一邊將林中遇上小白之事細細道來,一邊也將手伸到小白的頭上。誰知小白馬嘴大張,又是向他咬去!

  黃羽翔終於明白過來,這個小白定是雄馬無疑,只是想不到卻是如此好色輕友!黃羽翔將南宮楚楚抱起,道:「楚楚,我們還是趕路吧!你雖然只是受了些風寒,但不服藥的話,對身體定然不好!」

  南宮楚楚溫柔地點點頭,收回了撫在小白頭上的纖手,雙手一圈,已是抱住了黃羽翔。

  黃羽翔本想背負著她,但見她如此,也只好橫抱著她。兩人一馬走出老遠,南宮楚楚卻始終用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黃羽翔,竟是眨一下也是不肯。

  黃羽翔輕輕一笑,道:「楚楚,你老是看著我幹嘛?」

  「我覺得每多看大哥一眼,身上便多了幾分力氣!說不定,到了晚上的時候,楚楚的病便全好了。」南宮楚楚嫵媚地看了他一眼。

  黃羽翔只覺渾身一熱,情慾剎那間被她一句話一個眼神給挑動起來。想道這個妮子難道也是天生媚骨,怎得竟是如此撩人!乖乖,若是晚上她的病好了,非得好好與她親熱一番!

  「那是最好了,」黃羽翔抱著她的雙手不禁多用了幾分力道,道,「晚上我可要替你好生檢查一下!」

  「呼呼」,小白見兩人只顧著說話,竟是將它乎略過去,不禁在一邊喘起大氣,似是在表示憤怒一般。

  又走了一段路,小白終於耐不住兩人的行走之慢,張嘴咬住了黃羽翔的衣角,微微伏低了馬身。

  黃羽翔哈哈大笑,道:「小白,你終於還是投降了!記著啊,這可是你自己要這麼幹的,可不是我逼你的!」嘴裡說著,已是抱著南宮楚楚躍上了馬背,想道:有了初一就有十五,小白啊小白,任你怎麼神駿,以後可就逃不了這個命運了!嘿嘿。

  小白速度當真是快捷得無與倫比,雖是負著兩人,但在一柱香的時間內跑過的距離,卻比黃羽翔獨自一人全力施展輕功還要快上四五倍,當真是駭人之極。

  突然之間,小白猛然停住了腳步,露出警戒的神色。

  黃羽翔六感展開,道:「小白,你也感覺到了嗎?」空氣之中,突然瀰散著嗜血的氣息,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卷五 第十三章 威懾群狼

  
  小白卻是不會回答他的話,身形再動,已是折了個方向而去,不過七八個縱躍,黃羽翔已然感受到這股嗜血之氣越來越是濃重。

  眼前突然一片開闊,只見百來丈方圓的地面上儘是黑壓壓的一片,趴伏著無數只灰色的惡狼。看這情形,估計就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群狼所圍,卻是幾株極高的大樹。黃羽翔凝神而去,只覺其中一棵大樹上隱隱躲著三個人。

  他還來不及細想,小白卻是輕嘶一聲,猛地急縱起來,一躍足有七八丈,四蹄踩下,頓時將底下幾頭倒霉的惡狼踩得哀嚎不已。一連三四個起落,已是縱到了樹底之下。

  無盡的霸主之氣已是一展無疑,小白身周的群狼都是退避開來,足足後退了五丈之遠。最前面的幾隻惡狼,渾身都發抖起來,尾巴都夾到了雙腿中間,已被嚇得不輕了。

  小白原是四處胡亂搗蛋的主,原先與黃羽翔交戰沒佔到好處,已是一肚子的惡氣,如今看到有了出氣筒,自是要耍耍威風。況且這些個惡狼許是從別的地方遷徙過來,竟是不知小白之威。如果換了巫山的其他生靈,早已趴在地上,半分也不敢動彈了。

  小白踱了幾下,突然身子一拱,將黃羽翔兩人從背上摔下,似是覺得背負著兩人,實是有負於自己巫山之王的美名。

  黃羽翔身形飄飄,已是穩穩當當地落到地面之上,笑罵道:「死小白,想把我們摔死啊!」

  話音才落,卻聽樹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兩位,趕快躲到樹上來!」

  接著便是一個柔媚的聲音道:「公公,你莫要理他們!讓他們騎上馬將狼群引開吧!」

  「玉蘭,我跟你說過,做人不可以有失厚道!」蒼老的聲音開始教訓起來。

  柔媚的聲音又道:「宇明,你聽聽,公公又再罵我了!」聲音嬌嚅,彷彿是用鼻音發出來的一般,頗是蕩人心懷。

  又有一個男子聲音道:「爹爹,玉蘭說得沒錯。我們已經被圍了一天了,這些狼群還是不肯散去。我怕用不了多久,我們便要活活餓死在這樹上了。爹爹你千萬不要讓他們爬上樹來,他們有馬,不會被狼群吃掉的!」

  蒼老的聲音大怒道:「宇明,我是怎麼教你做人的,見死不救,是醫者的本份嗎?你道我為什麼不傳醫術給你,就是看你心術不正,傳承不了我的醫道!」

  黃羽翔聽著上面一家三口的爭鬧,終是不耐煩起來,道:「喂,上面的三位,你們先別吵行嗎!等我們被吃了之後,你們再吵也不遲啊!」

  上面的三人止住了聲音,均覺黃羽翔這人似是有些毛病。蒼老的聲音過了一會,又道:「年青人,你還是莫要逞強,趕緊爬上樹來!任你武功也得,都對付不了這麼多的惡狼的!」

  黃羽翔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小白卻已經先是不悅。它原是巫山霸主,在它的地頭,誰敢在它面前囂張。但這群惡狼顯然是新來的,竟是不知道自己的威名,兀自在自己面前站著。

  小白踏前兩步,無邊的王者霸氣已是洶湧而出,如潮水一般向群狼湧去。

  群狼大懾,但它們在這裡圍了一天,怎也不肯輕易罷休!單隻狼雖是力弱,但數百頭狼集合在一起,便是猛獅惡虎,見著它們的面,也只有退避的份。它們沒有嘗過小白的厲害,豈可輕易罷「嘴」。

  小白仰天長嘶一聲,馬身已經歡快地衝到了群狼之中,左踢右撞,被它碰到的惡狼,莫不是被彈飛出了好幾丈,趴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彈。轉瞬間的功夫,已是有三十幾頭惡狼慘遭小白馬蹄的蹂躪。

  狼是極其孤傲的動物,小白的橫衝直撞,反是擊起了狼群的野性,紛紛向小白狂撲而去。

  但區區螞蟻又怎可以奈何得了巨象,所有撲到小白身邊的惡狼在小白的重蹄之下,無不一擊致命。原本小白還只是踢斷惡狼的腿骨,但惡狼的野性卻是讓小白也是凶性大發,一連十餘下,已是有十幾頭惡狼橫屍一邊。

  青天白日之中,只見一道雪白的身影如同疾光一般,在灰色的群狼中左支右突,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外,無不掀飛起了一道灰色的波浪,惡狼紛紛被踢飛到了空中。

  南宮楚楚雖是聽黃羽翔說過小白的厲害,但親眼見到它的如此神威,不禁也是心驚不已,道:「大哥,想不到小白竟是如此厲害!便是武林一流高手,恐怕也沒有它厲害!況且,它的那麼快,任誰也不能逮住了它!」

  黃羽翔點點頭,道:「小白盡顧著自己出威風,我是不是也該露一手!」突然之間彷彿想起了什麼,對著樹上大叫道:「老人家,你是不是大夫啊?」

  「老朽正是!少俠,你這匹馬可真是神駒啊!待會若是狼群不退,你還是和你的同伴騎馬突圍出去吧!」蒼老的聲音從樹上又傳了下來。

  「爹,他們走了,那我們怎麼辦?」他兒子又叫嚷開來。

  「是啊,公公。朱家的香火還沒有人繼承,若是宇明死在這裡的話,豈不是讓朱家斷子絕孫了!」柔媚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黃羽翔卻是不理睬他們在說些什麼,想道竟可以在荒山野嶺遇到一名大夫,當真是天賜救星。當下將南宮楚楚負到背後,道:「楚楚,抱緊我!看大哥是怎麼收拾這幫惡狼的!」

  黃羽翔抽劍在手,森森的劍氣已是透劍而生,王霸天下的莫大氣勢已是無止無境的展了開來。

  若說小白的威勢是人世間的帝王,那麼,黃羽翔此時的氣勢便如同萬物的主宰,任何生靈在他的面前只剩下俯首貼耳的份。

  黃羽翔想道擒賊擒王,目光一搜,已是看到群狼之中,有一頭巨狼正傲然而坐,身邊除了一隻極小的動物外,旁邊的惡狼俱都在它的半丈之外,不敢踏到它的身周。

  他微一凝目,已然看到這只個頭極小的動物卻是狽!所謂狼狽為奸,狽是狼群的狗頭軍師。堵圍樹上三人不去,必是狽的謀略無疑。

  黃羽翔氣勢暴長,緩緩向狼王走去,所過之處,群狼無不一一哀嚎,四腳趴伏在地,絲毫也沒有反抗之意。

  樹上的三人大驚,老者道:「這個年青人好強的氣勢啊!老夫行走江湖四十餘載,如此氣勢驚人的年青人,還是從所未遇!哎,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夫老矣,現在是年青人的天下了!」

  「爹,你切莫要長他人志氣,滅了自己威風!您『仁心妙手』的威名,大江南北,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敬!豈是這個毛頭小子所能比擬!他只是有一匹神駒而已,若是換作了是我,定會比他還要威風!」宇明不服氣自己的父親對黃羽翔如此推崇,出聲的反譏道。

  老者知道自己兒子氣量狹小,也不與他多說,當下從樹上一躍而下,已是穩穩當當地落到了地面之上,一身輕功倒也頗為了得。他年約五旬,一身粗布麻衣,相貌頗為清秀,一雙細長的單鳳眼炯炯有神。

  「爹,你跳下去幹嘛?下面危險,你還是快爬上了吧!」宇明雖是語氣惶急,卻也不敢躍到樹下來勸他。

  黃羽翔離頭狼越來越近,身上的氣勢也越來越是厚沉。那狼王渾身的毫毛都根根針豎起來,如同刺蝟一般。鮮紅的長舌吐在嘴外,綠油油的眸子中止不住的恐懼之情。

  黃羽翔森然舉劍一指,正對著那狼王。無邊的氣勢開始收縮,狂烈地向頭狼捲去。

  要殺了這只頭狼,自是容易不過。可如此一來,必然會激起群狼的死志,纏鬥不已。黃羽翔雖是不懼,但在他的心中,南宮楚楚的病卻是擺在了第一位,哪有功夫與群狼糾纏。只需打消了頭狼的戰意,其餘的惡狼自然也會隨之撤退。只有小白這個好戰份子,才會以戰止戰,這會會兒的功夫,死在它蹄下的惡狼,少說也有一百之多了。

  那狼王挺直身子,對著黃羽翔嚎叫不已,似是在渲瀉內心的恐懼一般。

  黃羽翔雙眼大張,氣勢在一瞬間再次攀上了一個高峰,雙目之中如同黑夜之中閃過一道閃電,竟是赫人的明亮。那狼王終於吃受不住,「嗚嗚」叫了幾聲,已是趴伏在地,不敢再有反抗之意。

  黃羽翔轉眼看了一下那頭狽,卻見它身子一陣僵硬,隨即住地上倒去,儘是被生生嚇死了!

  他知道狼群已被懾服,當下將氣勢緩緩收了回來。

  那狼王直起身體,突然仰天長嚎一聲,彷彿在一瞬間恢復了狼王的威儀。轉瞬之間,群狼已是去得乾乾淨淨。

  小白意猶未盡,兀自追了一陣,見群狼沒有絲毫反抗之意,似是感到無趣,終又跑了回來。

  「老朽朱常,謝過少俠的相救之德!」老者向黃羽翔揖了下手。

  黃羽翔忙將他攔住,道:「朱前輩,您老太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下豈能看著三位陷身狼吻!」

  說話間的當兒,朱常的兒子和兒媳也是躍下了大樹。這朱宇明年約二十六七,相貌甚是不凡。只是黃羽翔、南宮楚楚兩人都聽到了他們三人在樹上的對答,知道他只是一個草包而已,看到他的目光,都是有了幾分蔑視之意。

  朱宇明平時仗著自己父親的威名,凡是遇上之人,莫不恭恭敬敬地叫他一聲朱公子。江湖人天天在刀口上打滾,受傷是免不了得事情。朱常乃是當世有數的名醫,任誰也不願得罪他,以致養成了朱宇明好高騖遠,心高氣傲的性子。

  他看到黃羽翔竟敢用這種目光看著自己,不禁心中大怒,想道你莫要以為自己救過咱們的性命,便可以施恩以挾,若是你日後生病有求於我,定要讓你好看!

  只是將目光移到南宮楚楚的身上時,整個人頓時如傻了一般。他生性頗為風流,時常流戀於青樓。直到娶了華山劍派的苗玉蘭後,才不再涉足這些場所。非是他改性歸正,而是苗心蘭實在太過厲害,竟將他收得服服貼貼,不敢稍有二志。

  他對苗玉蘭顧忌,並不代表他的色性稍有收斂,見到南宮楚楚天香國色般的俏臉,心中不禁猛跳起來,只覺自己的妻子雖是貌美,但比之南宮楚楚來,簡直連提鞋也是不配。

  南宮楚楚對這種貪婪的目光早已是見慣了的,若是換了以前,只會當作沒見。但她自己正處於熱戀之中,手中抱著的男人正是自己所鍾情的人,不禁眉頭一皺,更添惱怒。

  苗玉蘭不過二十三四,模樣兒長得倒真是十分的嫵媚,但比之單鈺瑩諸女,卻是差得大多。黃羽翔見慣了絕色,對她自不會多加關注,只看了她一眼,便重又將目光放到了朱常身上,道:「朱前輩,拙荊染上了些風寒,可否請朱前輩妙手解救!」

  南宮楚楚聽到他稱自己為「拙荊」,俏臉之上不禁一陣暈紅。只是她原本就因發燒而臉蛋通紅,倒也是看不出來。

  朱常忙道:「少俠,你太客氣。別說你救了我的一條老命,便是無親無故之人,憑著醫者父母心幾個字,老朽又豈能袖手!來,容老夫為尊夫人搭一下脈!」

  朱宇明聽到黃羽翔說南宮楚楚是他的妻子時,眼中不禁露出又羨又妒的神情,嘴角也勾了起來。

  苗玉蘭的目光雖是一直在黃羽翔的身上打轉,但朱宇明露出的神情,卻是半分也沒有逃過她的眼睛。突然之間,她微微一笑,柔媚的雙眼閃著異樣的色彩。

  黃羽翔握著南宮楚楚的纖手,伸到朱常的跟前。

  朱常食中兩指伸出,搭起了脈來,突然之間,他輕咦一聲,道:「奇哉怪也!老夫生平替人治病無數,可從來沒有遇上這麼奇怪的脈像。尊夫人脈像平穩,隱隱可查覺到驚人的真氣流過,實是健壯無比,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生病之人!再者,尊夫人陽氣十足,老夫生平所遇,從未見過一個女子能擁有如此多的陽氣,當真是奇怪!奇怪!」

  黃羽翔苦笑一下,道:「朱前輩,你搭的是我的脈搏!」

  「啊?」朱常驚呼一下,一隻手從懷中拿出一琉璃片來,架在自己眼前,才算看了清楚,道,「唉,老夫的眼睛不靈,時常會看錯東西!」

  他這麼一來,五人都是笑了起來,一時之間,彷彿所有的尷尬隔閡全在一瞬間煙飛雲散了。

  朱常重又替南宮楚楚搭過脈後,便道:「少俠,尊夫人只是小感風寒,她的內功底子厚,不礙事的!」轉頭對苗玉蘭道,「玉蘭,你從藥箱裡取些『驅風散』出來,給少俠……」

  黃羽翔忙道:「朱前輩,你切莫少俠少俠的叫了,在下黃羽翔,當不得前輩這麼稱呼!」

  「黃羽翔?莫不是最近在江南一帶聲名鵲起的黃羽翔嗎?」朱常對江湖之事倒也頗為瞭解。

  「不敢當,正是在下!」想不到自己竟也成了一個知名人物,黃羽翔心中倒也起了幾分虛榮之意。

  「黃少俠,這是尊夫人的藥!」苗玉蘭走到他的身邊,嬌滴滴地說道。

  黃羽翔忙伸出雙手,將藥接過,道:「多謝前輩,多謝朱夫人!」他的眉頭微微一皺,原來苗玉蘭在放藥到他手中之時,輕輕地在他掌心捏了一下。她的動作十分之快,再加上做的又是極為隱蔽,竟是無人查覺。

  黃羽翔低頭向她看去,只見她杏眼含春,悄悄地拋過一個媚眼。他心神一凜,忙將手縮了回來。苗玉蘭微微一笑,已是退到了朱宇明身邊,一臉的端莊之色,彷彿剛才發生之事與她全不相干!

  黃羽翔雖是風流,但對這種有夫之婦卻是從不招惹。況且,苗玉蘭雖是嫵媚,但比之真真,卻也差得老遠,黃羽翔更是不會將她放在眼裡。當下向手中一看,只見卻是兩粒朱衣包裹的藥丸。

  「黃少俠,尊夫人服過老朽的藥後,只需一個時辰,保管藥到病除!」朱常顯然對自己的藥頗為信心,此番話說來,臉上的神情頗是自得。

  黃羽翔拱手道:「如此就多謝朱前輩了!」將藥遞給南宮楚楚,讓她自己吞服。

  五人一同而行,繼續趕路。黃羽翔生怕小白嫌他們走路太慢,便將南宮楚楚放到它的背上。他自己是風流中人,果然對身屬同類的小白頗為瞭解。只見小白不時地回過大大的腦袋,在南宮楚楚的身上拱個不停。幾人一路說笑,又行了八九里路。

  朱常問起黃羽翔為何會到川中,黃羽翔便將司徒真真身受重傷,非得「千年血蛤蟆」之血方能續接經脈之事說了出來。但其中還牽涉到單鈺瑩與魔教的關係,便將此節略過不提,只說要到崑崙去找血蛤蟆。

  朱常點點頭,道:「崑崙盛產奇藥,黃小兄到崑崙一行,當不會空手而回。血蛤蟆雖是奇快無比,但恐怕怎也快不了這匹駿馬,有它之助,血蛤蟆定可以手到擒來!」

  黃羽翔道:「朱老伯,不知你們又為何會流落到了山中?」

  一段路走下來,幾人大顯親近,互相間的稱呼已是從原來的「前輩」、「少俠」變成了如今的「老伯」、「小兄」了。這其中,苗玉蘭穿針引線,多是由她在主導,雖是偶爾說幾句,但莫不是恰到好處,讓眾人的關係愈加親密起來。

  朱常聽黃羽翔這麼一問,老臉竟然一紅,說不出話來。

  苗玉蘭接過話頭,道:「公公是個路盲,卻偏偏愛領著別人走,又不肯聽別人的勸說!咱們在這大山裡已經晃悠了五六天了,還是找不到出路,後來又遇到了狼群!若不是遇到了黃公子,恐怕便要活活餓死在大樹上了!」

  看到南宮楚楚的臉上頗有幾分笑意,朱宇明也笑笑道:「以前我家有戶親戚,他們家的房子很大,又有兩層。有一次爹爹一個人上了二樓,結果他上去了半天,硬是沒有找到樓梯下來,最後,還是從樓上直直跳了下來。害得府裡頭的下人還道是來了強人,亂成了一團。」

  黃羽翔與南宮楚楚一聽,俱是笑了起來。朱宇明看到南宮楚楚如春花一般爛漫的笑臉,心中突突地直跳,恨不得也躍上馬身,將她緊緊摟住。

  朱常假意呵斥了幾聲,幾人說說笑笑,又以輕功趕了一陣路。到了傍晚時分,群山漸矮,已是漸出巫山了。

  朱常三人已是餓了一天多了,黃羽翔與南宮楚楚也只吃過幾個野果而已,俱是飢餓無比。朱常生起了火,黃羽翔便同朱宇明去打了些野味回來。

  五人圍著從火堆說說笑笑,倒也是相處頗為融洽。朱常不愧是「仁心妙手」的稱號,所制的藥丸果然靈驗無比。吃過晚飯之後,南宮楚楚出了一身大汗,高燒已是全去。只可惜南宮楚楚的身體雖是大好,但朱常三人俱在身邊,黃羽翔雖是對她蠢蠢欲動,但怎也能不能當著三人的面與她歡好,不禁頗有遺憾之意。

  幾人已經混熟,苗玉蘭便有意無意地問道:「這位妹妹不知道叫什麼名字?長得好標誌啊,愚姐便是生為女人,也是恨不得將你一口吞下了肚中!」

  南宮楚楚大羞,道:「苗姐姐莫要笑話人家,我哪有姐姐說得這麼好看!」

  黃羽翔想到南宮楚楚的身份頗為尷尬,江湖上差不多已是人人都知道南宮楚楚是李劍英的未婚妻子,當下道:「拙荊姓楚,閨名叫做小綠!」

  「楚小綠?」苗玉蘭雖是沒見過南宮楚楚的身手,但看她雙眼神光內蘊,一身內功已是不同凡響,怎也算得上是武林中的高手,豈會半分也沒有聽過!

  ——卷五終——


[ 此貼被icejack在2006-03-05 13:0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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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誰命中的過客,誰是誰生命的輪轉。
前世的塵,今世的風,無窮無盡的哀傷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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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2006-03-05 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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